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虹·香水》CathyRuan

1、香水之恋

　　“小凡，回来了？”
　　牵着导盲犬的清秀年轻人点头，“嗯。”清亮的声音，略带羞涩的表情，那是一个干净的人。一声简单的回应，年轻人继续自己回家的路。
　　年轻人名叫叶凡，今年21岁了，他是个盲人，不是先天而是意外，意外发生在3年前，现在的他已经适应了盲人的生活，每天牵着导盲犬到香水公司上班，再在导盲犬的帮助下回到小区。作为一个不能调香的香水师，他最重要的工作是了解香型给新品提出自己的意见。因为姐姐的关系，他在公司里并不会受到别人的欺负。
　　他站在自家的别墅前，刚拿出钥匙就听到姐姐的脚步声，下一刻就听到姐姐的声音，“回来了，今天好像有点迟啊。”姐姐接过他的狗链，牵着他的手走进屋。“嗯，公司开会了。”姐姐点头嗯了一声，两人就入座用饭去了。
　　“姐姐，明天我答应了耀明去他店里帮忙。”饭后，叶凡对叶臻说。叶臻沉默，随即点头，“知道了，你自己拿主意就好。”叶凡点头，自从眼睛失明后就只有他们姐弟相依为命，姐姐对他的保护有些过度。
　　独自走到后院的长椅旁，摸索着坐下。傍晚的夏风习习吹来，耳边是花园里花草的摩挲声，他舒服地闭上眼，一走神就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鼻尖掠过一丝淡淡的馨香，职业习惯即使在睡梦中也能提醒他这味道是特别的。然而他并没有睁开眼睛，而是更安心地睡了。
　　到了耀明的店，耳边就是一阵嬉闹的声音，叶凡轻笑，大声叫道：“耀明！”耀明本来被许多女顾客围着，马上从人堆钻出来，拉着叶凡往店里走，“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又被你姐给锁在家里了呢。”
　　“我姐现在不那样了，你别胡说。”叶凡认真地解释，耀明吐舌，“好了好了，你们姐弟我是一个都搞不懂。你肯来我就很高兴了，你不知道那几个祖宗都把我的花店搞成什么样了？”那几个祖宗就是叶凡捡来的流浪狗，自从盲眼后他的动物缘一直很好，但是小区不给养这么多的动物，只能都拜托给朋友。
　　叶凡抱歉地笑笑，“我会好好教训他们的。”耀明把他领到狗狗的小窝边，狗狗们迫不及待地往他身上扑，他只好一一应付，耀明在一边看着他狼狈的样子哈哈大笑，直到客人等不及了，他才走了。
　　两人忙碌了一上午，耀明自告奋勇地去两条街外的红宝石买叶凡爱吃的小方，叶凡也乐得享受一个人坐在收银台前逗狗狗。
　　因为耀明时常会拉叶凡来看店，所以花店装了门铃。没过十分钟就听到门铃的声音，叶凡转头就听到男人的声音，“你好，我……”男人突然停了下来，叶凡站起来，“先生要什么？”这时男人回答：“嗯，一束红玫瑰，99枝。”
　　叶凡摸索着走出收银台，男人开口问：“你，能行吗？”叶凡微笑点头，“没问题。”他凭着记忆找到了红玫瑰，“先生是要送给女朋友吗？要什么样的包装，您自己挑一下。”男人走近他，一股清雅的香气飘进鼻尖，他精神一震。“嗯，还在追求，不知道能不能成呢。”
　　叶凡微笑，“先生这么清雅的人，一定很优秀，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说着将玫瑰按照耀明教他的步骤摆好，再把包装扎起，不过过程有些漫长。
　　“不好意思，耽误先生时间了。”男人笑起来，叶凡能感受到他的笑意，“没事，我不急。”“小凡，我把小方带回来了！”耀明爽朗的声音突然就炸开了，耀明看到穿着休闲西装的英俊男子，一下就反应过来，“蓝先生！你来了，不好意思，刚刚我出去了会儿，你订的雏菊我已经包装好了，这就拿给你。”
　　叶凡一怔，手上的红玫瑰也不知道该不该递了，“哎，小凡，你手上的玫瑰是怎么回事？包得挺好的嘛。”耀明拿着雏菊走过来，欣赏极了，不过这花还是很诡异啊。“我买的，你朋友的手艺也很好。”
　　耀明哈哈一笑，“那是，我这个朋友可是心灵手巧得很，没什么手艺他学不来的，我这做师父都不敢在他面前造次了。”
　　蓝先生点头，也不再多说把钱给了耀明就告辞。
　　红宝石的蛋糕是所有当地人的心头好，特别是这样一个爱吃甜的城市。叶凡今天却吃得有些心不在焉，“喂，你怎么了？”耀明五大三粗地就解决了，断了狗狗抢食的念头。
　　“没什么，想工作的事，最近出了新品，到时给你带来。”耀明点头，“够义气。天哥说下周要办活动呢，你可要记着啊。”叶凡这才想起，彩虹会还有事情呢，“你不说我都忘了，天哥要我去联系赞助的，我这脑子。”
　　“你不是吧，最近公司里有那么多事儿忙成这样？”耀明伸手偷了点蛋糕的说，叶凡直接推给了他，“嗯，我还算好的，组长他们已经一星期没回家了。”在公司里日夜赶工，简直比狗都不如地过着。
　　“那你回去就赶紧联系人，不然事情可要砸了，这次好不容易把那几个小区的爸爸妈妈都请来，可不能坏了。”叶凡点头，“那我先走了，我争取这两天把事情办了。”
　　耀明连忙把他送到公交站，嘱咐他要小心，看他的车走了才回店里。
　　叶凡回到家刚打开门就听到有人喊他，“是叶凡先生吗？”叶凡转身点头，“有什么事吗？”那人跑上他门前的台阶，“有位先生让我把这束玫瑰送到你们家。”叶凡摸索着接过，那包装纸的触感似曾相识。愣了好久，他才回过神道谢。
　　把姐姐介绍给他的赞助人都打了招呼，对方都十分乐意帮忙，最后还有一个号码让叶凡犹豫了，不过最后还是拨了号，电话很快就接通了，“你好，请问是蓝允先生吗？”对方似乎是愣了一下，顿了几秒才回答，“是的，你是哪位？”
　　“我是彩虹会的志愿者叶凡，希望我没有打扰到您。”蓝允笑道：“你是叶臻的弟弟吗，今天我在花店遇见的年轻人？”叶凡的脸莫名地热起来，“嗯，原来真的是您啊。”
　　“你们的活动我大概知道了，我很乐意帮忙。” 蓝允的声音变得温柔起来，“不知到时能不能见到你呢？”叶凡的心猛地颤起来，“当，当然。我们的志愿者不多，我们都会到场的。您要过来吗？”
　　“嗯，我很想听听你们的高见。”
　　“您过奖了，能有您的支持是我们的荣幸。”
　　“嗯，到时见了。”叶凡点头应声，“嗯，再见。”蓝允的声音又响起，“花收到了吗？”叶凡的脸烧得更热了，“啊，嗯，再见！”说完竟忘了礼节自己先挂了电话。
　　周一开始，叶凡回到工作生活，但还是有点不对，每天回家他都会收到玫瑰，来自同一个人。但是他不敢让姐姐知道，怕姐姐生气，所以把花偷偷藏在自己的琴房里，不到四天小小的琴房就被玫瑰给占领了，周五他匆匆打开房门时还不小心踩到了花瓣，把门关上他心疼地抚摸半枯萎的花瓣，本来就坏了，被他一踩更是面目全非了。
　　蹲在房里半天，他有些反应不过来了，不过是些快死的物事，他怎么就在乎成这样，这几天还总是心不在焉的，动不动走神，还好新品已经开始上架试卖了，不然就要耽误大事了。那个叫蓝允的男人，那抹清雅的馨香，占满了他的脑子。
　　“凡凡，你回来了吗？”姐姐的声音从楼下传来，叶凡赶紧应道，“啊，我这就下来。”只是他没想到姐姐让他下去会告诉他一个跟末日来临一样可怕的消息。
　　周六中午他从家里出门，走到小区的健身花园一个平时挺照顾他们的阿姨叫住了他，“小凡，你姐姐是不是处对象了？”叶凡愣住了，怎么回事？周围其他阿姨见他不答，自顾自地说：“天天有人往你们家递花，你就别瞒着阿姨了。要真成了就让阿姨们死了这心，不然以后我们蒙头蒙脑地给你姐姐介绍对象，那就尴尬了。”
　　叶凡心口一痛，摇头，“没有的事，姐姐没答应。阿姨，我还有事，先走了。”
　　上了公交，叶凡才发觉脸上有水渍，他仓皇擦掉，恢复淡然的表情，圈子里有多少感情能成真呢，何况他还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
　　半个多小时的车程，叶凡到了彩虹会开亲友见面会的地方，彩虹会就是同志协会，时常会把协会的成员聚起来交流经验谈心放松，也会让许多出柜孩子的父母见面交流，旨在促进社会对同志的理解。
　　叶凡盲眼后就一直是协会的志愿者，也是协会的骨干。因为姐姐的缘故也成了拉赞助的关键，对于这点，叶凡多少有些对不住姐姐，但所幸他们所需经费都不多。
　　今天租的是一家露天咖啡馆，叶凡能做的就是些引导工作，在门口站了半天，许多家长都到了，他很欣慰。不过，他灵敏的嗅觉又一次破坏他的心情。“小凡。”那么温柔的声音却让他想迫不及待地回避，“蓝先生，我们给您准备了嘉宾席，请跟这位志愿者走。”
　　蓝允一愣，他还以为他开始接受他了，怎么态度这么疏离？
　　各怀心事，两个人都没有把嘉宾和父母们的话听进去，叶凡一直站在座位席边上，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蓝允离开座位走到了他身边，无视他的窘迫轻问：“我们能谈谈吗？”叶凡无助地攥着拳头，但拳头马上就被一双温暖的大手包住了，“可以吗？”
　　本该拒绝的，不该被蛊惑的！他还是点了头。
　　两人远离了会场，在附近的木桥停住脚步。“你知道我的意思吗？”蓝允温柔地看着他，他知道他看不到，但看到这样干净纯洁的脸庞，他无法不心动无法不温柔。在花店之前他就见过他，在叶家的别墅里，看到他在花园里就这么毫无防备地睡着了，那恬静的睡颜让人心湖荡漾。
　　像天使，美得不真实。
　　第二天在花店见他，那样不真实的心跳又一次诱惑着他，他喜欢他，久违的感情，这一刻得到了滋润。之后的日子，他一直在他身旁关注着他，他收到花时那羞涩又喜悦的样子让他更为心动。可是为什么今天变了呢？
　　叶凡点头，“可你结婚了。”对，他结婚了，姐姐警告他了。他能明白圈子里的人多数会顶不住压力与异性结合，但他不能忍受喜欢的人欺骗他，也不能忍受自己成为第三者。
　　他不想酿成悲剧。
　　“形婚，那是形婚，她也是个同。现在我已经恢复单身了。”蓝允慌忙解释，这个婚姻是双方的交易，虽然不道德也实属无奈。现在，他有了想要相伴的人，而不是一个虚构的家庭。
　　“你说什么？”叶凡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蓝允见他动摇，一时激动抱住他，“相信我，见了你第一面，我就做了决定。”
　　“你真的离了？”叶凡不敢相信，姐姐说过，他经营着一家成功公司，是社交场合的红人。他有结婚的理由，不结婚会给他带来无数流言，离婚就更可怕！
　　“你真的愿意？”叶凡连忙问道，如果是真的，他想抓住这个人，真心的。
　　“只要你愿意。”蓝允郑重地点头，他从未对一个人如此在乎过，今天，他愿意为他许下承诺，永世不离。
　　叶凡的眼泪蓦地落下，蓝允心疼地擦去，“小凡，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叶凡点头，“愿意，我愿意。”
　　捧住他的脸颊，蓝允小心翼翼地亲吻他的泪痕，这是他的珍宝啊，如天使般美好。两人唇舌交缠，在夕照下留下最美的侧影。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