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不过千年景》段一蘅

12、规划未来

　　见我看他，他也没有言语，只是微微一笑，然后从我和团子身侧经过。而不远处那门庭若市的青楼，他竟看都没看一眼，径直往前走去，只消一会儿的工夫就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恍若没有出现过一般。我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这时小团子扯了扯拉着我的手，满脸不高兴地说道：“阿白，你怎么能一直盯着那个男人呢，太不矜持了……”
　　我满头黑线，原来不是幻觉，可一想起团子的指摘禁不住深刻检讨，好歹自家也产出了几个美男子，身旁这小娃将来肯定也是个祸害姑娘的主儿，至于这么眼睛也没眨地盯着一个陌生男子么……
　　为了挽回已经所剩无几的颜面，我掩了唇清了清嗓子，“我只是觉得刚才那人有些面熟罢了，像是在哪里见过……”
　　团子很不给面子地白了我一眼，“你统共见过几家神仙啊，我怎么没看出来他和仙界哪位有相似的地方呢？阿白，你说谎都不带眨眼的！”说完竟撒了我的手，自己赌气走了，留我一人在原地欲哭无泪……这小祖宗越来越聪明了，以我这没有多少的聪明才智，将来还是不扯谎的比较好。
　　怕团子走丢赶忙追了上去，好说歹说才将他又哄高兴了，顺带签了一系列不平等条约，譬如不能盯着陌生男子，不能和他们主动搭讪等等等等。看着团子一本正经的小脸，我突然有种错觉，他这小模样怎么越看越像管家公？
　　回家的时候途径药铺，给团子抓了一副驱寒的药。他皱着眉头盯着我手里的药，像是要把包药的纸盯出几个洞来。估计是他嫌苦吧，于是又找了间干果铺称了几两蜜饯，刚才还皱巴巴的小脸马上雨过天晴，笑得酒窝深深，那叫一个春风得意。看着他这颇有特色的变脸绝活，我自愧不如，且压力剧增。孩子不好养，尤其是这么聪明伶俐的娃儿更得花费些心思……
　　回了家躺在床上才觉出折腾了大半天，身子骨已经又酸又疼，忍不住挺尸在床哼哼了几声。小团子看我一副可怜相，很是体贴地扯开被子盖在我身上。我玩心一起，将他裹在被子里挠他痒痒。团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眼光潋滟，小嘴微微张着，偶尔蹦出几个不成句子的词儿，那模样真是好看得厉害。心想将来团子长大了，指不定什么妖孽模样呢……
　　闹了半天我俩都累了，团子被我折腾得可怜兮兮，睁着大眼睛委委屈屈地控诉我。我像是被蛊惑了一般，冲着他白嫩的小脸吧唧亲了一口，亲完以后团子傻了，我自己也愣了。团子低垂了眼，长长的睫毛像是蝴蝶的翅膀一般，微微忽闪。他没有说话，我还在犯傻，一时间屋里静得出奇。也不知过了多久，团子蹭到我面前，大大的眼睛盯着我，抿了抿嘴，轻轻在我颊上碰了一下，然后飞快钻进自己的被子里去了……剩我一人继续神游天外，脑袋里轰隆作响，像是几百辆马车碾过一般。直到睡着前我仍在想，今儿晚上自己是怎么了，先是盯着一名陌生男子看了半天，然后又鬼使神差亲了团子一口，难道换了个地方，性子也变得轻浮了？这真不是什么好迹象，得改……
　　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待到睁眼时，屋里已经一片敞亮。看了看头顶陌生的床帏，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这里不是自己知语山那间小窝。微微叹了一口气，转头想看看团子是否还在睡着，结果旁边的位置已经空了，而且被子也已整整齐齐叠好。这时门“吱扭”一声被推开，团子端着木盆摇摇晃晃地进来，见我醒了，冲我一笑，边往桌边走边嘱咐我，“阿白，快起来洗脸了，都快晌午啦！”
　　拍了拍睡得发晕的脑袋，团子已经走到窗前，看了我一会儿“扑哧”一声笑出声来，我被他笑得莫名其妙，难不成睡了一晚我突然貌美如花了？这也太不可能了吧……“阿白，你头发好像鸡窝，哈哈哈哈……”
　　……团子，大早上就打击人是一种不好的行为。看了看他梳得歪歪扭扭的发髻，我嘴角抽了抽，心想自己刚鄙视了他，自己还是厚道点，不打击他了，省得伤孩子的心。而我这心，估计大家也都觉得有铜墙铁壁护着，没什么能伤得了的。
　　洗漱完毕拉着团子规划要做的事，想着先去拜访拜访桃源巷的邻居，万一将来有什么事需要帮忙也好开口。应该送团子去学堂，整天在家待着也不是回事，跟着我他已经注定要误几年修行了，不能连学问也耽搁了。我也应该想想找点什么赚银子的活计，什么劫数之类的完全懒得想，与其提心吊胆地盘算怎么应付，还不如安安心心过日子，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阎王来了自己也没辙，不想不想……
　　从乾坤袋里找出几样从知语山带来的果子，盘算着桃源巷几家住户都送上一篮子。团子托着下巴看我坐在床上神神叨叨，脸色怪异得很，我顺手揉了揉他的脑袋，本来摇摇欲坠的歪发髻直接散了架。他看了看自己披散开的头发，又看了看我还停在他头顶的手，小嘴一撅，扭过头不理我了……
　　我看了看自己停在半空中的爪子，觉得很是无辜，这明显是团子梳头技术不过关……叹了口气，很认命地取了梳子将他的头发一缕一缕梳顺，挽了一个小巧的发髻。检验了一下发髻的坚固性，然后将铜镜端放在团子面前，镜子里的小人儿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脸上的酒窝若隐若现。我禁不住看得有些呆，然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原来自己对于美好的事物真没什么抵抗力。
　　牵了团子拎着篮子走到隔壁院门口，团子踮起脚扣了扣门，将我手里的篮子接了过去……这孩子，真有当家作主的自觉性，我这存在感委实值得怀疑。
　　一位大婶开了门，看了看团子，又看了看我，一脸疑惑。团子仰着脑袋看着大婶，很是乖巧地说道：“婆婆，我和娘亲是昨天搬来桃源巷的。这是我和娘亲从家乡带来的一点果子，您尝一尝，以后有什么事还得麻烦您呢！”
　　我被团子一声“娘亲”震得魂游天外，看他的眼神都快抽了。大婶颇为怪异地看了我一眼，再看向团子时眼光明显带了怜惜……貌似，我被当傻子了……
　　挨着给几户人家都送了果子，团子还是一样的说辞。我欲哭无泪，不晓得自己什么时候升级为团子的娘亲。团子看了一眼我脸上抽筋的表情，很是淡定地说：“筱墨哥哥说，怕凡间有什么眼神不好使的男子看上你，这么说的话，就断绝了这个可能了。”
　　……哥哥啊，你的心思比山高，比海深，做妹妹的望尘莫及，只能仰天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