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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半度の离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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俊麟终于还是按照计划出国,交换留学一年。这几天过的尤其匆忙,过合同、签协议、□□、签证,俊麟觉得很累,不仅是身体的疲惫,还有心的麻木,在说服自己的同时,心是否冬眠,封锁了一切温暖?
在去机场的几个小时前,俊麟接到了电话,左溢约他在学校的凝月湖见面,俊麟意外极了,从未想过左溢会从繁杂的学习中脱开身来请假。
初秋的凝月湖,湖畔的柳枝软软地垂入湖水中,圈起点点的波澜,蘸满了粉花的梨嫣树轻轻接触着地面,洇开了大朵淡色的毛絮。
沿着湖边的石椅,从这边走到那边,一共是四十五步。
如果不贴着椅子的角缝走,从这个唯一的石桌出发到对面的斜角,则是五十步。
俊麟无声地笑了起来,发现自己一定又是长高了——
半年前,他要四十七才能走完湖边的一条边,五十二步才能走完一条对角。
他坐在长椅上,时间快得让人觉得恍惚,转眼间秋天就无声地到了。
感觉到有人在他身边的长椅上坐下来,还没来得及回头,已经听到熟悉的嗓音:
“怎么样,一切都顺利么?”
“恩,都很好。三点钟我就去要机场了。”俊麟仰起脸来看着左溢。
“去附近的咖啡厅喝一杯?”他的声音渐渐轻下去,嘴角明明上扬,却有着凄厉的弧度,看着左溢,看着他心中住了多年的人,从小学那个阳光大方的孩子到现在这个意气风发的男人,有些零碎碎的恋情从模糊遥远的曾经到现在。
他们都在命运的起伏中跌跌撞撞,一路走来,有些情深的的执着被风吹断了那根线,而他们也终究没能紧握住彼此的双手,用手心中的余温把他锁在身旁。
“走吧。”淡淡的瞥了左溢一眼,起身向右边转弯。
沿着街边向小巷里走,老式的楼房一幢一幢,黑漆漆的屋子里亮着的氤氲的光与黯淡的阳光叠合在一起,反射在地上有一种疏狂傲世的意味。风一阵疏一阵地吹着,墙头的树影轻轻摇晃,空旷的小巷里偶尔传来野猫打翻垃圾桶的细微声响。墙粉刷成冰冷沁骨的灰白色,粗糙的水泥被抹开掩盖住,上面隐约可见粉笔写的字,“张依依爱戴小泽”笔迹歪歪扭扭,一个字一个字地爬着楼梯,或者只是不懂事的小学生随手写的。
幼年时常常有无聊的孩子做这样来消遣时间的事情,拿着粉笔在不起眼的墙角涂鸦,恶作剧地写上某某爱谁,那时候只觉得爱这个字很神秘,猜不透摸不清,只要被写上爱谁,准会赌气地不高兴好几天,直到长大,傻兮兮地发现爱这个字眼你细细品尝其实是痛心的。
两个人的步伐出奇地一致,很有默契地同时推开那扇透明的门,门上挂着一块小木牌,上面用红色的笔写着几个大大的漂亮的艺术字“秋日之韵”很显然,又出了新口味的咖啡。依然选了靠窗边的座位,窗外的那条林荫道上,街边全是碧绿的枝叶,叶底藏着的璃雾花,就像是淡粉色的丝绒,开满了树的枝梢。俊麟手指叩击桌面,向服务员点了一杯抹茶味的奶茶,而左溢抿了抿嘴要了那种很苦的黑咖啡。
俊麟脑子里转得飞快,想了一会儿,还是问出了口,“黑咖啡?你不是不喜欢苦吗?”
左溢笑了笑,“换换口味。”
很快两杯热气腾腾的咖啡就端了上来,俊麟拿起小勺在杯子里搅动着,没融化的糖形成漩涡漂浮在水面然后又慢慢沉下去消失。
左溢喝了一大口黑咖啡,嘴里弥漫着苦涩的味道,有一点薄荷的清凉感,但更多的是苦,没来得及换气,液体滑下了喉咙,一下子就被呛到了。
俊麟瞥了他一眼,关心说:“没事吧?”
“没事……没……”左溢勉强抑着咳嗽说道。
“哪有人像你这样喝黑咖啡啊?不放糖,肯定苦!”
“我不是忘掉了吗。”
俊麟挽起袖子,撕开方糖纸,把糖放进杯中“这下喝吧。”
左溢端起杯子喝了一小口,享受地说:“恩,这个季节喝咖啡再好不过了。”
俊麟默默地喝着,并没有回答,一切都平静得仿佛百尺古井。墙上的钟简简单单地走着,当针指到三时,俊麟淡淡地开口:“左溢,我得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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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溢一直陪他到机场,别离在即,俊麟才知道有多么舍不得,在这个城市的几年,给予他的并不只是伤痛,还有许多点点滴滴,在岁月中不动声色地滋生着情绪。回忆中有着路过宿命的轮回,这样最好,我的心里有你的飘渺与微笑。
左溢上来拥抱俊麟,在他耳畔说:“记得我,回来时第一个要来找我。”
俊麟用轻得只有他们俩才能听见的声音,对左溢说:“永远记着你。”
行李箱已经办了托运,俊麟站在安检的地方,转过身来,对左溢最后一次挥手。
再见,左溢。
再见,我的朋友。
再见,我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