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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迷失的客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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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男人笔直地站在惊堂寺的门口,看了看‘血书’,露出一丝无奈的笑。
明明是家寺庙,居然在门口写着闲人免进。
他叹了口气抬脚便跨了进去。
他名叫王绝武,是个退伍军人。家里开了个小饭馆,做点小本生意。妻子贤惠,女儿可爱,原本幸福的一家三口,因为突如其来的怪病,而折腾的半死不活。
这一切都要从五天前说起。
12岁的女儿一夜之间变得呆痴,并不是智商上的问题,而是一种近似于灵魂出窍的感觉。对于声音,画面完全没有反应,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方,瞳孔放大。双手好像被什么枷锁捆绑似的紧紧地贴在一起。
看过好些个医生,全身检查也没问题。
好端端的一个孩子,似乎只剩个身体健全的壳子,这种情形任谁都无法接受。
他最后实在没有办法了,才来了这个从碎嘴的大婶口中打听到的惊堂寺。他向来不信什么神鬼妖魔,要不是得知寺主是个科学家,就算让他死也拉不下脸来烧香拜佛。
他摸了摸屁股后面的手枪,里面的子弹早已上膛。家里为了治病,钱已经花的差不多了,如果真有治疗的办法,就算让他杀人绑架,他也会去做的。
荧光色的捕虫堇几乎长满了一地,花花绿绿看得人心惊胆颤,踩上去就‘噗’的一声爆出一股花粉。他把拉起的袖子翻下去,然后盖住鼻子。这片树林到底有多少这些奇奇怪怪的植物?
一只小白兔蹦蹦跳跳地从树后跳到他面前,睁着大眼睛望着他一点都不怕生,两只耳朵粉嫩嫩的,身上的长毛光用看的就知道非常柔软。
他不怎么喜欢动物,现在情况紧急,更容不得他停留。
小白兔对他眨眨眼,突然乐出一个大笑,三瓣嘴露出参差不齐的尖牙。
王绝武吓了一大跳,猛得下蹲躲开扑过来的兔子。他本是军人出身,身手还算不差。这一跳竟甩开了两三米。
兔子见扑了个空,‘咔嚓咔嚓’咬了两下牙,就要反扑过来。
他从腰间拔出枪瞄准,就在他即将开枪的时候,地上被他踩烂的捕虫堇突然复活了一般,猛的合上花瓣把兔子的腿夹在里面。兔子疼得‘吱吱’乱叫,却又挣脱不开。几秒钟的时间,那只被夹的腿就腐烂的光剩下一个骨头架子,甚至连骨头上都出现腐蚀的斑点。那只兔子也够狠心,扭过脖子对准自己的右腿就是一顿乱咬,几下就挣脱开来,烂掉一只腿的兔子不敢再伤人,一瘸一拐的爬进树洞,一溜烟的不见了。
只是几次喘息的时间就发生了这么多事,竟让他愣的忘记开枪把那只长尖牙的兔子杀掉。
他仔细地检查身上有没有病变的地方,不禁腾起一抹无名火。
这到底是不是间寺庙?!养这么多怪物是来干什么的?
刚解决掉一只会放毒气的土狼,又来一只长着鹿角的野猪。他为了节省弹药,尽量用躲藏的方式,可那只‘鹿猪’嗅觉惊人,一直跟在他后面。他实在躲不过去,便朝它眉心连打三枪。他虽算不上神枪手,可多年的习战,这点距离他还是有把握的。‘鹿猪’皮糙肉厚,伤及要害也没有从根本解决问题。他被‘鹿猪’逼进一个枯树根底,既出不来又没有退路。鹿猪眉心的弹孔处,随着它的呼吸不断流着血,可它发疯似的一直在外面拱着土,鹿角跟个铲土机似的,一会儿的功夫就被它刨出个大坑。王绝武身上到处划得都是口子,衣服也破破烂烂的,心脏鼓点似的震动仿佛要从嘴里跳出来。弹夹里也只剩2颗子弹,看样子除了饮弹自杀,只有等待孙悟空玛利亚来拯救他了。
空气中似乎发生了什么变化,身为军人的他不由得感受到一阵紧张,全身的筋都绷直了。那种紧张不是在枪林弹雨中求得生存,而是刀贴脖子,枪口指头这种实打实的死亡恐惧。
鹿猪喘着粗气似乎也知道危险,可它似乎饿极了拼尽了力气想挤进他藏身的洞把他当成最后的晚餐,挤了半天只有猪鼻子和大嘴进了洞,呼出来的臭气熏得他几乎要吐出来。
他打的地方全在要害,鹿猪筋疲力尽,血流的也差不多了,动了几下便不再往里面挤,嘴巴一张一合,气也是进的多出的少,不到几分钟就没动静了。
不过,那种紧张感还没有消失。
他还没来得及钻出这个臭烘烘的洞穴,就见一个人从洞口倒吊着翻下来,单手撑地,震动扬起不少灰尘。以振幅和下蹲的角度看来,这家伙跳下来的高度绝对不低!
那人有着茶色的头发,阳光洒在她身上漂亮的像是神的宠儿,可她双手沾满了新鲜的血液,像是徒手撕裂了什么动物,周身散发着一股阴鸷的气息,仿佛立即要冲上来咬断他脖子。
人在恐慌的时候,本能支配一切。
王绝武瞳孔扩张,下意识的举起枪,对着北辰就是一顿扫射,到最后子弹都打完了还在‘啪啪’的猛抠扳机。幸好是无意识的行为,子弹仅仅擦过,并没有射中目标。
之后是突然间的寂静,静得周身只听得到自己心脏‘扑通扑通’的跳。
王绝武傻傻得盯着自己的手,心脏的剧烈跳动使得手也跟着晃动。
突然,北辰把手背到身后,后退了几步,“你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这片森林是她狩猎的乐园,怎么会有人类出现?
与她隔开一段距离之后,那种沉重地压迫感减轻了不少,大脑开始重新供血,思路也渐渐清晰了。
“偷猎?”
王绝武摇了摇头。
“迷路?”
又摇了摇头。
“客人?”
王绝武终于恢复正常,重重地点了点头。
随后北辰带着他走入一条相对安全的小道,当他回过头想要跟她道谢的时候,才发现她早就不见人影了。小路鸟语花香,有种世外桃源的感觉,他深吸一口气,刚刚的死里逃生像是幻觉一样。原来是他走错了路,从入口处分了岔路,写着‘闲人免进’的那边有着一群不为人知的怪物,他好死不死的走进了地狱。
客人走的路毫不拐弯,他拖着一身的伤,走了不到十几分钟,便见到了那座巨型的建筑。
原本应该是房间墙壁的地方全改成了飘逸的帷幔,空间透视更增加的放大感,那种近似半透明的材质,隐约能看到内室雕花精致的整块沉香木床,床幔四周凸起的青龙嘴里衔着米白色的绸缎。地上均匀的嵌着夜明珠,像是夜晚亮灯的飞机跑道。桌面上摆放着两只晶莹透亮的玉杯,另外一只装酒的玉瓶在热水里温着。落地香炉袅袅的散出一缕缕微白的青烟,忽而一下消失不见。整个景象就像是一副古画似的完美。
一个穿着宽大袍子的人背对着他,在正殿后面成百上千个小匣子里抓药,称量,碾粉,举手投足之间简直像极了救人于水火的仙子。
“……”王绝武刚张开嘴,嘴唇的裂缝就迸出血来。太微的背影让他有种看到希望的曙光的感觉,松懈下来双腿一点都用不上劲,‘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毫无停歇地诉说着自己的苦境。
在他讲述的时候,太微一直没有转过身,专注地研磨桔梗花粉,都不知道他有没有在听。
王绝武双手捂着脸,身体轻微耸动。体力和心理双重透支,让他无法继续维持军人的理性。
“听过吹笛少年吗?”经过漫长的空白期,太微终于开了口。他的语调轻柔舒缓,似乎形成了一种无形的介质把其他的空间隔开,把他紧紧锁在里面。
王绝武听他出声,猛的抬起头来,连声答道,“听过听过。”
那是一个家喻户晓的童话,几乎是每个小孩的床边故事。
太微盯着王绝武盯了半晌,然后拿起身边的眼镜戴上。
当看到他的脸的时候,王绝武情不自禁的倒吸了一口气。
科学家不都是灰头土脸的书呆子吗?!这个男人长的也太不食人间烟火了。
“他的学名应该叫‘伯耆’。”太微露出一抹童叟无欺百年老店型的商人微笑。
伯耆可以发出一种隐形的声波,这种音频只有青少年才能听得到,虽然算不上危险,可这种生物报复心非常重。
“什么?”王绝武还在惊艳中,大脑没来得及理解就反问了一句,到底是他自己听错了,还是这个漂亮的男人真的对他开了黄腔?
人在潜意识中流露出来的表情,往往真切地反映出大脑所想。不知道是神经猛然放松,还是那似有似无的香味让人失神,使得王绝武这样的军人都轻易的暴露了自己的想法。
太微用手背试了试酒瓶的温度,非常有礼貌的说了一句,“我相当讨厌不识相的客人。”
王绝武靠着门板费劲地站了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他当然不是没听见,只是没想到一个出家人说话也太恶毒了。
“是我太婉转了吗,我非常讨厌没脑子……”太微支着头,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又没钱的客人。”
王绝武涨红了脸,嘴一张一合却没发出半点声音。他现下的衣物仅仅能蔽体,就算他如此落魄,也没有沦落到让人品头论足的地步。
这时,碰巧柳染扛着木桶进了屋,看到王绝武便知道应该是个客人,所以就对他露出一个客气的笑容。
他那含义不明的微笑,彻底变成压在王绝武身上的最后一棵稻草。
“怪物……你们都是怪物!”他恼羞成怒,甩下一句话便气急败坏的转身走人。
柳染放下木桶,二丈摸不着头脑。他只是有礼貌的笑了一下而已,有那么难看吗,把他归类为‘怪物’也太没礼貌了。
他看了看若无其事的太微,叹了口气,“住持,您就不能收敛一点吗,这已经是这个月的第五位了。”
太微侧着头沉思了一会儿,然后别过脸忽视他。
柳染倒吸了一口气。
住持……刚刚不会是在找借口吧?!
说也奇了怪了,住持和北辰别的事情做不到一块去,可就是会不约而同的玩了命的欺负客人。充其量北辰也只是开开玩笑,住持那可是实打实的人身攻击,没有一定的心理素质,来过惊堂寺的客人都会留下不可磨灭的阴影。不过说到北辰,她每天都会在傍晚之前回来,柳染算了下时间,可这个点了还没见到她,应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