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XX1 人生喜怒无常得像是放屁一样毫无预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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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乐出生在一个阴雨连绵的星球。
每个人出门总要打一把伞，连亘天地的雨幕里，看不见人脸，只有一朵朵高高低低的雨伞，阻挡了所有的窥视。
神乐总是不打伞地坐在台阶上，看着远方的某个地方，等待着谁。然后被哥哥找到，紫红色的伞罩在她上方。
“不打伞可不行哟，会生病。”哥哥垂头对她说。
神乐抬头和他对视，用稚嫩的嗓音质问：“爸比什么时候回来？”
“嗯……这个嘛，明天。”他思索了一下，面不改色的说谎。
神乐的眼神亮了起来，整张小脸都在发光：“真的吗？太好了！不过哥哥你昨天就是这么说的，不会又在骗我吧！”
“不会。父亲路上耽误了。”神威撑着伞，把她拉起来，“回去吧。妈妈一个人在家不方便呢。”
“嗯……”神乐乖巧地站起来，最后看了一眼远方。
那种眼神不像是一个小女孩，期盼又失落，通透而黯淡，但始终是明亮的——父亲的杳无归期，哥哥的谎言，她其实了然于心。
只是，还愿意怀抱希望。
神乐跟在哥哥身边，小心地躲开他的视线，怕被他看到自己颓丧的眼神，实际上神威也压根没有再看她，他只是拉着她笔直地朝家里走去。
——似乎无所觉，又似乎了若指掌。
神乐不清楚哥哥的想法。他就像第二个父亲，整天到处乱跑，三天两头不回家。但是神威比父亲好的地方是他会算好神乐和母亲的食量，每当家里的余粮快耗尽的时候，他就扛着一麻袋大米，像报时小鸟一样准时出现在门口。
“尼酱，你这次呆多长时间呢？”神乐仰头问道。
“等妈妈的身体好些吧。”哥哥这么回答，揉揉她的头，说不清是温和还是漠然，“所以这次会在家里多呆几天。”
今天的哥哥很反常。神乐模糊地有个认知，但又说不出来。本来应该高兴的心情，没由来沉郁得说不出话来。
神威说完这句后，也不再出声，似乎并不在意她的反应。兄妹默然行走在雨幕里，徒留雨水哗哗的流淌声，还有脚下溅起的水花。
——什么时候起，哥哥变得越来越无法捉摸了？
记得小时候，还有在他怀里撒娇的时光。虽然那时的哥哥也只是五六岁的小孩，但是回忆里尽是温馨和睦--
被她骑到肩上抓头发恶作剧，搞得一脑袋乱糟糟的鸡窝头，狼狈又温柔地护着她防止摔下来。脸被还没学会控制力道的她拍成猪头，仍然笑着给她换尿布的保姆兄长。至于把尿撒在哥哥身上这种小时候的恶作剧更是家常便饭外加饭后娱乐……
那个时候像个笨蛋一样总是被她欺负的哥哥，已经不见了。
像爸爸一样离开了。
人生啊果然就是喜怒无常得像是放屁一样毫无预兆。
几天后，神威被一个满头白发的男人接走了。直到哥哥走到门口道别的时候，神乐才知道他已经是传说中最强的夜兔的徒弟了。
那个号称夜兔之王的男人——“夜王”凤仙，是专程来接他的徒弟的。
雨水漫了一地，身披黑色斗篷的男人站在院子里，身后的随从为他撑着一把深色的伞，那双眼睛透过遥遥的雨幕落在门口的神威身上，即使隔着距离和雨水，即使只是被余光波及，神乐也感觉到了夜王眼神里充满了力量的压迫感。
他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就是一座高不可攀的山。
——遇到不得了的人物了。
神乐受那威势压迫，脸色有点苍白。
“我拜了夜王为师，以后回来的时间会少很多。”神威面色如常地向她道别，“不过我已经准备了半年份的米，还有32箱调味料，不用担心饿肚子。”
神乐点点头，憋了半晌，撅嘴道：“尼酱……要常回来哦。”
神威低头凝睇她——
真是。明明才刚说回来的时间会变少呢。
神乐直勾勾地瞪着他，水润的眼睛闪着直白的要挟意味。
没有沉默太久，神威最终还是微微一笑：“可以哟。”
揉乱她的发，他举起伞走进重重雨幕里。
记忆里，那是神乐最熟悉的姿态。
看着哥哥离开的背影。看着爸爸离开的背影。在阴霾的天空下，他们的背影总是消失得很快。
神乐走进雨中，雨水无孔不入地钻进领口，冰凉了胸襟。
然而再也没有人举着伞来找她。
神乐开始了每天吃调味料拌饭，照顾母亲的单调生活。
“妈咪，为什么爸比和尼酱都不回来？”神乐忍不住问起床上的母亲。
“因为……他们是优秀的夜兔啊。”母亲笑着答，“夜兔之血流淌在他们的血肉和灵魂里，他们为了战斗而活。家庭只要给他们累了的时候提供一个温暖的处所就够了。我们啊，不可以成为他们的拖累哦。”
“……妈咪和神乐才不是拖累！爸比和尼酱都是大笨蛋！”神乐鼓着脸说道，“夜兔之血……那是什么？”
“那是我们夜兔一族的宿命，战斗。在战斗中生存，在战斗中变强，在战斗中死去。战场就是我们的另一个家，只有不断战斗才能让身体里厮杀的欲望得到倾泻，而不至于去伤害无辜的人。”母亲的笑容淡了下来，“我因为病痛已经没有了伤人的力量，你还小不足以构成威胁，所以我们可以呆在这颗星球上，过着平淡的安定生活。但是啊神乐，总有一天你也会长大，变得强大，变得随便一拳就足以让人丧命。那时候，为了引导夜兔的战斗欲望，你也必须走上战场，把自己的尖牙对准敌人，让自己不至于因为力量而成为所有人的敌人。”
神乐似懂非懂地听着，消化了很久，问道：“为什么……夜兔之血是这样的话，为什么必须要宣泄出来？不是、不是还可以压制它吗？”
母亲一愣，澄澈的蓝色眼睛里眸光闪烁，柔柔地笑了：“……是啊。神乐很了不起呢，能够想到这点。曾经……也有人试图压制。只是那样的欲望积累下来，一旦没能永久的压制下去，爆发的后果也是毁灭性的。不止是敌人，同盟，伙伴，朋友，亲人，甚至是自己的爱人，一个不剩地都杀光了。那个家伙……明明是个那么温柔的人，最后却在灭顶的绝望和痛苦中自杀了……”
母亲叹息地说，神情却是温柔的。
神乐微微低下头，刘海遮住了眼睛：“怎么会……”
“他是最后一个自杀的夜兔。从那以后，再也没有夜兔试图压制自己的欲望--那就是我们的天性啊。”母亲的眼神有些飘渺，嘴角的温柔渐渐淡去，反而显得有些忧郁。
“那样的话，那样的话……”神乐抬起头，目光炯炯，“一直压制它就好了吧！即使积累得再多，只要用更大的决心把它压制下去就好了！活得有多久就压制它多久，就算用一生去战斗，只要一直胜利下去，直到死亡，就不会有问题了吧！”
母亲一震，久久凝视着她：“……是啊，神乐很坚强呢。一直胜利下去的话，神乐也许会成为夜兔的奇迹。妈妈……很期待呢。”
“因为……因为我想要爸爸和哥哥，想要大家……”神乐说着说着，眼里氤氲了雾气，哽咽道，“像以前……那样，一家人一起生活。想要……和哥哥……捉迷藏，想要爸爸……”
母亲怜惜地望着神乐，瘦瘦小小，明明已经抑制不住悲伤和思念，却还是强忍着泪水。她伸出手，将神乐搂到怀里，神色温柔得要溢出来。
“可以的。一定可以做到的。我的神乐拥有这样的决心，真的很厉害。总有一天，我的小神乐会成为温柔又强大的人。那时候，哥哥和爸爸的欲望就能靠神乐来压制了哦。然后，一家人，我们一家人，就可以像以前那样一起生活了……”
什么湿润了母亲的衣襟，一股暖流从那里散发出来，漫向四肢百骸。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XX1 人生喜怒无常得像是放屁一样毫无预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