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族]巴黎假日》烧饼妹

1、第1章

　　1937年，整个欧洲大陆都笼罩在战争的阴影下。就在去年，希特勒在德国国会宣布占领莱茵非军事区，举世震惊。大西洋上的大不列颠仍旧没有发出强硬的声音，和隔海相望的法国一同处在反常的沉寂之中。尊荣的英国王室无法干预首相的意志，去年才继位的新王乔治六世只能坐在温莎堡里哀叹，顺便在心里牵挂他远赴巴黎的小女儿。

　　“上帝啊，玛格丽特今年才7岁，我怎么能让她进行外事访问！”乔治六世的脚步在马蹄回廊上停下，身后紧跟的近侍只能同时驻足。彼时的英国王室早已褪去专|制的权威，年轻的近侍语气欢快地回答：“国王陛下，有王后在呢，您不用担心。”

　　乔治六世连连摇头，“不，不，玛格丽特永远让人担心。要知道，就连树上的鸟儿也会被这小家伙吸引下来，围绕着她歌唱的，更何况巴黎那些放浪的年轻人！”

　　近侍只能在心里默默回答：您刚才不是才说过，小公主今年才7岁么……

　　乔治六世的担心并非毫无道理，事实上，就在英吉利海峡的对面，巴黎特罗卡德罗广场广场前，穿着一身脏兮兮洋装的玛格丽特用手背蹭着鼻子，嘴角高高翘起地打量着来往的行人。

　　巴黎的近卫队比大不列颠王室的安全主管差多啦，转眼间就能让她轻松溜走。玛格丽特对自己的聪明才智感到非常满意，她在广场附近的小巷里把自己的脸和洋装都抹黑之后，手里捏着硬币站在人来人往的夏洛特宫前，接受人群的打量。法国的绅士淑女们对出现在世博会场的脏乱差女孩儿很是不屑，在这个汇聚全世界先进科技产品的地方，怎么会有笑得这么不淑女的小女孩出现呢！

　　玛格丽特摸了摸肚子，想到中午在爱丽舍宫吃的不尽兴豪华午宴，撇撇嘴走向路边一个卖小吃的小摊。她压根儿不适应那些拘谨的用餐礼仪，这一年的公主生活根本就是地狱！

　　是的，玛格丽特压根儿没想到她会在6岁的时候成为公主。正如谁也没有想到，她的大伯爱德华八世竟然会为了追求爱情，仅仅执政325天就自动退位，成为英国历史上第一位自动退位的君主，使得她那从未接触过国家文件的父亲稀里糊涂地上位，她自己也稀里糊涂地成为皇室的二公主。

　　不过算起来，玛格丽特仍旧比伊丽莎白幸福太多了。作为王位第一继承人，伊丽莎白自父亲继位起就受到严格的继承人教育，准备在未来担负英国王室的荣耀。本来就性格活泼到极点的玛格丽特则是在父亲的溺爱下放松成长，除去有次从树上掉下来险些摔断腿而被国会严肃警告之外，倒也没出什么岔子。

　　现在，大不列颠的小公主预备在浪漫之都进行一次历险，她之所以对世博会感兴趣，并不是想在警卫和官员的簇拥下走马观花地参观，而是想要和普通人一样尽情体验一把科技的奇妙。在实现这个目标之前，她首先得填饱肚子。

　　“噢，这可真神奇，我没想到油炸牛肉饼夹到芝麻味儿的小圆面饼里会这么好吃，温莎堡和白金汉宫里都没有这样的食物！”一口咬下去，热腾腾的牛肉饼在嘴里一点点碎掉，玛格丽特露出满足的表情，在卖饼人反应过来之前，吐吐舌头飞快地跑走了。

　　她在夏洛特宫前的阶梯上坐下，大快朵颐地填饱自己的肚子。在警卫队列队从宫里冲出来的时候，玛格丽特眨眨眼，呆坐在梯子上不动。有着良好教养的巴黎市民和远道而来观展的游客们自动退开。边上的警卫队员见这个脏兮兮的小女孩还呆在原地不走，不耐烦地赶着她：“去去，英国王后马上要来参观了，这里清场。”

　　玛格丽特低头哈哈笑出声来，引得近日来高强度工作的警卫队员更加不耐地用手推了她一把。

　　“啊！”惊叫一声，玛格丽特沉痛地哀悼着她即将掉到地上的夹饼，却在转瞬之间对上一双泛着金光的眼眸。

　　“你的食物。”男孩单手抓住她吃到一半的饼，眼光天真，笑容满面地把饼放回玛格丽特手上。

　　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被男孩拉到远处，背对着铺开红毯的夏洛特宫。玛格丽特傻乎乎地抬眼望着这个比她高不了多少的男孩，猜测着他的年龄。9岁？10岁？不不，这都不重要，关键是，这个男孩长得真帅啊！！

　　玛格丽特的眼里仿佛冒出具现化的红心，一瞬不瞬地盯着这个身着纯黑小夜礼服，扎蕾丝领巾的小男孩。黑色头发，黑色眼睛，刚才的淡淡金光好像是她的错觉，这个拥有稚嫩东方容颜的小帅哥在未来绝对能成为世界巨星！什么克拉克盖博，什么好莱坞，都是小儿科，她强烈建议BBC去东方选明星！

　　路鸣泽的脸色有点僵。他不该想要利用这个小女孩接近王室的，就算是力量尚未恢复，也应该努力去白金汉宫试一试，而不是依靠一个会流口水满脸花痴的小公主。

　　“咳咳。”

　　“噢、噢！对了，谢谢你！你叫什么？是哪里人？今年几岁？”玛格丽特拽住路鸣泽小夜礼服的衣角，脏兮兮的鼻尖就要蹭到小恶魔的下巴。

　　路鸣泽皱眉伸出食指蹭掉玛格丽特鼻子上的污点，这才逼出一张笑脸回答她的问题：“Lu MingZe，中国人，10岁。”

　　玛格丽特完全沉浸在小帅哥帮她擦鼻子的幸福中，嘴里喃喃地说着绕口的中国话，配合着一身的污渍和蠢极的神态，活像一个小神经病。路鸣泽在心里告诉自己一定要忍住，在恢复能力以前要善于利用一切资源，这才镇定地轻轻扒开玛格丽特的手，任由眼瞳里泛上浓烈的金光，神秘地说：“小公主，你偷跑出来，是想一个人参观世博会吗？”

　　玛格丽特忙不迭地点头，在路鸣泽开口之前就抢先说：“你也逛世博会吗？我们一起吧一起吧！”

　　路鸣泽伸手松了松领结，扬起头，优美的下颔曲线华丽地晃过玛格丽特的眼。这个公主比他想象中还要好搞定，愚蠢、花痴、毫无戒备之心。路鸣泽嘴角上扬冷冷微笑，“好的，公主，让我陪你度过这愉快的一天吧。”

　　“噢路易十四，我要摸摸它！”玛格丽特使劲儿踮起脚，想要把胖胖圆圆的小手凑到那副在艺术馆展出的名画《热尔尚画店》的画布上。在场务发现之前，路鸣泽单手拦住她的腰把她拽了回来，皮笑肉不笑地把她的小拳头包在另一只手的手心里，“公主，这幅画是不能摸的。”

　　玛格丽特撇撇嘴，问：“真没意思，画不能摸还有什么意思！”

　　“让·安东尼·华托的最后一幅作品。贵族社会的子弟附庸风雅，讲究穿着，提着柔软光滑的缎子衣裙，面对著名画作摹制。你看到的路易十四是画中画，事实上我还以为你会对另外那副裸体画更感兴趣。毕竟华托使用的可是质地最好的稠性颜料，色泽丰润，画面发亮，让这具身体看上去独具魅力。”

　　路鸣泽懒洋洋地解释完毕，低头的时候，立刻皱眉嫌弃，因为小公主的口水已经快要滴在他的衣襟上了。

　　“如果是你的裸体我会比较乐意看，嘿嘿……”

　　现在的英国王室教育都退化到这个地步了么？幸好这个女孩不用继承王位，否则大不列颠的前途命运真是堪忧。路鸣泽摇摇头，心想他可没时间关心这个，拖着玛格丽特的手臂往下一个馆走，“小公主，我看你不太适合这里，我们还是去看看人类的科技吧。”

　　作为本届世博会的主场馆之一，法国馆里展示着他们近几百年来的科技成果，包括一百多年前第一辆自行车的问世。路鸣泽赶在玛格丽特想要爬上去骑之前拖着她的小短腰拉远距离，稍微有点怀念动一动手指头就能呼风唤雨的时代。而此时此刻，面对这个麻烦的小公主，他只能指指旁边一列可供租用的自行车，示意玛格丽特选一辆骑上。

　　小公主欢呼一声，奔到排列整齐的自行车旁，一把抱住领头一辆双人车的车身，眨巴着狗狗一样的眼睛期待地望向路鸣泽。

　　“呃……”好吧，没有什么是能够难倒路鸣泽的，包括帮这个可恶的公主骑自行车。在许多人奇怪的目光中，身着华丽小夜礼服的俊美男孩就这样带着坐在身后的脏乱差小女孩徜徉在巴黎午后的街道。他们绕着世博会的整个场地绕圈，玛格丽特先前还象征性地在这辆儿童用双人自行车上蹬两下，到后来就完全心安理得地搂着路鸣泽的腰嚎叫——

　　“呀呼！噢耶！再快一点！”

　　路鸣泽回头，勾起唇角，露出一个足以让很多对手都战栗的残酷笑容，轻声说：“小公主，你想死死看吗？”

　　玛格丽特眨眨眼，蠢到至极地嘿嘿笑着说：“Lu你真是太浪漫了，在一个激情的怀抱中死去什么的……圣母玛利亚啊！”

　　路鸣泽握住自行车把手的指节泛白，他微微侧身想要逃离小公主胖胖手臂的钳制，却被她兴奋出汗黏糊糊的脸贴住了背，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你知道么，我得多努力，才能忍住不回过身来掐死你。”

　　回答他的仍旧是一声接一声的傻笑和时不时响起的惊呼声。事实上，事情早已有些超出路鸣泽的预测范围，他本想把愚蠢的小公主完全掌控在手心里，现在看来，倒像是什么都不怕的玛格丽特将他困住了。

　　路鸣泽握住手刹，车轮划过一道炫目的痕迹，稳稳停在夏洛特宫前的纪念柱下，他正想做点什么找回主动权，就听得枪械碰撞的声音，荷枪实弹的军队从两侧冲出，为首的英国驻法公使凄厉地喊了声“公主！”

　　路鸣泽回首低头，黄金瞳中光芒大盛，唇间的热气萦绕在玛格丽特的项间，“小公主，期待我们下次的见面。”时间差不多了，不管怎么说这个小公主看上去好像该死地迷恋他，没有再待下去和军队硬碰硬的必要。

　　谁知道玛格丽特猛地抓住路鸣泽的手腕，一跃跳下自行车，以母鸡护小鸡的标准姿势挡在路鸣泽身前，大吼：“有什么冲我来，不要伤害他！”

　　本来也没准备对10岁小男孩干什么的军队和公使齐齐愣住黑线，路鸣泽“喂”了一声，看向自己被钳住的手腕时，眼光中含着一丝杀机。够了，他不想再和愚蠢的小公主耗下去了。

　　玛格丽特回过头，神秘兮兮地小声对路鸣泽说：“嘿伙计，你不是人类吧。不管你接近我是出于什么目的，感谢你给了我美好的一天，我很喜欢你哦！下次再见面的时候，你会不会变成龙呢？”

　　路鸣泽愣住，还未反应过来，奋不顾身冲上前的公使就已经将玛格丽特拦腰抱起，正如路鸣泽曾经在很多副名画和展品前所做的那样。

　　抬头的一瞬，公使看见眼前优雅俊美的男孩眼中泛起犹如火焰熔炼般的金光，微微抬起的下颔弧线优美，唇边微微勾出嘲讽的弧度，冰冷说出的话犹如君临般威严：“呵，原来你的智商不是0，而是200么。”

　　路鸣泽很不高兴，不高兴他看人的眼光出现失误，所以一切都是碍眼，所有的一切，如果他拥有完整的力量，一定会让在场那些碍眼的士兵失去意识，尤其是这个牢牢抱住小公主的丑陋公使。

　　玛格丽特正想说些什么，下一秒就被扳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王后惊慌失措地抱着她的宝贝，拍打她的背安慰她，“不怕不怕，宝贝不怕……还在干什么，快拦住那个孩子！”

　　现场一片混乱，士兵们只看见男孩高高抬起右手，似乎是要指挥什么，却又很快放下。落日余晖中，微风带起小夜礼服的衣角，传来阵阵寒意。玛格丽特好不容易挣脱母亲的怀抱回头看，却只看见路鸣泽消失的一瞬，残阳如血般投射在纪念柱前的地面上，双人自行车上了无人迹。

　　[噢，我们的小玛格丽特也会来图书馆啦，你在看什么？唔，龙族的传说，原来你喜欢这个，我们让剑桥大学的昂热教授来给你讲一讲好不好？听说他总是知道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教授教授，龙族都有黄金瞳吗？]

　　[当然啦，这是龙族最最显著的特征哦，我的小公主。]

　　玛格丽特把脸埋在妈妈的怀里，心里酸酸的。她一定要去找昂热教授，让他再讲一讲龙族的故事。

　　然而大不列颠小公主终究没有等到昂热来为她解答疑惑，那个曾经给她带来无数奇幻睡前故事的人已然回到美国，加入海军舰队，即便是英国王室也已鞭长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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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咦，所以你也是有过爱情故事的人么。”

　　2037年，路明非坐在卡塞尔学院的校长办公室里，在一个夏日午后听自己的弟弟讲述一个尘封100年的故事。也许是被这个特殊的日子勾起一些情绪，路鸣泽没有想到自己竟然真的能够讲出这个稍微有点奇怪的经历。

　　“这不是爱情故事，只不过是我在恢复力量期间遇到的一件趣事罢了。”路鸣泽靠在窗前，淡淡地望着远处卡塞尔学院的草坪。这里和100年前的巴黎特罗卡德罗广场那么不同，却又足够让他想起那个黑白影像的假日。

　　“不过玛格丽特公主可是有过一段失败的初恋和两桩不幸的婚姻，她还是英国王室第一个提出离婚的人。啧啧，都是因为你没有去抚慰人家受伤的心灵啦！”

　　“才不是这样。”路鸣泽微微眯起眼，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的温莎堡，当他仍旧以10岁的模样出现在某个拥挤宴会上的时候，19岁的公主是如何失控地拨开人群想要来到他面前，又眼睁睁地看着他消失的。

　　每一次他的出现，都意味着玛格丽特一段恋情的结束。他可不想让那个女人欺骗自己，去找一些和他有相似之处的男人。

　　“晚年寂寞度过余生，被伊丽莎白女王视为珍贵的妹妹，曾经一天抽60根烟，患有严重的忧郁症。天哪，别告诉我这都是因为你，路鸣泽！”

　　小魔鬼转头，向路明非展现出一个恐怖到极点的笑容，低声说：“可她时不时能在梦境里看见我，还有加勒比海岛上她最爱的丽湖花园，那可不是王室的财产。”

　　“你、你……我去，不要跟别人说我认识你，你简直就是变态！”路明非关掉网页，命令自己停止去想那个可怜的女人。

　　“那又怎么样，她已经去世很久了，早就成为一抔黄土。悲哀的人类，终究抵抗不过时光。”路鸣泽的故事说到这里就结束了，也幸好路明非没有追问，有些东西适合永远沉淀。

　　[我没想到在死前还能看见你，最近你出现得越来越少，我还以为再也不能看见你了。真好，你还是那么年轻。]

　　[嗯？]

　　[我现在还能回忆起几十年前的夏洛特宫，不过现在的我可是骑不动自行车啦。]

　　[是么，小公主。]

　　她诧异，看着自己在病床上忽然变得再度年轻富有活力的手脚，和7岁时稚嫩的容颜。

　　[我是要死了么？]

　　[嗯。不过我想送你一程，去75年前的巴黎怎么样？]

　　[哇哦，度假么，我最喜欢度假了。]

　　[这次你得控制住，否则以我现在的能力，不确定会不会在度假完毕之前就忍不住下手重一点掐死你。]

　　[哈哈，你不会的！]

　　7岁的小女孩就那样幸福微笑着躺在他的怀里，用一生的最后时光，去享受那个奇幻的巴黎假日。而沉睡在白金汉宫里的某颗足以让小恶魔恢复力量的宝石，也因为这个悠长的假日而搁浅，再无人问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