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还与美人同》孟小窗

32、东行（12）

　　其中，在最前方开路的两匹马背上锦衣武士一人手执一个劲拔长鞭，边驰边扬鞭于空，响利的鞭声在空气中噼噼啪啪作响，附和着他们的高声吆喝：“让开，让开。”一时间，路人纷纷避之不及，有的撞到了路边的摊上，有的仓皇地被人拽倒。真是好不混乱。
　　而这混乱的制造者却像什么都没看见，个个表情如冰，没有任何勒马慢行的迹象，只是继续疾驰着呼啸而过。
　　卖布大婶一见这场面，便只摇摇头叹息一声转身回摊，心道不知又是哪家权贵出行，竟这么横行跋扈。
　　却没留意到，她摊位的右前方正慢悠悠地走着一个背着小奶娃的老人家，而那老人家却像是未注意到有马匹正冲着她的方向而来，等路人发现这一状况，已是不及，那奔驰着的高头大马眨眼间已经飞奔到她的身侧，几欲相撞！
　　天啊！
　　路人惊惶而呼：“快躲开！”
　　胆小的已经赶忙闭上眼，不忍看到这老人家被撞的惨状。
　　只有那老人家摇晃着背上的小奶娃，还旁若无人的踽踽独行。
　　卖布大婶听到众人惊呼声，转身正看到这番千钧一发一幕，她站在摊前离老人家相距甚远，高声疾呼也是来不及，如何能去相救！她心里哀叹着难道老人家和那小娃娃今天要命丧于此？
　　就在这时，不远处，一个轻巧的青纱绿影忽然如风如电般，骤然闪入疾驰的马队！
　　那卖布大婶见此凶险场景，双目不禁圆睁，口里惊呼：“老天！”
　　几乎目瞪口呆！
　　在千钧一发时刻，原来人的潜力会发挥到极致。
　　花零也没想到她会那么闪电般地飞出，在马蹄撞着那老人家的前一刻把老人家推开。
　　或许,这就是本能。
　　她本来刚离开布摊，正要继续向东走，听到马蹄声和吆喝叫嚷声回头，恰恰就看到了刚才惊险的一幕。危险转瞬即至，容不得多想，等她飞跃至老人家身边，把老人家从路中间推开，老人家在她的推力下，又被路边行人稳稳接着，总算是脱离险境的一连串动作后，她才欲哭无泪地豁然意识到，救人是救了，可是她自己惨了！
　　不知是她的忽然出现，还是老人背上婴孩的忽然哭闹惊着了马匹，花零在路人惊呼声中再抬起头时，只看到了铁青骏马悬空扬起的劲蹄，和响彻长空的嘶鸣！
　　啊！忍不住惊叫出声，刚才救人的孤勇仿佛一瞬间消失殆尽，她条件反射地抱住头蹲在地上，紧闭着眼睛接受这突至的凌迟！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
　　周围万物似乎全部寂静下来。
　　没有任何声响。
　　也没有疼痛。
　　这样等了好久，人群寂静处，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由远及近急切呼唤叫嚷：“小姐，小姐。。。”
　　咦？
　　怎么好像是阿乔的声音？
　　接着，“踏踏踏”一阵脚步声跑近，肩膀骤然被一个纤柔的手臂抱住，并且不断摇晃：“小姐，小姐，你怎么样？伤着哪儿了？”
　　真的是阿乔的声音啊！
　　花零终于迟疑着把抱着头的手臂放下来，仰脸，正对上一张焦急的如玉脸庞，她眨巴眨巴眼睛，这。。。可不就是刚才她要甩掉的阿乔吗？阿乔怎么转回来的如此是时候？
　　她惊讶地望着阿乔，又上下看了一眼自己，发现自己安然无恙后这才在阿乔的不断询问声中懵懂着站起来，可是刚一站稳，还来不及回答阿乔的问话，待看到身边的场景时，差点又惊诧倒地!
　　因为就在她身边，紧紧挨着她站着的还有阿大，当然这不是最重要一点，重点是阿大正两只手一左一右紧紧握住马背上人甩出的两只铁鞭！而且，她、阿乔、阿大三人正被数匹马紧紧围在街道中间，马匹上的锦衣武士一个个眼神狠厉，长剑相向，似在随时听号令把他们砍成肉酱！
　　不用想象也知道，这两只铁鞭原来分明招呼的是她身上，若不是阿大突然出现，遭殃的就是她！
　　太可恶了！
　　这些人青天白日之下撞人制造“车祸”也就罢了，竟敢还这样气势汹汹随意围攻杀人？
　　仿佛一瞬间，花零心里的怒气被陡然激起！
　　眼观着阿大还在与马背上的人角力，只见他手臂青筋密布，分明在运气，黝黑的脸庞被激得通红一片，似乎力有不逮！
　　花零心里发急，一咬牙，环视了周围终于喝道：“你们要怎样？！”
　　这一声中气十足，实在不像一个小姑娘该有的气势，直把围堵他们的马匹上众人的眼神纷纷吸引过来！这其中就包括，勒马伫立在外围，一个细长眼鹰钩鼻的锦衣武士，只见这人眼神平淡，面上既无惊色，也无怒容，像个冷硬雕塑一般，听到花零的一声怒喝，他虽然有一瞬间的眼风过来，但只是轻轻一扫，便又平视前方，口里却道：“清理路障，继续前行。”
　　一言一语，八个字，平平淡淡，无丝毫情感。
　　花零闻言神情稍微一怔，下一秒眼睛不禁微眯！
　　路障？呵！
　　竟然还是清理？！
　　活生生的生命，却换来冰冷机械的“清理路障”！
　　花零怒火熏心中，豁然抬头：“你们‘清理’来试试？”
　　这一声含着挑衅，周围众武士闻言皆是面容一冷，眼神迸出厉光。只有，外围的那个鹰钩鼻身形一动不动，眼神仍是看着远方，又来一句：“拿下。”
　　显然是不想再废话，直接下命令！
　　声未歇，人已动！
　　两个刚才静待听令的锦衣武士在鹰钩鼻的一声“拿下”之后，骤然而起，剑气御风激荡而来！
　　与此同时，与阿大一直角力的两个锦衣武士，铁鞭在手骤然运力，铁鞭在他们与阿大两头运气的逼仄下，骤然生生断裂！
　　闪电般，阿大双手各执断鞭，一个转身迎头对上袭向花零和阿乔而去的两个锦衣武士！
　　铁鞭卷着剑锋，两上一下，牵扯间劣势尽显！
　　后方刚才与阿大角力之人见此态势，身形立动，扔下断鞭，抬手立时兜马上前向花零抓来，那马的前蹄好巧不巧的正踢上阿乔刚刚放在地上的鸟笼，扑腾扑腾，鸟笼被踢出几丈远，伴随着一声尖利的鸟叫声，而后“嗵”一声落在地上！
　　是金丝雀的叫声，原来它还会叫，它一定是感受到危险了才会叫出声！
　　真是岂有此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