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兰亭续》唯爱.阳光

11、喜忧参半

　　又回到最初的起点，记忆中你青涩的脸，我们终于来到了这一天。----「那些年」

　　我一直到很久之后，都还能记起十二岁的梁展亭站在盛夏的古老槐树下的样子。不知活了多少年代的粗壮槐树浓密的枝叶散落下来，挡住了天上直而锐利的阳光，投射在地上，成了斑斑驳驳的光影。那个单薄的少年，就那么安静地站着，手里拎着竹篾编就的篮子，头微微侧向我的方向，四周香气缭绕，有点看不清楚他的脸，只听见树上的知了在吱呀吱呀的鸣叫，他就那么安静地站着，画面静好。

　　我咬着唇转过身，挽着娘的胳膊，跟旁边的婶子大娘一一笑着道了别，便又踏着古老的青石路，脚下凹凸不平着，往家的方向走去。捻捻手指，指尖似乎还带着他的温度，心脏开始缓慢地加速跳动，带着久违的雀跃，在如今这小小的身体里，刮起了风暴。展亭，展亭，我在心里放肆的呼唤着他的名字。无论如何，这样的重逢真好！

　　＂兰兰，你爹今天晚上回来，我们等会儿去街里割点儿肉，咱们今天做好吃的！＂，娘语调里有掩不住的喜色。

　　＂恩！＂我胡乱地点点头，应着，仰头看着娘的脸，不由愣住了。

　　只见娘那年轻了许多的脸上，细细地绽放了一个笑容，她脸颊上浅浅地酒窝若隐若现，眉梢眼角都带着温柔的笑意。

　　我印象中，从来没有看过娘这样容光焕发的面容。在我上一世的记忆起，只剩下她白了头发，皱纹密布的脸，佝偻着瘦瘦的腰，手颤颤巍巍摸索的样子。我直愣愣地盯着她看，恍然发现，三十五岁的母亲，生的竟然是这样美。这时候，父亲还没过世。

　　听大舅说过爹和娘的事儿。因为家里穷，孩子多，养不起，娘很小的时候便被抱到了老贾家成了童养媳。这一家有三个儿子，待她长大到15岁便被公婆指给了老大贾国栋。待到她满18岁时，同部队赶回来的贾国栋匆匆办过了婚礼，俩人对对方都很满意，娘生的好看，性子又柔和，很得贾国栋的眼缘。而一身军装，威武不凡的贾国栋也征服了娘的心。看着新婚妻子的娘，贾国栋心痒难耐，温存了不到一个礼拜，就又得回到部队去了，着实有点舍不得，但是也没有办法。

　　刚开始还是很好的。娘不识字，便托了邻居家的姐妹春妮儿帮着给丈夫写家书。谁知道那个春妮儿是个有心计的，她一直都想找一个能带着她脱离农村的男人，于是明里在帮娘事无巨细地写家里的琐事，却总在信里有意无意的提及娘和她的二叔之间的事儿。比如两个人又一起去买种子了，一起去干农活儿了诸如此类的。一开始贾国栋还给娘回信，渐渐地回信也少了，信中语气冷淡，很少单独问到娘。到后来则是春妮儿直接给贾国栋写信，嘘寒问暖，外加挑拨离间，一来二去贾国栋竟然变了心，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儿就是跟他二弟打了一架，一口咬定他和娘之间不清白。还要跟娘退亲（就是离婚）。娘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待到看见贾国栋跟春妮儿俩人搂搂抱抱腻在一起的样子，彻底死了心。心知是被那个女人暗地里害了，娘老实，也不会说什么。就那么失魂落魄地回了娘家。作为童养媳被老公休了，这在那个年代，简直是可以逼死人的一件事儿。娘回到她的娘家，面对邻居的冷嘲热讽，坚持了半年多，终于是觉得没有活路了，就去村口那跳了井，却恰巧被路过的爹救了起来。

　　爹那会儿因为家里穷，都快三十了也没讨上媳妇儿，他从井里爬出来，浑身湿淋淋地抱起同样湿透了的娘，只觉得怀里这个昏迷着的年轻女人长得这样好看。。。到后来爹偷偷跟我说过，他第一次见到娘的时候，便觉得要是能娶上这婆姨，便是死也值了。说完还瞅着娘忙碌的身影哈哈大笑了起来，我不理解他在笑什么，也便咯咯跟着傻乐。

　　一来二去，爹的诚意打动了娘。他没有嫌弃娘曾经跟过别的男人，而是一心一意对她好。等到贾国栋跟春妮儿成了亲，婚后生活不如意，发现春妮不过是把他当作一个跳板的时候，他才想起王月香的好处来的时候，可为时已晚，娘已经敲敲打打欢欢喜喜地嫁给了爹。

　　娘和爹的感情一向很好。爹舍不得让娘受苦，便主动去矿上下矿井，谁都知道这样的工作危险异常，可是工资高，爹还是一咬牙就去了。可不管多苦多累，爹每到周末，都准时回家。因为这个，还被他的工友笑作绑在女人的裤腰带上的妻管炎。爹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他自己都说，每周不回来看看娘和我们，他觉得日子过的太没奔头了。我们是他的动力。

　　我和弟妹最盼望的事儿就是过周末了，因为每次爹一回来，桌上便会加菜，又好吃的。由于常年在地底开采煤矿，爹的手一直都是黑黑的，联指甲缝里都是黑乎乎的泥巴。每次回家，娘都会打一大盆温热的水，仔细地帮他洗手，洗脚。有时候洗着洗着，爹已经闭上眼睛，打起了鼾睡。这时候我跟弟妹也会停止打闹，自动挤在被窝里，看着娘伺候着爹，给他脱衣服，净身。。。我们四个小脑袋挤在一起，然后也便迷迷糊糊一起睡过去了。

　　看着娘的笑脸，现在想起过往这些幸福的细节，心里酸酸的。

　　爹的去世，给了娘沉重的打击，那一年，她也不还不到四十。后来很多人都劝她改嫁，说就当是为了我们几个孩子，她却一直没有同意。她说，她不能对不起我爹。她在晚上抱着我们哭，白天擦干眼泪，继续劳作。二弟陆生的病，成为了击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看着变的痴痴傻傻的陆生，她最疼爱的小儿子，她的心再一次碎了。她去的时候，紧紧握着我的手，已经说不出话来。没有了神采的眼睛里，满是歉疚与愧意，直到我再三保证，会好好照顾陆生，她才慢慢的阖上眼。旁边的陆生仍然痴痴地笑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娘＂，我撒娇地摇摇她的胳膊。

　　＂嗯？＂，娘低头看我，温柔地应着。

　　＂娘，娘！＂我只是喊着她，却调皮的笑着，不再说话！

　　＂傻丫头！干什么啊？你倒是说啊。。。＂她拍拍我的头，笑意明媚。

　　也许我的眼睛深处在哭泣，但是我用力地对娘笑着。＂我会保护好咱们家的，娘！我会保护好你和爹，还有弟弟妹妹，＂我在心里默默起誓，＂所以，请您，再多对我，这样笑一笑吧！＂。

作者有话说

　　才开始到新单位上班，平时下班到家就太晚了。我周末会保持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