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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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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这两天为晏苹平分了太多心,接下来的几天里,杨骁一直忙得见不着人影。
如果不是每天晚上还会被各种折腾,晏苹平简直要怀疑这家伙是不是又一次不告而别了。
不过,杨骁的忙碌正好给了她更多的空闲。这几天,她动不动就到花女士的画廊去报道,打下手也好,纯粹坐坐也好,总之就是以各种方式弥补花女士因为她的隐瞒而受伤的感情。
花念真本来还在生气,但耐不住晏苹平软泡硬磨,三番两次下来也就松了口,任她在店里晃荡。
这天中午,晏苹平缩在画廊的角落里补眠。昨天晚上她被杨骁纠缠得狠了,直到天亮才迷迷糊糊睡过去。
突然,她隐约感觉到有人在轻轻推自己,睁开惺忪睡眼一看,正是花女士。
花女士见她醒了,抬手悄悄一指某一桌的客人,低声道:“你看那个人,像不像之前我让你去相亲的那个?”
“你让我相过那么多次亲,我怎么记得?”晏苹平困得厉害,便不怎么耐心。
“就是上次时差里的那个。”花念真戳她额头,“你还好意思说,我那时候又不知道你在跟小杨谈恋爱。”
晏苹平现在就怕她追究这事,连忙打起精神看过去,“好好好,我看我看……哟!”一看才发现,原来是熟人。
“我没看错吧?”
晏苹平竖起大拇指,“眼力不错。”
花女士得意一笑,转身走了。
晏苹平无语极了,敢情专门把她叫醒就是为了认人?
但是被这么一打岔,她本来的睡意也没了,转身进厨房洗把脸,再出来的时候,却发现本来跟贺炜辰对坐着的那个漂亮女人已经不见了,贺炜辰正一个人悠然自得地品着咖啡,眼睛瞄着窗外,不知道在看什么。
晏苹平想了想,从吧台的甜品柜里端了一碟抹茶蛋糕走过去,“啪”地一声,轻轻放到贺炜辰所在的桌上。
贺炜辰收回视线,看眼蛋糕,再一抬眸,惊讶极了,“你怎么在这儿?”
晏苹平微微一笑,坐到他对面,“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
贺炜辰没回答,指了指自己面前的蛋糕,笑眯眯道:“给我的?多谢了。”
晏苹平也笑,伸手将盘子移到自己面前,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把小巧的银勺,挖下一角蛋糕慢慢吃了,然后才冲贺炜辰道:“不用谢。”
贺炜辰看她如此自然而流畅的一套动作,简直看得瞠目结舌。
他见过无数女人,无论是美的还是丑的,富的还是穷的,优雅的还是低俗的,成熟的还是幼稚的,无一不是在男人面前保持自己最完美的一面。只有这个女人,永远不按常理出牌——完全不打扮就跑去相亲不说,现在居然还能这么坦然地做出这种根本没有气质风度可言的事情?
可问题是,她偏偏还能把这种事做得理直气壮,让人瞠目的同时居然还会觉得她天生就应该这样随性而自在!
这个……堪称奇葩的女人!
晏苹平见贺炜辰露出吃瘪的表情,忍不住挑眉道:“怎么?贺先生觉得我应该请你吃蛋糕?”
贺炜辰唯有摸摸鼻子苦笑。
晏苹平悠悠然一笑,“不是贺先生说要跟我做朋友吗?我这就是在用对待朋友的态度对待贺先生,但是看起来贺先生好像不太满意啊。”
贺炜辰被她一口一个“贺先生”叫得后背发凉,只得苦笑着投降,“嫂子你别挖苦我了,你叫我贺子就成。”
“不做朋友了?”晏苹平故作意外。
贺炜辰简直招架不得,“你就是我嫂子,真的。”
晏苹平见好就收,伸手按了下桌上的点餐键,待侍应生走过来的时候,吩咐道:“给这位先生来一杯‘星空’。”转头看向贺炜辰,“‘星空’是这儿的招牌,请你尝尝。对了,你没开车来吧?”
贺炜辰摇摇头,眼神中流露出不易察觉的探究,“嫂子对这儿很熟?”这家名叫“画廊”的店,既是画廊又是西餐厅,同时还是一家清吧,在A市颇具声名,他倒不知道晏苹平对这儿这么熟悉。
晏苹平看他一眼,又笑了,“贺先生问题真多。”
贺炜辰立刻乖乖闭嘴,举起手示意认输。
待‘星空’被送上来,即使是见惯了场面的贺炜辰也忍不住惊叹,“真漂亮!”
晏苹平看着那杯从深蓝色过渡到梦幻般浅紫色的鸡尾酒,淡淡道:“梵高的星空,自然不同凡响。”
事实上,这杯酒是她在挪威旅行的时候,无意中看到极光后产生的灵感,但由于她不是专业的调酒师,这种酒调出来的口味反而不如卖相那么好,不过已经足以成为招牌酒了。更遑论之后花女士还以专业手法对它进行了进一步的升华。
贺炜辰在心里暗自琢磨,面上却不动声色地笑道:“那我更应该好好品尝品尝。”
见他伸手去端酒杯,晏苹平抬手拦住,“还是先聊天比较好,我怕你喝了就起不来了。”
贺炜辰微一挑眉,心知正事来了,也不由认真起来,“嫂子找我有事?”
晏苹平垂下眼,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我不信那天的相亲是意外。”对于贺炜辰这样的人来说,她很难相信他的生命里会出现意外。他给她的感觉,比杨骁更难以捉摸,那应该是个离她更加遥远的世界。
贺炜辰沉默一阵,才轻轻叹息,“嫂子有问题,为什么不直接去问骁子?”
“你觉得他会告诉我吗?”
“那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
晏苹平抬头,盯住贺炜辰的双眼,“你会。”
贺炜辰扬眉,“为什么?”
“因为……你们是兄弟。”晏苹平展颜一笑,“我相信你不会看着他受委屈。”
“你承认你委屈他了?”贺炜辰眸光微厉。
晏苹平坦然以对,“如果你不肯告诉我的话。”
许久之后,贺炜辰叹息一声,“你真是……”
停了一下,他终于坦承,“我承认,我的确是很早以前就知道了你。”
晏苹平不由自主地捏紧了手中的银勺。
“我只能说,骁子对你上心,比你想象中的要早很久很久。说实话,我没见过,也压根没想到骁子那样的人,会对一个人长情这么久。”贺炜辰的神色突然有一丝说不出的意味,“晏苹平,在我看来,你就是对骁子再好,也不算过分,只能算本分。”
话到这里,贺炜辰对于晏苹平的态度终于全然摊开。他对她,从头到尾都算不上良善,不过冷眼旁观罢了。
晏苹平证实了心中的猜想,只觉得心头压抑得很,深吸一口气,勉强平静道:“还有呢?”
贺炜辰却摇摇头,冷然道:“骁子不告诉你,是因为他不希望你为了报答他而跟他在一起。我尊重他的选择。我跟你说这些,也只是希望你能对他更好些,这是你欠骁子的,不管你知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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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时分,杨骁比前几天提前了半个小时回家。
进门时,晏苹平正在厨房里做饭,整个屋子里都飘着诱人的香味。
杨骁换了衣服,进到厨房里,从后面揽住晏苹平的腰,将脸埋进她的肩窝,深深吸了一口气。
晏苹平被他的气息扰得发痒,忙用手肘捅捅他,“去盛饭,马上就能开饭了。”
杨骁却不肯放手,仍然用力抱着她。
晏苹平察觉到他情绪不对,便关了灶上的火,在他怀里转了个身,面对面地望着他,暖声问道:“出什么事了?心情不好?”
杨骁直直望着她,过了一会儿才开口,说的却是仿佛毫无关联的事情,“我之前跟你说过,我这次来是跟一位伯父谈生意。”
晏苹平仔细想了想,才回忆起来,他似乎是有这么随口提过一句,“嗯,怎么了?”
杨骁的声音更低了些,“是贺子的父亲。”
晏苹平一怔。
“本来我和贺叔一直没达成协议,但是今天下午,”他顿了顿,“贺子突然代替贺叔来谈,最终让利零点一个百分点给我。”
让利零点一个百分点意味着什么,晏苹平即使不懂,也可以猜到。这也是她再一次深刻地感受到,这几个男人之间的友情,究竟深到了何种地步。
杨骁望着晏苹平,将她的情绪波动尽收眼底。他垂下眼,淡淡道:“我和贺子之间,钱已经算不上事了,但是,这代表了一个态度。”贺子让利给他,是在向他道歉,而他想不出有什么需要兄弟跟他道歉的,唯一的破绽,只有她。
“贺子他,是不是跟你说什么了?”
晏苹平在杨骁脸上仔细搜寻着他的神情,心下微微震动,眼睛里渐渐浮现出柔软。
“你不高兴?还是害怕?”这是她读到的最明显的两种情绪,虽然后者让她很难相信是真的出现在了杨骁身上。
这一回,杨骁没有避开她的问题,“这取决于你知道了些什么。”
“所以,有什么是我不能知道的吗?”
“没有。”杨骁答得很坚定,“但有些事我不想你知道。”
“为什么?你怕我知道了,会觉得对不起你,然后想要报答你,对你的感情就变得不纯粹了吗?”晏苹平问得直接。
杨骁眼底的阴霾一闪而逝,他抿紧嘴唇,没有答话。
晏苹平伸出手,抚摸过男人英俊的眉眼,叹道:“你那天说,你就是我以前暗恋过背影的那个学长,是真的,对吧?”
杨骁浑身一僵。
晏苹平继续说道:“这件事我从没给别人说过,我想来想去,最可能的情况应该还是,你当初听到了我和朋友的聊天。虽然记不清当时到底是怎么样的了,但是我记得我们当时离得并不远,你听到我说的话也不奇怪。”
“我记得我那天还说了些别的,不知道你听到没有。如果没有,那我现在就再说一次给你听。你一定要听仔细。”
晏苹平的眼神认真而专注,甚至带着隐隐的虔诚,“我是个特别任性的人,做事不凭别的,只凭感觉。我做任何事,只有一个初衷,那就是让自己高兴。一件事如果不能让我自己开心,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做的。相反,一件事即使在别人看来很辛苦,但只要我自己觉得值得,觉得开心,我就会一直做下去。”
“而此时此刻,对于我而言,杨骁,和你在一起,让我觉得很开心,让我想要一辈子就这么过下去。”她的神色单纯得像个天真的孩子,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呵护,“没有什么道德和负疚感来压迫我,只是纯粹的、发自内心的、真正的感觉。”
“我不会因为你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开始喜欢我,而更喜欢你一些,但我会因为你是杨晓,而爱你很多很多,你明白吗?”
杨骁整个人僵在原地,连晏苹平踮起脚,将嘴唇贴上他的,也毫无反应。
“你要永远记得,我们第一次接吻的时候,我连你的名字都还不知道。”
我不会因为你喜欢我很久,就对你一见钟情。
但我会因为对你一见钟情,而喜欢你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