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不过千年景》段一蘅

23、定情子澈

　　“我的哥哥，如今青丘的王，名为苏子恒，长我整一千岁。青丘有八大长老，大长老有一个女儿，唤作叶鸢，长我五百岁多一点。在我小时候，和我岁数接近的也就他二人。那时候哥哥对我很是照拂，叶鸢也对我很好。长老们都开玩笑说，叶鸢长大后是要嫁给大皇子，还是要嫁给二皇子。我那时候什么都一知半解，以为嫁人是什么占便宜的事，于是争着抢着说要她嫁给我。后来长大一些了，也明白了当时长老们的玩笑话是什么意思，于是也就再没说过当初那样的话。就这么过了几百年，也没发生什么大事，可能唯一算得上变化也就是叶鸢对哥哥产生了一些不一样的情愫。每次我们三人在一起下棋或是舞剑时，她的眼神总是在哥哥身上。我想起小时候长老们说过的话，心想叶鸢也应嫁给哥哥为妻，毕竟这么多年，哥哥身边也未有其他女子出现……”
　　“在青丘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父王在大限前几年与我谈话的时候，也说着想让哥哥和叶鸢成婚，也算了他一桩心事。我与哥哥说了这事，他却只说再等几年，父王对此也无可奈何。外传父王疼爱我更甚，其实也不尽然。我长相随了母亲，而母亲是父王一生唯一爱过的女子，哥哥处事宠辱不惊，缜密周全，这点完全随了父亲。所以父王对我二人其实是差不多的，是以他逐渐将青丘的大小事务交付给哥哥，而我对这些事生来不感兴趣，父王也完全随我的愿。
　　父王大限之时，嘱托我如果愿意留在青丘，就不要参与青丘的大小事务。如若想自由一点，就离开青丘吧。其实我对父王的话并不是很明白，但还是答应了他。父王殁后会飞升入上古神界，知晓他位列神班，于是伤感也没那么多，只是有许多不舍。
　　之前父王就留下天诏要传位于哥哥，这天诏由八大长老合力才能将其召出。但其中一位长老在那段时间突然消失，其他各位长老以仙力探寻，也没有结果。流言蜚语也开始在青丘散播开来，说是可能有人不想让大皇子继位，于是矛头就多少指向了我。就连我在父王大限时被他传入玄玉宫的事，也被好事者揪了出来，说父王可能在最后变了主意，想要传位于我…… ”
　　“活了四千多年，才知晓‘人言可畏’有多么的可怕，虽然哥哥没说什么，但我可以感觉到叶鸢与我说话时，语气明显僵硬了许多，那种像是在看陌生人一样的表情，我从未想过会在她的脸上出现……父王大限后第三日的晚上，叶鸢到了我的寝宫，说了半夜我们三人曾经的事。后来越说越激动，说她盼了几千年，一直盼着做哥哥的王妃，可是因为我，现在这些都不确定了……我与她解释自己并没有和哥哥争夺皇位的意思，但她那时像是疯了一样，从刀鞘里抽出弯刀，直直地就插进了我的胸口。那把当是我在她一千岁生日时，送给她的礼物，那时她很喜欢那把弯刀。我真是没想到，她会将弯刀以那样的形式还给我……
　　叶鸢哭着跑了出去，我转头往外看了看，却见有个身影立在院子里，就算下着很大的雨，我也知道，那是我的哥哥……我未想过自己会以那样的方式离开青丘……
　　“芙蓉镇是父王和母后相遇的地方，母后虽是九尾白狐，但只是芙蓉镇附近一座山上九尾狐族的一个旁支，后来在生下我之后就逝去了。她虽深爱父王，但在青丘过得着实不开心……父王有空便会带我去芙蓉镇，他会和我说起当年和母后的一些事情，那时候他不像一个高高在上的王，却像一个普通的男子，因着自己喜爱的女子欢喜，也因着她忧愁。那个地方哥哥没有去过，但对我来说却有特殊的意义。”
　　苏子澈回过头看这我说：“阿白，你我第一次相见是在我离开青丘的前一天，团子问你青楼女子的事，你解释得乱七八糟，居然也将他糊弄过去了，我那时觉得好奇，原来还有女子是这样的……那时我却也没想到，自己第二日会发生那样的变故，又是以多么狼狈的样子和你再次相见……”
　　他将团子抱在自己身上，对着我说：“阿白，我不拔刀只是想让自己记着当时的痛，如果不是遇到你和团子，说不准那时候熬不过去，就入魔了……”
　　团子抬起头，用胖乎乎的手摸了摸苏子澈的脸，很乖巧地说：“子澈哥哥，我们不理那些坏人，以后你，我和阿白三个人一直在一起。虽然以前我想让阿白做我的媳妇，但现在觉得还是你和她更相配一点，我就勉为其难让给你吧……”说着还摆出一副忍痛割爱的表情。
　　团子的话让我很是无语，但他好歹也缓解了现在的气氛。我偷偷瞄了苏子澈一眼，见他眼中的低沉已经散去很多，多少恢复了往日的清明。他笑着对团子说：“小旻，你若这样说的话，你的阿白就要变成我的了。”说完还含笑看了我几眼。
　　他的话让团子有些纠结，但我听了更纠结，怎的就扯上我了呢……这么多年，也终于体验一把老脸一红的感觉，于是瞪了那两人几眼，起身跑回了屋。关了门靠在墙上，细想了下刚才团子和苏子澈说的话，嘴角竟不自觉地翘了起来。其实，苏子澈要比话本子里面那些男子要好得多，他们加起来也抵不了苏子澈一个……这样想来，将苏子澈收了也是件不错的事。找个苏子澈这样的做相公，哥哥肯定会觉得我走了大运了吧……‘
　　我被自己好不矜持的想法弄得有点不好意思，念了几遍清心咒貌似也不怎么管用，正有些懊恼却见门被推开，苏子澈就这么突然地出现在我面前……我想我的眼睛应该睁得像铜铃，不然苏子澈会笑得那么开怀……
　　他看了我一眼，又垂下了眼睛，我看着他的脸也微微泛起些红，心里总算平衡了许多。我觉着有些事情还是得自己主动一些，毕竟话本子上都说，幸福是靠自己争取的。于是我鼓足了勇气，用食指勾起苏子澈白玉一般的下巴，他被迫抬起了眼睛，紫色的眸子里满是温柔的笑意。我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于是缩回了手，有些结巴地说：“你……你刚才和团子是说真的还是开玩笑的？”
　　他严重的笑意又多了一些，反问我：“阿白你说呢？”
　　我被他笑得有些发毛，直接靠在他身上，两手将他环了起来，闷声闷气地说：“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反正我看上你了，你说什么都没用了……”
　　我能听得到他有力的心跳，还能听得到他闷闷的笑声，突然觉得自己的心里暖暖的，不是吃饱喝足的那种满足感，也不是睡一觉起来的那种舒服的感觉，而是觉得只要他在我的视线里我就觉得很开心很开心……于是忍不住咧开了嘴……
　　只听见他的声音在我缩在他怀里的脑袋上面响起：“阿白，以后便叫我子澈吧，这样听着亲昵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