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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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庭的团圆是种变相的煎熬，一张张面孔，陌生的，相似的，和善的，冷漠的，硬是被生生聚到一块儿，刻意扭成开心和气的笑脸。这个摸一把娃娃的脸，“呦都这么大了呀！还记不记得我啦？我可抱过你呢！”那个扯着同伴的衣袖在角落里轻声嘀咕着三姑家小侄女的丈夫有了外遇，俩人别看表面上挺恩爱，正闹着离婚呢。男人在一旁边抽烟边聊天，烟雾缭绕空气都变得浑浊。孩子们穿梭在忙碌的大人们当中，拿着玩具相互追逐得很欢。
吴邪刚被拉进一个陌生圈子，被戴上“年轻有为”的光环交口称赞了一番，又被拽进另外一个圈子，八卦起他感情有无着落的事来，只是说了句“没有”就被姑婆的连珠炮轰得脑子成了一锅粥。
更年期的女人真是种可怕的生物，战斗力堪比导弹。好容易从人群中抽出身的吴邪扶额靠在一旁，冷不防被不知谁家的孩子撞得一个趔趄，孩子仰起脖子看了他一眼，焦躁不满摆在脸上像无声的抱怨，连句道歉也没留下就“哼”地一声跑远了。愣愣地注视着孩子跑去的方向，吴邪在心里将堪比导弹的生物默默加了一种。
吴邪老爸最为族长不知道在哪儿忙着呢，一向好说话的他亲戚面前从来都是一副憨厚老实的模样，老妈正跟七大姑八大姨唠叨着未来儿媳标准：长相漂不漂亮是次要的，关键是温顺乖巧会疼人懂持家，屁股得大点，省得生孩子费劲。百无聊赖的吴邪点起烟抽了口，自从吴家再次发达起来，他明显感觉得到原先水火不容的亲戚正一点点贴上来，现在看他们家的目光都是讨好的。
血浓于水，终究败给利益。
吴邪干咳了两声。烟抽得越来越勤了，一天一包都快不够，这样下去肺迟早会被自己咳出来，还是应该像小花说的，赶紧戒了好，只是上瘾容易戒掉难，万事如此。小花正是深知这个道理才没催着吴邪戒烟，现在看来不戒不行了。
墙壁凉得很，吴邪靠了一会儿就受不住了，急忙站直身子，背后蹭了一层墙灰。小花这个时候一定不会像自己躲得这般狼狈。
可沸反盈天的新年死气沉沉的新年，究竟哪个更可悲？
一到了冬天，心亦变得凉薄。解语花将双手放在嘴边，呵了口气暖着。工作都延到明年继续，这种见不得光的职业，在新年里或多或少会有些避讳。
电话又响了，本是冷清的日子却片刻不得闲。解语花盯着手机屏幕有些无奈，按下接听键。对面是一个含着笑意的声音，“花爷，过年好啊。”声音过于生动，以至于解语花眼前真的出现了一张墨镜下的笑脸。
“你……”仔细打量着站在自己对街的人，嘴张了张，向来舌灿莲花的解大当家忽然语塞。
黑眼镜见解语花发现了自己，笑嘻嘻地收了手机，几步来到他面前，“这大冷天的真是难受，花爷可赏脸跟小的喝杯热茶？”
“你怎么到这来了？”
“大过年的，上街来讨个喜庆。”
“没有家人吗？”
“打小就是孤儿了，爹一面也没见过，妈也早早抛下我找爹去了。我命硬，这么多年愣是没死。”
“抱歉。”雪踩在脚下变得又脏又滑很不舒服。
嘿嘿一笑，不以为然地将手插在衣兜里，“这有什么。”
喝了杯茶，暖意从头顶一直到脚底。茶馆里几乎没人，咿呀婉转的戏腔在冷清的大堂里回荡。“好一似嫦娥下九重，清清冷落在广寒宫……”
黑瞎子偏着头兀自听了会儿，目光悠悠地转向解语花，“花爷许久不唱戏了。”
“唱戏自来不是本行，不唱也罢。”解语花说得云淡风轻。
“可花爷自幼师从二爷，身段唱腔皆是了得，不唱未免可惜。”
解语花轻笑，“那有什么可惜的？天下好戏子多得是，舞台上少一个不算少，舞台下多一个不算多。”
“花爷这么些年不唱戏可有原因？”
警惕地看了眼对面的人，那家伙脸上是万年不变的笑意，仿佛刚出口的话只是随便问问。
咽下条件反射的“和你有关系吗”，解语花正色道，“工作繁忙而已，没别的原因。”
黑瞎子似是没看出解语花表情变化，仍优哉游哉地喝茶听曲儿。解语花偷瞟了一眼他的表情，完全猜不透他的心。
这家伙，突兀地跑来让自己收下他，又突兀地出现在自己眼前，说着莫名其妙的话。解语花揉揉眉心，理不出头绪。
沉默了许久。眼见一盅茶见了底。氤氲缭绕的白气早已散去。由于是新年，茶馆早早便要打烊，遥遥传来店小二跟老板的告别声。
“能和花爷共度新年，也不枉小的在街上冻了一天了。”
“什么？”
烟花嘭地一声在窗外炸开，绚烂的颜色在白天显得模糊不清。
又是嘭地一声。黑瞎子没答话，将头转向窗外，饶有兴致地张望。
……
烟花次第绽放着，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烟味。响声掩盖了茶馆里杨玉环的咏叹。
“这才是酒入愁肠人已醉，平白诓驾为何情！啊，为何情！”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十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