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蚀之爱》西兰国度

24、第二十三章

　　早上起床的时候，李瑛的眼皮跳动得很厉害，她不停地眨眼睛，想要用这种方法来减缓眼皮跳动的频率。昨天已经和郭超打过招呼，说需要请假一天和刘靖去婚纱店选婚纱。

　　从澳洲回来之后，李家和刘家按照黄历帮他们二人挑选了个黄道吉日。不过，李瑛和刘靖向来不介意这种风俗，但是因为国内传统的习俗，要听从老人的意见，他们只好安心地让老人们帮忙操办婚礼。这倒是中国人传统的婚礼操办手续，一般都是上了一定年纪的人才有应对婚礼的经验。

　　李瑛希望一切从简，她甚至和刘靖提议说只去领个结婚证，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个饭就可以了。但是刘靖坚决不同意她的想法，他告诉李瑛，她是他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新娘子，无论何时何地，他一定要为她举办一个婚礼，以弥补这些年他对她的亏欠。想到这里，李瑛的脸通红通红的。

　　上午，刘靖将她接到婚纱店，两人分别试过一套婚纱之后，刘靖便因为一些突发事情被院长叫回学校。临走时，他还抱怨院长对他太过苛求，甚至不让他看他心爱的人儿穿着婚纱的样子。李瑛在一边笑着说：“或许，婚纱只能在你娶我过门那天你才有机会目睹了。”

　　李瑛说出这句话，是有缘由的，之前他们已经和这家婚纱店预约过2次了，要么是婚纱被人借走，要么是刘靖那边走不开，这次两人终于一起来到婚纱店，但是刘靖竟然待不到一个小时，院长就来电叫他回去。

　　婚礼中能够穿上婚纱，一向是女人结婚的一个必经过程。对于李瑛而言，年轻的时候没有穿上婚纱，是她这辈子的一个遗憾。现在到这个年纪了，虽然还是能够保尚未老去的样貌，但是她依然不敢去尝试属于年轻人的婚纱，选来选去，她选择了一件比较保守的婚纱。

　　她穿出来站在镜子面前的时候，售货员拿了另外一件婚纱让她进去试穿，她错愕了一下，以为是刘靖回来了，她回头寻找刘靖的身影，却没有任何发现。她心满意足地走进试衣间，穿上婚纱。这件婚纱似乎有点更加符合年轻人的口味，稍微保守的设计，但是想到这是刘靖挑选的，她无论如何也要穿出来给他看一下。

　　她略带害羞地从试衣间里面慢慢走出来，因为鞋子太高，她有点走不稳，突然，有一个人在身边扶着她，她开心地喊了一声：“好看吗？”

　　但是，当李瑛看见扶着她的人是李思的时候，她尖叫了起来，迅速脱开他的手。一方面，她不知道李思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另一方面，她不知道要如何面对他。

　　回国之后，她和刘靖每天都在筹备着两个月以后举办的婚礼，她基本上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再去梳理和李思的关系。但是这一次，他就像幽灵般突然出现在婚纱店里面，让她着实吓了一大跳。

　　她急着挣开他的手，不想和他有任何肢体上的接触。这个甩手的动作速度很快，她被自己的力度反弹，自己倒是差一点摔倒，好在有两个售货员及时过来扶住她。

　　李瑛和售货员打了声招呼，便让两个售货员帮忙着脱下婚纱。李思看到这种情景，急忙叫住售货员，说道：“你们先走开一会，我和新娘子有点话需要私下里说一下，谢谢。”售货员很知趣地下楼了。

　　李瑛想要立即脱掉身上这件婚纱，因为这件婚纱是李思选的，她觉得浑身很不自在。当然，她也觉得自己并不适合穿这件婚纱。她走到试衣间门口，便被李思挡住了去路。

　　“怎么，不喜欢？”李思用眼睛扫视了她全身，“我看挺好的，这件，就很适合你，做我的新娘。”他拽了拽嘴巴，朝她笑了一下。

　　李瑛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强行想要进入试衣间脱掉婚纱。。

　　“那你不听一听作为儿子的建议吗？”李思的声音变得有点奇怪。

　　李瑛愣了一下，一下子放松了警惕，站在原地，想要听听李思的建议。她没有说话，等待着他打破两人之间的沉默。

　　“就这件吧，以男人的角度来看，真的很美。”李思特别加重了“男人”二字。

　　李瑛半信半疑地看着他，不确定这句话的真实性，总感觉 “失而复得”的母子关系是如此梦幻。她醒悟般地强迫自己用手掐了自己两下，果真很疼，她这才相信，儿子现在像个“正常人”站在自己面前。突然，李思拉着她的手，搀着她站在大镜子面前，在她耳边说：“你真好看，我的新娘。”

　　李瑛的耳根变得通红，听到李思说出这句话之后，她怒目而视。她一时又不知道，儿子现在心里面想着什么。她转过身，抬头看着李思，似乎从他眼中看出了他对她的含情脉脉。她想，一定是灯光的问题，或者是婚纱店的气氛，让身处其中的人们，处处散发着一种爱情的味道。她抗拒地推开他的手。

　　“你就不能让我清静一下！”李瑛冲着李思大喊。

　　“我不能！”李思低声说道：“李瑛，你骗我！”他用力一把拥她入怀。李瑛使出周身气力急于挣脱他的怀抱，但是她越用力，他抱得越紧，终于，她安静下来，一动不动，似乎等待死神的宣判。

　　“为什么要骗我？”李思的眼神此刻充满了哀伤，他不顾她的拒绝，将自己的唇贴上她的唇，任凭她在他怀里挣扎。

　　他们几乎同时闻到了一股很刺鼻的血腥味。当李思松开她的手的时候，她并没有喊出声，但是，她的口中渗出了一点点血。

　　李瑛朝他的脸挥了一巴掌，却被他用手拦住。

　　李思笑了一笑，冷冷地说道：“切肤之痛，你现在体会得到了吗？”

　　李瑛一时愣住，不明白李思这番话的意思。“二十年前，你领养了我”，李思用手擦去他嘴边的鲜血，“你不记得了吗？”

　　李瑛全身像是被雷劈中般地动也不能动。她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的这个问题，也不知道他是从而得知这个消息。她看着他，眼中充满了疑惑。

　　“今天，我就是来告诉你的，我李思，要和你断绝母子关系，从这一刻开始！”李思的语气十分坚定，脸上毫无任何表情。

　　听到这个消息，李瑛犹如晴天霹雳般深受打击。从陈杰赫将李思抱回家的那一个晚上，她想象了她和那个婴儿发生的所有可能，但是，今天这个局面，是她从未想象而料及到的。

　　她的双手不听使唤地在发抖，好像整个身体都在排斥着接受这个事实。她含辛茹苦将婴儿养大成人，成年后的他却说要和他断绝一切母子关系，这让她如何受得了。她真想找个洞转进去，不想面对这个事实。她朝着她狠狠地摇头。“不……”她一步步退后，撞到了镜子上，随着镜子的破裂，她赤裸的手臂被玻璃碎片划了几下，鲜血直流。

　　可是，李思毅然不依不饶地说道：“李瑛，你骗了我二十多年！”李思的表情变得很奇怪，他用力地抓着她的手臂大喊道：“我好想问你，这二十多年来，你怎么忍心？”

　　“不”，李瑛大喊了起来，低声说道：“我没有骗你。”

　　李思心疼地看着她心碎的样子，嘴里却仍然说着让她伤心的话：“你没有骗我，那你怎么可以将领养的小孩当成是自己亲生的？你怎么可以欺骗了他这么多年？你拥有着世界上最恶毒的坏心肠。”老天，他要如何用什么样言语中伤她，才能够让她狠心和他断绝母子关系，不再拖泥带水。

　　“我恨你，我恨陈杰赫，当年他为了抱走我，竟然狠心不理我父母的死活，让他们二人死在路上。我还是想要问你，你怎么忍心？”他用力地摇晃着她。

　　“你都调查过了吗？”李瑛泪眼汪汪地看着他。

　　李思冷笑着道：“是的，我调查过了，我知道关于你的所有过去，也知道关于我的所有过去。现在，我唯一想要知道的是，你对我做出了那么大的伤害，你要如何弥补对我的伤害？”

　　李瑛愣在原地，不知道如何回答，她的神情十分痛苦。

　　“我恨，我恨自己，我像个疯子般的爱上你”，李思抓住李瑛的手，在她耳边低喃说道：“爱我，这辈子，只爱我一人，我便原谅你。”

　　李瑛再次甩开他的手，不顾形象地坐在地板上哭泣，她哀求道：“我求你，不要这样对我。不要这样对我，思儿，我的孩子。”

　　“不”，他用冰冷地语气回绝了她。“现在已经不是了，我知道的是，现在，我是一个自由人，我可以做一切我想要做的事情，包括，爱我爱的女人。”

　　他瞄了她一眼，淡淡地说道：“我过去，因为爱上你，一直活在愧疚当中，我每天都要忍受着生不如死的煎熬，因为我爱上的是一个我不可以爱的人。可是，现在，那么可笑的过去，这一切看起来多么的可悲，只有我一个人蒙在鼓里，做感情单方的受害者。你怎么可以有如此恶毒的心肠！”

　　“不要再说了！”李瑛哀求道，将近晕眩过去。

　　“你忍心欺骗了我二十多年，你忍心看着我在痛苦中煎熬？”李思的语气越来越重：“你可曾知道这种滋味？爱上一个不能爱的人的滋味？看着她在你的生命中来来回回，进进出出，明知道她不是过客，明知道她有多么重要，明知道她属于我，但是我要忍受各种痛苦。可是，那个女人，她明明知道我的心意，明明知道我爱她爱得疯狂明明知道我可以为了她甚至连命都可以不要，明明可以让我从各种痛苦中解脱出来，但是她就像隔岸观火一样，对我不理不睬！”

　　他不顾她的反对用力抱紧她，在她的耳根旁边低喃道：“你怎么舍得！”

　　李瑛已经没有力气挣扎，整个人全副瘫在他怀中。她不顾她手臂上的疼痛，不停地对着他说着对不起，她将他的衣袖哭湿了，然后安静地在他怀里低声抽泣。

　　是的，她知道自己很对不起李思，一直以来都很对不起他。二十三年前，她不应该如此鲁莽，将他带回来；二十多年后的现在，她知道他的心意之后，不能就这样默不吭声地让他只身在苦海中挣扎，她做得真的太不近人情。她有什么资格做人家的母亲？她做人如此不及格，怎么配得上让他叫她一声“母亲”。

　　李思帮她擦干眼泪，蹲在一旁低声对她说道：“可是我那么爱你，怎么办？我要怎么办？我只能原谅你，原谅你对我所做的一切。可是，我怎么那么轻易就原谅你的！我不可以！所以你只能爱我一个人！只属于我一个人！我未允许你嫁人的时候，你就不能够随随便便嫁给任何一个人，因为这是你欠我的！”

　　他抱起她，走出玻璃碎片堆，将她放在沙发上，低声说道：“你说怎么办？我还不能接受这个事实！我只能远离你，远离你的身边，才能够冲淡我对你的仇恨！可是，我是那么爱你，我要如何远行！我真的还需要一段时间来平复自己的内心。”

　　他转过身背对着她，难过地说道：“去调查我身世的时候，我计划好了，我要环游世界一段时间，我要踏遍整个地球，到时候，你若踏出门口，到处都是我走过的痕迹，我相信，即使你再怎么不爱我，只要你一走出房门，全世界遍满了我的足印，你会跟着我走过的足迹，找到我。”他依依不舍地走下楼，末了，他说了一句：“我会给你写信的。在我回来之前，在我原谅你之前，你不准嫁给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