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心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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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苦头埋被中，隐隐听得房门掩起，脚步声渐远，上官沐风等人似已离开。她正觉被憋得有些气闷，连忙探出脑袋，却见云碧笙独自坐于桌旁，正若有所思地凝眸向她注视。
阿苦呆了呆，问道：“怎么你还没走？”
云碧笙淡然一笑：“我受你师父所托，自然要留下照应着你。”
原来当日云碧笙身上蛇毒虽解，却仍为蓝豸教所囚，恰逢路遇上官沐风等人才得以脱困。上官沐风亦是从她口中得知蓝豸教驱赶虫豸，准备大举围攻江荼等人的消息，及时赶往接应。
而后不久谢离找上门来，因她曾被“鬼修罗”咬伤，体内血中颇含克制蛇毒之效，便请她取血救治阿苦。她自忖多年前亏负谢离，累得他脱离家门，对谢离愧疚之余，亦始终暗怀着一份情愫，见他有求于己，自是无有不允。
云碧笙想起当年往事，不觉怅然若失，向阿苦望了片刻，低低叹了口气，道：“我怎么也想不到，他竟收了上官沐风的女儿为徒。”起身走到床前，轻问道：“这些年你都跟在他身边，是不是？看得出他对你这个徒儿很是在意。”
阿苦点头道：“嗯，师父自然很在意我的。”说着脸蛋微微一红，心下甚甜。
云碧笙却未留意阿苦神情，目光低垂，望向自己裙角，幽幽问道：“这些年中，他……他都还是一个人么？”
阿苦笑吟吟地道：“怎会是一个人？不是有我陪着他么。”想到与师父在谷中隐居，两人朝夕相处的日子，顿觉十分怀恋。
云碧笙低声道：“我是说，他……你有没有师娘？”这句话在她心中盘桓许久，终于问了出来，脸上不由一阵发烫。
阿苦奇道：“师娘？干嘛要有师娘？”她闲时在谷中翻阅话本，也自知晓师娘的意思，只是从未想到过师父有一天也会娶妻，这时听云碧笙问起，心中蓦地一动，说道：“师娘便是给师父煮饭洗衣，跟他同床睡觉的女子么？那我……”
她话未说完，便听房门轻叩，一人在外恭声道：“谢夫人，我家庄主有请。”
云碧笙应了一声，她听了阿苦之语，已知谢离多年未娶，脸上不自禁现出笑意，悄声道：“你师父近日还会再来助你驱尽余毒，到时我会帮他传消息给你。”说着朝阿苦抿嘴一笑，步履轻盈地转身出门。
上官沐风等人因阿苦中毒昏迷，已在分舵中逗留了不少时日，如今见她清醒，歇了一天，便为阿苦备了马车，一众人启程返回临湖剑庄。阿苦被云碧笙搀扶着出了分舵大门，见众人都已上马相候，唐戚亦在其中，便朝他招呼道：“你也跟我们一道么？”
唐戚微笑点头，上官沐风瞥了阿苦一眼，含笑斥道：“什么你啊我的，也不知称呼一声‘唐邬主’，好没规矩。”
阿苦尚在与他赌气，气鼓鼓地撅嘴不应，江荼笑道：“唐邬主与咱们阿茵交情甚好，想必不会怪她。何况马上都是一家人了，也无须顾及这许多虚礼，你说是不是，阿茵？”
阿苦喜悠悠点了点头，又觉疑惑，问道：“一家人？”转头望着江荼，盼他解释。
江荼却只笑了笑，不再言语。此次唐戚前赴临湖剑庄，便是为了商议两派合并之事。墨剑坞近两年来在唐戚手中日渐兴旺，一旦并入临湖剑庄，定会为山庄增势不少。更何况江荼亦有撮合唐戚与阿苦之意，若能招他为婿，不但阿苦终身有托，临湖剑庄更是后继有人，实为两全其美之事。
只是这一层却不便当众宣之于口，他看看阿苦，又看看唐戚，越看越觉郎才女貌，甚为登对，与上官沐风相视而笑，心下甚为欢喜。
阿苦也不追问，与云碧笙上了马车，避开众人，便压低声音悄悄问道：“我师父什么时候来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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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入三更，临湖剑庄西首别院内一片阒静。房檐暗处立着个窈窕人影，月光洒下，映得她眸色愈发清幽，内中却隐约透出几分焦虑之意，正是那“乌莲仙子”云碧笙。
须臾，树影微晃，一道人影不知从何处现身，悄然来到她面前。云碧笙面露喜色，低声道：“你终于来了。”来人身着青袍，清俊的眉目中不辨喜怒，自然便是她苦等半晚的谢离。
云碧笙又道：“怎么比约定时辰晚了些，没遇上麻烦吧？”谢离淡淡瞥她一眼，云碧笙便不再问，牵住他手，道：“阿苦已等得急了，快随我来吧。”她心中怦怦而跳，见谢离未甩开自己的手掌，不禁脸上生晕，垂首拉着谢离走到阿苦房前，忽听谢离道：“多谢你救下阿苦，又绘出临湖剑庄地形图给我。”
云碧笙不敢回头，轻叹道：“只要你不再怪我便好。”谢离看着她背影道：“你欠我的已经还清，往日恩怨就此一笔勾销，今后你无须再冒险为我传递消息。”
云碧笙转身望着他，目中柔情流转，咬唇道：“我早已说过，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尽力帮你。这是我心甘情愿的，你又何必跟我如此见外？”
谢离微扬眉梢，沉吟未语，忽听“吱呀”一响，阿苦扶着房门，探出一张苍白的小脸，见到两人手掌交握，相对无言的情状，不由得微微一怔。
云碧笙忙放脱了谢离手掌，脸上微红，向阿苦笑了一笑，便即转身疾步走远。
阿苦愣了一会，低声唤道：“师父。”身子一晃，却险些跌倒。谢离面色微沉，上前扶住，揽着她跨进房中，顺手掩好了房门。
屋内仅点着一盏小灯，满室馨香中，阿苦发丝微潮，湿漉漉地扫过谢离颈间，隐约带着缕药草气味。谢离心知她刚用过药浴驱毒，面色更是不豫，责道：“沐浴之后，还敢跑出去吹夜风。”却觉阿苦双臂环上了脖颈，将头靠在自己胸前，语气中微带委屈：“师父，谢夫人干嘛拉你的手？我不喜欢你们这样。”
谢离身子一滞，但觉怀中身躯娇软无骨，呼吸里也带进了香甜之气，突然间心生异样，将阿苦拉开，垂目斥道：“别胡闹！”目光所触，见她身上仅披了中衣，露出内里抹胸一角，忙又移开眼神。
阿苦认真道：“师父，我没胡闹，我是要做你妻子的，所以不喜欢别的女子跟你亲近。”
谢离着实吃了一惊，道：“你……你说什么？”
阿苦仰头道：“咱们在谷中时，不就是由阿苦为师父煮饭洗衣的么？况且那天晚上，师父还让阿苦跟你……跟你……同睡在一张床上……”她说到“同睡在一张床上”这几字时，回想起那晚情景，顿时羞不可抑，声音细若蚊吟，脸上如同红布一般，目光中却流露出喜悦无尽之意。
谢离闭了下眼，只觉太阳穴突突跳个不住，沉喝道：“住口。你我师徒名分已定，岂可再有男女之情，这种话今后休要提起！”
阿苦一愕，呐呐道：“为什么师徒间不可有男女之情，师父是男子，我是女子，彼此喜欢，有……有什么不好？”说着踮起脚尖，檀口微启，便朝谢离唇上吻去。
谢离侧头避过，手臂一振，将她推开，却见阿苦足上不稳，朝后栽倒，忙又上前一步揽住她腰，将她抱到床边倚好。阿苦怔怔看着他，眼中缓缓溢出泪水，低声道：“师父，你……你不喜欢阿苦了？那晚你明明……”
谢离沉着脸道：“以后将那晚之事忘掉！我只是你师父，知不知道？”语气已颇为严厉。
阿苦心中气苦，暗叫：师父赖皮！我不来！我不来！但在谢离目光威慑下，究是不敢出声反驳，转过头去，只是默默垂泪。
过了好一阵，谢离见她泪水仍是不断流下，双目已微微有些红肿，皱眉道：“怎么哭个没完了？”伸袖为她拭去眼泪。阿苦顺手扯过他袖子搓了下鼻涕，蓦地想起师父生性*爱洁，偷眼望去，但见谢离双眉深锁，脸上神色端严，倒没显出恼怒之意，心里惧怕一去，鼻子一酸，又要掉下泪来。
谢离哼道：“不许哭！”阿苦垂下睫毛，仍不住抽噎，眼泪却慢慢止了。
谢离拉着她坐好，道：“再用这一次功，便可将余毒排清，待会运功时不可胡思乱想，免得功亏一篑，知不知道？”眼见阿苦含泪点了下头，便在她对面盘膝坐好，双掌探出，分按她“膻中”、“气海”两穴。这一按之下，但觉掌间胸峦起伏，触手温软柔腻，心下不由一紧，急忙收敛心神，助阿苦气游诸穴，将残留于她体内的“鬼修罗”之毒一点点逼出。只是阿苦呼吸吐纳时稍有动作，他便心头微震，直需大费精力，才能勉强入定，因此上这一番功夫做完，却比平时慢了许多。
待到阿苦将真气纳入丹田，缓缓睁开眼来，谢离忙撤开手掌，只觉后背微湿，自忖方才被这小徒弟一通胡闹，竟连自己也失了方寸，不禁暗暗懊恼。
他正欲向阿苦嘱咐几句便即离开，忽听院外轻轻一响，似有轻功极高明之人越墙潜入。谢离面色微凛，将阿苦推入床内，方自飞身跃下地去，房门已被人自外推开。
一个遍身黑衣的蒙面人闪身而入，谢离一言不发，身形倏忽到了门前，面上青气闪现，一掌向那人无声拍去。蒙面人提掌迎击，身子剧震，向后退开两步，倚在门上，忽地扯下蒙面黑布，抬脸道：“且慢，听我一言！”阿苦从床上探头出来，讶然低呼：“唐大哥，怎么是你？”那人姿容俊雅，面色凝重，却正是墨剑坞主唐戚。
唐戚眼见谢离目蕴杀机，知他即刻便会再下杀手，低声道：“临湖剑庄众人已追了过来，你杀了我亦是无用，平白惹得阿苦姑娘被人怀疑，浪费了一步好棋。”
谢离眸色一动，只见唐戚双目熠熠望向自己，一字字沉声道：“倒不如联手合作，各取所需。”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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