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还与美人同》孟小窗

38、东行（18）

　　木门微光，门扉轻掩。花零却还兀自立在门外踌躇。
　　她扯了扯身上的简衣白裙，不禁微微皱眉叹口气，刚才急着出来，没有换衣服不说，银钱也忘记带了。
　　这可如何是好？
　　本来想着这时间后厨应该没有人了，想着偷偷进去翻找些食物充饥，谁想到竟还有个大叔深夜在此忙碌。
　　这时候偷偷进去是不成了，那该怎么办呢？
　　屋内不断有香味悠悠飘荡出来，花零无语地摸了摸肚子，肚皮又叫了。
　　不知是上天听到了她肚皮的咕噜噜欢叫声可怜她，还是怎么着，只听吧嗒一声，花零正自发愁，灶房内忽然灯火全息了。
　　而后，“踏踏踏”有人重重的脚步声自里向外一步一步而来。
　　这可把花零一喜又一惊。
　　喜的是，莫非灶房内大叔要走了？那她不就可以进去寻些吃食了？
　　惊的是，她正直冲冲立在门外，这大半夜的，吓着人可怎么好？
　　她急得猛然左右环视周围看可有藏身的地方，这一看正好瞧见门左侧有一丛低矮的不知名花丛，月色之下稀稀疏疏，微风吹过，传来一阵似有似无的馨香，当此之时她哪来得及迟疑，一头扎进里面勉强掩好身形。
　　她这厢刚蹲下，那边门吱呀一声已然被人推开。
　　接着，链条“叮铃铃”碰撞声响起，像是锁门的声音，而后，“踏踏踏”脚步声没有迟疑，沿着花丛边蹒跚而来。
　　花零屏着呼吸，蹲在簇簇花丛里，心里咚咚直跳，生怕那大叔向这边望来，月光直射下，她这边的花丛稍一留意就能看到她的身形。
　　不过，显然那大叔丝毫没有留意到周围有甚异状，他绕过花丛没有停留，最终蹒跚着远去。
　　这样直到良久，周围一片静谧，花零抬起头向大叔远去的方向望了一瞬，又环顾了人烟尽无的庭院，这才重重吐一口气，她无奈地心里哀叹，出来觅个食咋就那么难？
　　肚子饿的已经毫无知觉，蹲了这半晌，腰都要酸死了，她“哎哟”一声，伸出手捶了捶后腰，正要站起，这时“呼”地一声，只觉后背被什么东西轻轻一扫，鼻尖闪过一丝莫名的香气，吓的她陡然转头一望。
　　茫茫月光下，一片空旷，只有周围花丛兀自随风轻摇。
　　没有人。
　　花零拍拍心口，无语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难道是饿的出现了幻觉？
　　刚才明明感觉到好像有人在身后。
　　这一想，头皮莫名一麻，花零身体不禁打了个寒噤，接着鼻子一痒，猛地就是一个喷嚏。
　　这喷嚏倒正好把她的思维重新拉回来，刚才急着出来，忘记穿外衣了，这会儿还是赶紧去灶房找吃的，然后速速回卧房要紧。
　　她双手交叉抱了抱双臂，感觉身体皮肤一阵清寒，她“呲”地一声又打了个寒噤，便利索一跳跑出了花丛，向灶房门奔过去。
　　白亮月光下，一把链条锁正赫赫挂在木门之上，花零伸出手摆弄了一下，见锁链只是顺势挂在门柱的倒勾上，并没有锁住，她高兴地叫了一声“真是天助我也”，哗啦一声将锁链一摘，便兴冲冲拉开木门，走进灶房内。
　　房内乌黑一片，只有门口斜进来的月光，和还未完全熄灭的灶上木炭将将可以照明。
　　花零先是站在门口几米处适应了下黑暗，便不再迟疑向里面走去，大灶，锅炉，蒸笼都勉强可以看清。
　　循着香味，花零吸了吸鼻子，眼睛一转，转头向一个大案板里的高高的蒸笼走去。
　　伸手揭开笼屉，里面赫然放着三五个盘子，竟是完完整整没有人动过的食物。
　　花零真是喜不自禁。她忙不迭把笼屉搁在一边，定睛向笼里一瞧，见一个盘子码着几个鸡腿，一个盘子放着四个馒头，一个盘子好像是中午吃过的迎客居的招牌菜糟辣脆皮，这道菜主要原料是鲤鱼，口味咸香，炸制而成，鲤鱼皮脆肉细、油亮色红、鲜香可口，这不回味还成，这一回味，中午那股带有酸甜咸和微辣的味觉此时直冲脑海，花零吞着口水来不及看另两个盘子放着什么，便抓起旁边筷笼里的一把竹筷，直夹向盘子里的鱼肉。
　　她右手夹着吃的向嘴里送，左手却也不闲着，抓起另一盘子里的鸡腿，两边一递一口，左右开工，协调得那个得当。
　　这样，一直到手中的鸡腿吃完，那糟辣脆皮剩下半盘，她才慢慢停下。她满足地摸了摸已有饱胀感的肚皮，无意间的一个扭头，见门口月光斜向已然变动了许多，这才忽然意识到时辰已经不早。
　　出来已经很久了，是得回去了。
　　可是。。。
　　她不舍地望了眼笼里的鸡腿。
　　算了，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再顺一个走吧。
　　大不了，明天偷偷告诉阿二哥哥让他多付给店主一些银两。
　　她这样想着，身随心动，眼睛左右向几案周围一扫，见案板左侧放置着些油纸之类的东西，心里一动，便放下筷子跑过去拿过来几张，包起两个鸡腿，手里一提，眼睛最后不舍地向那笼屉一瞅终于决定离去。
　　她掉头向门口走，手里的油纸包让她好不得意，她满足地将那小包抱在怀里，边走边想：哼哼，这世界还没有人能把她花零饿着，却在这时，她前方几米处，那一直以来开着的木门，“吱呀”地一声，忽然猛地重重合上！
　　与此同时，一个黑影在门缝处，一闪而过！
　　是谁？
　　花零猛地顿住脚，下一秒心口一提，头皮骤然发麻。
　　这次没有看错，原来真的有人！
　　她感觉手臂和腿都猛地一哆嗦，门扉被掩后，月光不再，屋里骤然变暗。
　　黑暗里只能听闻自己重重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