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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第六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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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毕,他从衣襟中摸出一卷书卷,“正巧,还没想好要将这些东西如何处理,刚好留了给他。”
他将手里的书卷掷了过来,力度刚刚好,啪得一声落在桌上,接着一抽剑鞘,将剑鞘从小重浪手中抽离,再也不看众人,扭头就走。
剑鞘猛地从小重浪手中抽出来,小重浪被这突然一惊,踉跄了一下,差点跌倒,一一上前一步,将小重浪一把搂住,犹豫开口道:“三皇子的死……”
“正是我干的。”燕北重又将自己的面孔隐藏在树荫之下,但嘴角的一丝笑意,却如同剑锋一样锐利不可挡。
“那你……”
“这世上还有当死而不死者,三年前我就有此意,愿以我手中之剑,还这天下一个清明世界。”燕北沙哑的嗓音突然转为金石般慷慨激昂,半双此刻确定自己刚刚那种奇怪的感觉,这燕大长老之死,仿佛让燕北打破了一直束缚着他的藩篱,如今他正如新剑出鞘,周围洋溢着种百折不回的锋锐之感。
就仿佛,重获新生,利剑刚刚出鞘一般。
“世子跟这件事情……”一一又道,却被燕北打断了。“不可说。”燕北道,“只在这两日,过了这两日,我当往北去。”
北方,正是雍城故址。御燕门一帮上下,战死之地。
“你……究竟准备干什么去?”
“杀敌。”燕北头也不回的走了,只留下一个背影,“那卷武功,你想让这个孩子练也行,不练也行,总之替我传下去吧。”
“保重。”半双见得燕北在树荫之下隐隐一抱拳,便昂首傲然不止所踪。
这是她见燕北的最后一面,她仿佛有那样一种感觉,一种重生燃烧的感觉,在自燕大长老死后,似乎什么玄之又玄的东西在燕北身上复活,他似乎变了,又似乎没变,在他身上那种死气沉沉的落拓感觉突然淡的让人感觉不出来,取而代之的,是慷慨赴死的洒脱,半双不由得回忆起那时的初见,那样眼中只有死意的白衣剑士,误入温泉深处,那氤氲蒸腾的剑光,美感……她有一种感觉,燕北此次一去,怕是再也见不着了。
二日后,世子敛之遇刺。卫卿身死,世子不知所终。凶手一人一剑,剑光潋滟,一击得手,飘然而去,概无人敌。
半月后,故城雍城旧坟旧址之上,似乎有人祭奠一番,洒了黄钱纸帛,又新添一座坟茔,无碑无字,只一抔黄土。
而后,自北国传来消息,北国新近出现一血衣刺客,自北国征南将军起,出入大军,专门刺杀北国出名将领将军,只取其将领头颅。那人一人一剑,纵横千里,视千万大军为无物,连杀一十七人,北国全军上下为其震动,惴惴不安。后连番追击堵截,却终无法抗衡其杀戮之势,最终一役,那血衣杀手独入中军帐中,刺杀北国最著名,也是唯一能与南过王爷抗衡的郑大将军,中伏,身陷囹圄,围战浴血六个时辰,力竭身死,临死前重伤在身,犹弹剑作歌曰,“杀不尽的仇人头,留不尽的英雄血。”
言毕,大笑,慨然力竭而死。北国众将士为其魄力所摄,虽其身死仍不敢上前。最后还是郑将军力排众人,以英豪之礼收敛葬之。不知其名,不知其源,以无名氏概之。
当消息传来之时,半双与一一对视默默无语,夜半时分,新做一桌酒菜,一壶好酒,望北遥祭一杯。依稀恍然间似乎听到燕北大笑:
“死得其所,快哉快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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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北告别之后,不过两日光景,这一日入夜时分,突然嘈杂声顿起,王府好似开锅一样,人来马往,络绎不绝,整个王府大街都被点燃的火炬照得通明,无数军士人等来回奔走,半双他们起身细看,只见街道四面早被隐隐围住,马上嘶鸣,整个马骝街均笼罩在一层阴暗里,屋子的灯倒亮了一半,却都在屋里蜷着,嗡嗡讨论着不敢轻离,半双听了良久,不知是何事发生,隐约听着一路奔马奔雷般离去,马蹄践踏在平板石路上,发出雷鸣一般的轰鸣。
“我去看看。”小猴子跃跃欲试道。
“别去,”一一皱眉,“如今形势不明,你出去实在太危险了。”
“那有什么,我远远的看看就是了,不会有事的,大哥你多虑了。”小猴子满不在乎的摆手,“我离得那么远,任谁也不会怀疑的。”
“你虽然与众人不同,能听闻别人所不能闻,远视他人所不能视,可是你悄悄如今的形势,王府的做派,”一一遥指王府,“瞧这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样,你比我们瞧得清楚,我又怎能够安心让你去。”
“大哥,你也想太多了。”小猴子搔着脑袋,“这么多人,哪能就注意到我。”
“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呆着。”一一眼睛一横,小猴子是惯怕他的,如此一来也就不再啰嗦。
这王府的一闹,直闹到后半夜去,一一眼见着周围的人都开始打盹,尤其是小重浪,孩子那么小,哪懂得那么多,跟着大人被吵起来了之后,现在早蜷在凳子上睡得熟了,小小的身体蜷成一团,睡梦中仍旧是扳着一张脸,紧握着拳头不知道在做什么梦。
“算了,睡吧,今夜也不知道会不会有结果,”半双强撑着迷糊的眼,“还要早起弄早市,再等下去就干脆不要睡了。”说着,去抱小重浪,“咱回房睡去。”
“重,我来,”一一抢在前头,把小重浪抱了起来。这些人里,小重浪最亲近的还是一一,自然晚上也睡在一一房中,半双随着一一进了房,安顿好他,替他除了衣裤鞋袜,放在房中小床上,安顿好之后又出了一一房间:
“今夜还等不等了?”
“你也睡去,”一一替半双拢了拢垂下来的一缕头发,“瞧你眼睛都睁不开了。”
“明天咱歇一天,不开早市了吧?”
“也好。”
二人说着,回到前厅,那是店内的正门小二楼处,刚巧透过一丝窗缝,正对着王府,刚刚几人就在此处暗地里观察王府的动态,就这么一小会没说几句话的功夫,原本还在那桌子上趴着犯困的小猴子却没了踪影。
“不会也回房睡了吧?”半双正说着,突然见到一一脸色骤然一变。
“不好,这小子溜出去了。”
果然,两个人匆匆在院子里寻了一遍后四处全无小猴子的踪影。一一跺脚,“我去寻他。”
“我也去,”半双也自告奋勇准备一同前往,却被一一拦住了。“你不能去,你呆在这里。”
“凭什么,若论武功,你们还都是我教的了。”半双不忿。
“一来小重浪还在屋里,我们都去了他一个人呆着害怕,二来两个人行动目标太大,容易被发现,三来,小猴子没有去远,我现在赶快去寻他还能找得回来,他听我的未毕能听你的,我倒怕你被他忽悠着一起去干傻事去了。”
“你就这么瞧不起我!”半双愤愤不平道。
“乖。”一一将半双往自己怀里一带,“最重要的是,我哪能呆在家里,让你去犯险。”
说罢匆忙开门就走,半双有心要跟出去,偏一一说的又有道理,这一愣神间,一一早隐在黑暗之中,望北去了。
半双关了门回房,遥遥听着王府还是一副嘈杂难耐的模样,夜越深,那边动静却没小些下来,半双坐在店面二楼,不敢亮灯,只在黑暗中单独坐着,此番的等待,与刚刚众人皆在之时又是不同,那时是无关自身的隔岸观花,如今只剩自己人一人在此,却是坐卧不宁,难掩心中纷乱如麻。
突然十余匹奔马一同从王府奔出,向四面八分四散而去,其中一匹奔马,遥遥向马骝街行来,马蹄践踏在王府青石路面上,直像踏在半双心头,那一人一骑行得近来,放声叫道:
“王府有令,任何人等,不得外出,明日禁城,不得结帮出游,不得私藏罪人。”
那人绕街重复了多遍,方驾驭马匹离去,远远的又有相同的传讯之声传来。
半双眼见着这才放下一口气,还未吐出起来,就突然听得楼下传来两声敲门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