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风间千景番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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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风间千景第一次和冲田总司坐下喝酒。
“说吧，你找我有什么事？”端起酒杯，他抬了抬赤色的眸，淡淡扫了眼对面的人。
冲田总司已有了很大的不同。脸上多了些皱纹，原本细腻的褐发中也赫然掺杂了些许银丝，就连动作也迟缓了许多。
“也没什么，只是偶尔也想和你好好聊聊而已。”
他扬着嘴角端详了他一会儿，自顾自地喝了一口，
“你和隐一样，还是一点变化都没有。”
鬼族少爷轻“哼”了一声，放下杯筹，等待他的下文。
他和冲田总司一直都是敌人，却是那种即使水火不容也可以坐下交谈的另一种意义上的敌人。
“最近，有时候我会看到隐一个人坐在那里呆呆地看着怒莲。”
冲田总司晃了晃手中的酒杯，微微垂下头，浅笑的脸上带上了一丝忧郁，
“以前她都能很快发现我的靠近，据她说是因为什么‘灵压’，但现在，居然开始发现不了了。”
风间千景不动声色地盘算着他说这话的缘由，明白的时候，微微睁大了眼：
“喂，你……”
“呵呵，看来，以前隐的队长——平子真子说的事情终于要发生了。”
他浅笑着打断了他的话，算是默认，
“毕竟我只是一个人类。”
风间默然，又倒了杯酒举于唇边。
平子真子，他对那个人是有些印象的。
几十年前，还在幕府末期时，他来到松本良顺的宅邸想和浅野隐说些事，到的时候，却见一个深蓝色发的女子正和她说着什么，隐称她为“副队长”。
他便暂时没有找她，在附近逛着。很快就在他和隐曾经一起喝茶的茶摊附近的树林里看见了冲田总司和那个金色长发的男子。
不得不说，他长得……嗯，很有特点。平板脸，死鱼眼，整齐的板牙。
只见他咧嘴笑着，分外大声地将两手背在脑后，理所当然道：
“作为家长我要负责将队里迷路的孩子接回去，这是理所当然的吧。”
言毕摊开双手耸了耸肩。
“可是我和隐……”
“浅野隐是我最信任和得力的部下之一。”
蓦然放低的声线使得冲田总司愣了一下，只见平子真子瞬间便收敛了不正经的神色，眯起双眼，
“你可知，没有了她的辅助，对我五番队是多大的损失？”
冲田总司没有说话。
又过了片刻，平子真子看向远处，低沉的语调中掺杂了一丝丝的感慨：
“我呢，在现世呆过一百年。人类和我们的不同我了解得清清楚楚。或许你现在没什么感觉，但时间久了，无论你还是阿隐……”
“怎么？我记得你当时很笃定地打断了他的话。”
忆到此处，风间千景转了转手中的小杯，淡淡道。
“原来你也在。”
冲田总司看了他一眼，却没有表现出多余的不满情绪。只是长吸一口气，放下酒杯，叹道，
“话虽如此，但是现在，我真的有点后悔。”
“最近我经常会想，在那个叫‘静灵庭’的地方的隐，会是怎么样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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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喝酒，最后就这样不了了之。他们终究是敌人，冲田总司不可能掏心掏肺，他也不会为他指点迷津。
风间千景本是鬼族的少爷，有高贵的血统。鬼族素来是避世的种族，但在那个混乱的时代，许多家族被灭——就连雪村家都难逃厄运，他们才不得已被卷入了时代的洪流。
他们家族之所以无事，也是因西乡隆盛的庇佑。
因此为了报恩，他加入了萨摩。
他本也对人类的战争兴趣不大，只想象征性地帮帮萨摩的小忙，再者那些所谓为国为民的征战本就是为了实现个人的欲望——萨摩藩的很多人，不过是热衷于打打杀杀罢了。
直到他认识了大久保利通①和坂本龙马②。
他从他们身上，真正看见了一个人类，为了更多的人类得到幸福的生活而拼搏努力无私奉献的神圣光辉。
不知哪里被打动了，那时起，他才真正决定置身于人类的历史中做点什么。
不知火与吉田松阴③颇有交情，安政大狱④后，他就加入了长州藩，因为在那里有许多松阴门下的弟子。
结识新选组就是那之后不久的事。
他们是勇士，敢于拼杀，不畏恐惧，也有着铁骨铮铮的武士道。但从看见他们的第一眼起，他就知道他们所做的一切不过图的是一个“出人头地”。——只是为了改变命运而向幕府邀功的无聊人类罢了。
他虽然敬佩他们的精神，却也不屑于他们的狭隘。
但浅野隐就好像是这黑暗的社会中的另一抹奇异的色彩。
起初只是觉得她做事风格与旁人迥异，但并没有太多想法，毕竟不论如何，也仍是新选组一员，同样为了邀功而成为剑客的可悲之人。
那一次她主动找他谈话，表明她“不是人类”，表明她对善恶的想法，才让他真正开始注意到她。
或者说，不受控制地注意她。
那段时间长洲萨摩很乱。
长州藩在禁门之变失了久扳玄瑞和大批将领，元气大伤，只得蛰伏在属地。加之高杉晋作计划兵变，藩内领导权的决定战争一触即发。
而萨摩，坂本龙马开始频繁进出，时常游说西乡与长洲结盟。
他是支持长萨同盟的，可惜长萨之间结怨太深，要结盟很是困难。
然而，似乎新选组，不，是浅野隐也并不是太好。
他注意到她因为一个“同伴”的称谓而四处奔跑操劳，看着她一个人迷茫又伤心地呆在岛原，也看着她常常一喝便大醉。
那段时间她和他走得很近，他没事时就去陪她喝酒，却只字不提现在繁乱的政事，虽然他很想听听她的见解。
他始终觉得，“旁观一切”才是属于浅野隐的最正确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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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不久，德川家茂逝世，德川庆喜继任将军位。
德川庆喜深受水户思想影响，很快便接受了新政思想，还政天皇。
同时，长洲由高杉晋作统一，在坂本龙马的促成下，长洲木户孝允⑤与萨摩西乡隆盛密谈结成长萨同盟。
明治思想在这一刻达成了统一战线。而新将军的上任，实际已经决定了长萨的胜利。
接下来他们需要的只是一场战争——一场，彻底打败幕府军的战争。
于是，在隐回到新选组“吃白饭”后一年多，鸟羽伏见之战爆发。
在这场战争中，德川庆喜给了长萨军最有力的支持——出逃。于是，对抗失去了信仰的幕府军就变得格外容易。
除了新选组。
只有他们，事到如今还是如此顽强地抵抗，一个又一个喝下变若水，变为可悲的假造鬼。
他们的精神在这个年代虽如此绚烂，但他能给他们的只有惺惺相惜——他们是敌人。他风间千景虽对人类的历史不感兴趣，但也常想看看大久保和木户孝允口中的民主国家。
——他绝不会让新选组阻止实现这个梦想的进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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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很顺利。
天皇将“政府军”的头衔易位长萨联军，新选组孤掌难鸣，加之内部对高层反对之声逐渐高涨，也终于走上了末路。
几个月后，近藤勇兵败被杀。
那阵子他每日在追查雪村纲道的下落，而追查到后不久，浅野隐就和冲田总司离开了战场。
——明治维新再与他们无关。
但土方岁三几人仍在奋战。
他时常想，近藤勇死后仍在抵抗的土方岁三是否还记得新选组的初衷？那时的他才真像是“鬼”，是一个为了缅怀死去的同伴而麻木地遵循着永不曲折的武士道奋斗的鬼。
这样的鬼，对新政府的阻力实在太大。
因此，于公于私，他都必须将他斩杀。
和浅野隐说起这事时冲田总司并不在场。
她听完只是耷拉着双眼沉默了一会儿，继而双手撑起下巴，淡然道：
“可是拼了命的冒牌鬼，即使是真鬼也有些难对付啊，尤其是土方岁三那种人。”
“我还不将他放在眼里。”
他接过她倒给她的茶水沉声道。
浅野隐“呵”了一声，不置可否地站起身，倚到窗边：
“那就请你小心了，千景君。”
然后抬手掏过挂在一旁的她的长刀，解下了刀柄上的铃铛，放到他手中，
“到时，将这个带在身上。”
他不知她又卖的什么药，但仍是接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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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决的那日，一切都如浅野隐所料。那是他第一次感受到一个人类居然还有如此强劲的战斗力。
纵然他手持着斩鬼利器，纵然他也拼尽全力甚至露出了鬼族的本形，依然无法占据上风。
渐渐地，他也开始有些疲惫。但土方岁三却发疯似的越战越勇，他竟开始有些难以招架。
当土方再一次一刀朝他斩去时，他刚抬起手本能地以刀抵挡，就见对方停下了动作，一脸地惊愕。
穿着黑色和服的浅野隐平静地站在他身后，微微喘着气。她的一只手握着那把本挂着铃铛的斩魄刀，而那把刀的刀刃，就这样直直刺穿了土方岁三。
“浅野，你……”
“抱歉了土方先生。”
她将刀拔出，缓缓插回鞘中，
“副队长临走前，已经告诉了隐我将会发生的一切。虽然副队长呆在现世时从不好好听课，她告诉隐我的都是些毫无连贯性可言的零散内容，但隐我知道，你们最后一定会输。土方先生，你身死之日，就是日本迎来黎明之时。”
“当然——”
她挑了挑眉，
“隐我并不是什么为国着想的好人。”
“不过是千景君在此处与我不谋而合，在你和千景君的对决中，隐我选择帮助千景君，也不希望他出意外。再者，斩杀罗刹，是隐我作为死神的职责。”
……
“你怎么会在这里？”
土方岁三消失后，他侧身看向她，淡淡道。
浅野隐伸手朝他指了指：
“我给你的铃铛上有我和怒莲的灵压，可以感受到你那边的灵压波动，和你的所在。”
他听毕轻笑了一声。
她给他那个铃铛，果然从一开始就有目的。
“那么，这件事要是被冲田总司知道了，你想怎么和他解释？”
他看了眼此时突然赶到的瞪大双眼泪流满面的千鹤，轻声道。
“解释？实话实说呗，有什么好解释的。”
浅野隐瞥了他一眼，
“隐我啊，觉得队长对我的评价很客观，我也不想改正。建立在分析判断下的无情，本就不是什么缺点。”
她说着便转过了身，抬起一只手朝他挥了挥：
“那么，隐我回去了！”
言毕，闪身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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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不久，乱世便告一段落，他也告别了参与人类政治的生活。
破旧的国土在重建，西式的高楼一座座耸立而起。废藩置县、教育改革、建议院、设新军，十几年的时光里，那些颠覆性的设想在大久保等人的支持下有条不紊地推行着。
十年后，废刀令颁布，纵使是警察，也只有少数特警拥有佩戴刀的权限。
新成立的国家在法律上终究漏洞百出，他时常听说佩刀警察据势随意斩杀百姓的消息，但那些人都是明治维新的功臣，一时也是奈何不得。
后来，听说警察内有一人开始出面整治——他并不知道是谁。
那天他本是去找浅野隐喝酒的。
到达她和冲田总司所在的道场时，只见门口围着很多人。
有几个佩刀警察，剩下的大约是附近村落的百姓。
浅野隐叉着腰耷拉着双眼靠门站着，冲田总司站在她身旁：
“人家只是撞了你一下，警察先生你何必给予如此重的惩罚？若是那么想砍人，不如进来和在下过两招？”
她说着，随手拿起了一旁的木刀，
“这样吧，隐我猜你们是奉命来请总司加入军队被拒才会拿这些百姓出气。依我看你们就一起上，若是打败我，我们乖乖听话，若是打不过，你们也有理由向上面交差，如何？”
“哼，就你？一个女人？”
“对啊，就我，一个女人。”
她侧着头缓缓转动刀柄，将刀锋对向几人，微微翘起双眉。下一秒，声线一暗，带上了几分狠劲，
“那又如何？！”
话音落，便不见了她的踪影，只能看见几个人相继倒下。
当一声“等一下！”从背后传出时，她的木刀正停在最后一人的脑门上。
那个人满头是汗，瞪大的双眼满是惊恐。
她懒洋洋地侧了侧头，看向突然闯出的不速之客。
蓝色的发，清冷的眉眼。
那是他们都认识的人。
“什么啊原来是阿一。”
耷拉着眼低言了一句，浅野隐就收回了刀，慢条斯理地道，
“你那身奇怪的衣服是怎么回事？难道你也是持刀警察？”
斋藤一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
“给百姓造成了困扰我们很抱歉。上头已经对这件事给予重视，相信很快就会解决。”
她扬起嘴角，一松手扔去了木刀，便拉着冲田总司朝里屋走去。
“希望如此，若是再没有动作，假发君⑥在天之灵会伤心得下辈子脑洞更大的吧。”
……
他和隐的故事，到那时就似乎结束了。那之后他再也没有主动找过她。
然而，那个铃铛，她却从来没有收回去过。他也便带在身上，并没有还给她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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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十年后，冲田总司去世。
听到这个消息，他第一时间便赶赴了浅野隐所在的地点。
他们又同过去一样坐在一起喝酒。
浅野隐的神色很平和，并没有他预想的悲痛欲绝的模样，似乎从一开始便已接受现实——若是忽略去那空落落的眼神。
风间千景一直没有想过他和浅野隐是怎样的一种关系。
知己，朋友，抑或其他。
但当故人一一逝去，只剩下他们时，他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很早以前他就没有了娶千鹤的念头，雪村千鹤的心中满满填着的也是土方岁三。
于是，思考良久，他就这样朝她伸出了手。
“你有你的职责，我也有我的，不如，一起吧。”
End
①大久保利通：明治维新三杰之一，很受国民爱戴，是新政府顶梁柱一般的存在。
②坂本龙马：依旧和吉田松阴很有交情，本来是个杀手，在杀胜海舟的时候突然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从此开始用手枪，实行国际贸易，推行明治思想。长萨同盟是他一手促成的。
③吉田松阴：传奇一般的人物。他的徒弟全是明治维新的主力，还有一个是维新三杰之一。关于他为何会有维新思想，和美国黑船事件有关，很中二很有趣，有兴趣的可以去查一下。
④安政大狱：安政大狱后吉田松阴被处死。
⑤木户孝允：原名桂小五郎，改过很多次名字，具体我忘了，多得不得了，吉田松阴门下，也是他的结拜兄弟。高杉死后长洲的实际领导者。
⑥此处指木户孝允，脑洞和假发云云都是银魂关于他的梗。
以上，本文完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风间千景番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