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里踏雪轻若雾》皎月云

12、月华萧萧下

　　宁月映在镜湖上，波澜不惊。
　　红砖绿瓦堆砌的宫门深处，传来隐约的琴声，随风入耳，十二分的清凉。优雅的凉指轻奏着七弦琴。分明是个孩子气的少年。那眉眼却像是墨晕开在水里的凉艳，骨子里隐隐透着出尘的气息，像身边降临了无数细碎的浮冰，强大的冰凉气场。
　　衣摆上绣着繁复如青花瓷纹的图样，底色素白。干净脱俗的样子。而他像完全看不到周围，惊艳动人的美眸凝视着琴弦，像看着红尘中思念的故人。
　　直到最后一声戛然而止，才让人知仙乐已停。
　　他对月深叹了一口气。而月像是懂得一般，浮现了浅浅月华。
　　映在那少年眼中的光更加迷离，像打碎一汪五彩琉璃。
　　无数如玉般莹莹的蝶飞绕在他身边，久久不肯离去。
　　他缓缓伸出了长指，那只蝶竟停在他的指尖，连翅也忘了扑，深深陷进那少年的目光中。像失了魄，丢了魂。
　　那少年却突地笑了，打破了月华。
　　“竟还是爱上了那个人，我的话，你也不听么，尹……”忽然住了口。
　　却听见石子落入湖中的声音。偏头朝声音的来处望了望。
　　“谁？”
　　那人现了身，飘然的裙，倾城的面目。晕开了一朵绝世的笑。
　　“公子的琴声，真好听。”
　　“你是谁？”
　　“我叫墨凉，不过也可叫做墨儿。”
　　“墨儿？”
　　“恩。”
　　那女子盈盈笑着，只叫那天上的月都躲进了云中。
　　少年亦笑了。“你可是听了我的琴音而来？”
　　女子应了一声。赤着足，足上的银铃轻响着。
　　缓缓朝他走来。他瞧着他的眼睛，不觉怔了。
　　“公子的眼睛，真是漂亮。”
　　那少年怔了怔，随后又轻松地笑了笑。
　　“过来坐吧，墨儿姑娘。”
　　“多谢，墨凉听见公子琴声中隐有悲戚，不知所谓何事？”
　　“不过落水桃花，两世情仇，姑娘不知便罢。”
　　“公子大可不必忧心，看公子的模样，倒像位神仙，若真是天庭里来的，小仙此番见过了。”
　　“呵，做得神仙也不得比人间畅快。人的一生，如沧海一粟，若真有什么苦痛，今生历过了。来生便什么也忘了，好不快活。”
　　“若还有下次，我请姑娘听琴吧。”
　　白色的衣袂消失在暗如水的深夜中。那未完的话一次次敲击着她的心脏。在他心里，究竟还有什么是放不开的？
　　倾城的玉颜凝视着寒月，像要飞去月宫。那双沉静如水的眸子底下却有闪闪鳞光。
　　“可是容与很开心，终于有人听取我的琴音了。”
　　窗外的红叶寂凉，他伸手拈下一片火红的叶。
　　纵然寂寞也不过至此罢了。
　　只是那女子皎洁如月的容颜刻在他心头，无法忘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