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羊者庄园之身世篇》翎星散落

22、Death.22

　　“威廉森少校阁下说，他深爱着您。”爱尔琳娜·麦克望着窗外一闪而逝的景色，陌生而熟悉，她明明刚从那个破旧的仓库里逃出来，现在又不得不踏上归途。

　　或许这就象征着她即将到来的婚姻——即便得到了，总有一天也必须将这一切归还到原主手上。

　　而被爱尔琳娜·麦克惦记着的狄斯，此时正抱着诺克，眼睁睁的看着他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死亡，来得如此简单而迅速。

　　“威廉森少校阁下，两辆军车停放在仓库前，莫约百人正在集合排队，队伍的领头者是格穆西亚·葛瓦谢尔达和弗朗西·希尔达·汉克华德。”霍格林在诺克选择死亡的那一刻，就知道他的长官无法离开这里了，他自己也曾对德赛维亚元帅阁下说过，感情是威廉森少校的弱点。所以他立即去刺探敌情，等长官情绪稳定后再禀报。

　　然而事态紧急远远高出了他的预料，如果是这两个人的话，必是要致威廉森少校于死地的。可是他们怎么会知道长官在这里呢？难道是背叛了威廉森少校的那个人通风报信的吗？

　　“霍格林，你认为我们能活着离开这里吗？”狄斯垂眸盯着血色的地面，疲惫的说道。

　　“下官从不质疑少校阁下您的能力……而且，元帅阁下不会让你有事的。”霍格林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似乎此刻他们并不是身临困境一般。

　　狄斯脱下军装外套，裹在诺克身上，然后面对仓库大门站起身来。

　　“我并不想采取极端的手段，但是现在的我急需发泄，而且敌人也不会给我们拖延时间等待救援的机会了吧。”狄斯平淡的语气满是哀伤，他抬头向上看去，那人最喜爱的天空被仓库的屋顶遮住了，他无法看到那片深蓝，但天空的颜色已存在于他的心中。

　　深邃的蓝色……德赛维亚默默地注视着天空，如今他一看到深蓝色，想到的不是星际，而是那个绝强的小羊羔，他在自己心中的地位何时变得如此重要了呢？

　　日久生情、潜移默化……他似乎没有听过狄斯亲口对他说“我爱你”这三个字，他所听闻的皆来自于旁人之口，即便如此他每多听一遍，心就往下陷落一点。

　　德赛维亚从来不是重情之人，而狄斯·威廉森的每一次真情流露总是那么恰到时机，就像是掐住了他的心脏，每一次的紧绷皆是为了拯救他那颗冰冷的内心，用鲜血在上面刻下“威廉森”这个姓氏。

　　爱尔琳娜看着德赛维亚仰望着天际的侧脸，他的关注从来不在自己身上，此时他的心是否已飞到威廉森少校身边了呢？

　　她之前认为威廉森少校只是为了庄园的利益才在元帅阁下身边服侍，可事实并不是如此，直至今日她才深刻的感受到威廉森少校对元帅阁下的那份执着，远远比自己的深沉。虽然自己极度不愿承认，但她确实失败了，就算她在狄斯·威廉森之前遇见元帅阁下，元帅阁下的心也不会是她的。

　　“威廉森少校深知您的无情，却又执着的渴求着。他说爱情不会因为您不爱他而消失，他爱着您，与您是否爱他并无关系。”爱尔琳娜继续说道，她敬佩狄斯·威廉森的深情，她并不想抹杀那个男人的努力，特别是在这种死亡气息浓重的时刻。

　　德赛维亚的呼吸一下子变得沉重起来，与爱尔琳娜无力的呼吸声融在一起，顿时车内只剩下两人深深浅浅的呼吸声。

　　“呼！”狄斯从诺克身上找出了备用的麻醉剂，为了防止遢遢和柯兰夫尼半途清醒，他的身上一定会准备多余的麻醉剂。

　　狄斯仔细查看麻醉剂瓶身上的药物说明，他对这类的药物十分熟悉，正是当年实验室里用来制服实验体的特制麻醉剂，比市面上卖的麻醉剂效果更佳。如果是这个的话，应该足够了。

　　“霍格林，等下你躲到那些杂物后面，给自己注射麻醉剂。”狄斯将麻醉剂扔到刚刚锁好仓库大门的霍格林手上，下命道。

　　“少校阁下？”霍格林疑惑的反问道，这种时候战斗力多一个是一个，少校阁下却要他给自己注射麻醉剂？

　　“人生中总要经历无数的考验，然后才能向前迈进一步……霍格林，如果今天过后你仍能保持你的理智，你将获得我永远的信任。”狄斯忽然展颜一笑，与刚才的阴冷模样判若两人，“切记，等下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不能睁开你的眼睛，虽然我觉得到时候你未必有睁眼的空闲……人拥有着无限的欲望，对权力的欲望、对金钱的欲望、对性|欲的欲望……摒除这一切，你的思想将不受我的控制。”

　　霍格林当时并不能完全理解这段对话，他只隐隐感觉到这与狄斯·威廉森的能力有关。他不再多言，抱起诺克的尸体躲到堆积在仓库里的杂物后面，给自己注射了麻醉剂。

　　在头脑渐渐麻痹之前，霍格林想起了他与艾尔索普上校那个一直未能完成的酒约，不由得勾起唇角，若能平安度过这一劫，他就约艾尔索普上校大醉一场吧。

　　威尔·艾尔索普上校的咆哮自德赛维亚元帅阁下到来后就一直没有停断过，搞得他的属下各个都神色肃穆，正襟危坐，生怕被挑出来做发泄桶。

　　艾尔索普上校接下了元帅阁下的任务命令，却未能完成，反而让威廉森少校陷入了困境，这对他来说是个极大的侮辱。

　　元帅阁下不可能让威廉森少校独自前去赴会的，他遵照密令暗中调了几个身手敏捷、才能出众的军官暗中保护威廉森少校，而此时他却一个人也联络不上。

　　那些军官是在战场上磨练多年、建立过无数功勋的战士，而且都是稀有的异能者，但在十分钟之前艾尔索普上校与他们的联系在同一时间全部断掉了。

　　这不可能是巧合，没有任何一个巧合能这么“凑巧”。

　　敌人的计划周密得令人心惊，他已经预料到了他们所有的行动，并且抢先赶到了威廉森少校阁下的面前。

　　这场危机是否能安然度过，现在只能依靠威廉森少校的临场应变了，只要拖延几分钟的时间，他们就能赶到现场。

　　危机？确实是危机呢。

　　狄斯慵懒的坐在方才用来安置遢遢他们的箱子上，这间废旧的仓库里也只有这个稍微能坐的地方了。他以观众的角度看着仓库的大门被人撬开，然后一群人冲了进来，以他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包围圈。

　　一名军人上前来对狄斯·威廉森搜身，他将狄斯身上除了衣服外的东西全部搜走了，手表、通讯器、钥匙、身份卡，甚至连他脖子上的十字架项链也没有放过。

　　格穆西亚·葛瓦谢尔达和弗朗西·希尔达·汉克华德在那些军人替狄斯·威廉森搜完身后才现身，他们迈着胜利的步子来到狄斯面前，露出高兴而骄傲的神色。

　　“许久不见。”狄斯挑眉笑道，丝毫没有一个败者的失落之色。

　　一个耳光掴在狄斯脸上，他嘴角立刻肿了起来。

　　格穆西亚·葛瓦谢尔达仇恨的说道：“一看到你的嘴脸，就令人感到厌恶。”

　　“何必这么着急呢？”弗朗西·希尔达·汉克华德假作优雅的劝解道，实际上他脸上闪烁的邪恶光彩恐怕连瞎子也能看见了。

　　“我大概能猜到这场阴谋的策划者——兰克罗特国的执政官奥克加纳·阿布尔莫贝利？”狄斯抹去嘴角的血迹，挑眉说道，“你们知道他为何不亲自出面吗？担忧德拉奈斯国的报复？不，远远不是。”

　　格穆西亚·葛瓦谢尔达和弗朗西·希尔达·汉克华德被狄斯邪魅的表情震住了，即便他们处于优势，但是却没有胜利者所有的威慑力。

　　“奥克加纳·阿布尔莫贝利拥有看透事物本质的黄金眼，他在见到我的那一刻就知道，他制服不了我。”狄斯右手撑在前额上，将额前的刘海向后剥去，露出了他黑色的眼瞳。

　　“你别再危言耸听了，不过一条丧家犬而已。”弗朗西·希尔达·汉克华德虚张声势的吼道。

　　“他在拖延时间等待救援，我们快点动手吧！”格穆西亚·葛瓦谢尔达害怕了，立即催促道。

　　“愚蠢的人，你们没有一双洞悉危险的眼睛，所以结局早已注定。”自从实验室毁灭后，狄斯已经很多年没有这么认真过了，而这份认真往往带着浓郁的杀意。

　　在那个期间，摒弃其他一切情绪、想法和杂念，将所有的心思都聚集到这个“杀”字上，狄斯阖上眼睛，然后再缓缓睁开。

　　黑色的眼瞳变成了耀眼的金色，不是普通的金色，而是真的在闪耀着金色的光芒……

　　金色的发缕在风中飞扬着，德赛维亚迎风而立，远远地注视着千米之外的废旧仓库。

　　艾尔索普上校赶到德赛维亚所在的小山丘上，禀告道：“元帅阁下，下官已让所有人向后撤离五百米了，发生骚乱的军士也已经看押起来。”

　　德赛维亚没有说话，他仍沉浸在方才与兰克罗特国的执政官奥克加纳·阿布尔莫贝利的对话中。

　　“德赛维亚元帅阁下，只要你答应下来，我便让他们放弃对威廉森少校阁下的追杀。”奥克加纳·阿布尔莫贝利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出来，这一区域的信息遮蔽器已被德拉奈斯国的侦查人员拆掉了，因而能收到信息。

　　“我不会拿帝国的利益与你做交易的，威廉森少校也不会出事。”德赛维亚拒绝了，他不会拿帝国的利益做儿戏，而且只要狄斯·威廉森使用了能力，没有人能伤害得了他。

　　奥克加纳阿布尔莫贝利神秘的笑道：“看来元帅阁下你还不知道，你的无知会让你永久的失去他……也罢，现在似乎并不是个说话的好时机，如果元帅阁下您心存疑惑，将来无论何时都可以联系我，我会为您解答一切。”

　　奥克加纳·阿布尔莫贝利这个狡猾的政治家似乎知道什么，他拒绝了这个诱惑，心里却充满了不安。

　　恰在此时所有的悬浮车开始出现异样，军士们也开始头晕、呕吐、倒地不起，甚至还有一些向同伴发动了攻击。

　　而他们此时距离目的地，只剩下一千米而已。

　　“威廉森少校阁下的能力，太恐怖了。”艾尔索普上校顺着元帅阁下的视线看去，他们与废旧仓库的距离很近，因而能清晰地听见从封闭的仓库内传来的惨叫声。

　　那些此起彼伏的声音绝对不是威廉森少校阁下发出来的，更不可能是救援者，那么就剩下一种可能。

　　这是一场华丽的单方面的屠杀，而执行者是往日看起来淡然安静的威廉森少校。

　　艾尔索普上校由衷地感到恐惧，也从今日开始，他为自己之前支持威廉森少校阁下与元帅阁下在一起的念头产生了质疑，这是否正确的决定呢？

　　“他将愤怒化作了力量，这是一场谁也无法止息屠杀。而能让一向爱好和平的他如此愤怒，那名背叛者必然已死。”德赛维亚叹息道，狄斯·威廉森太性感了，因此也格外令他放不下。

　　背叛与死亡，杀戮与鲜血，他家的小绵羊今天已经历了太多，再也负担不起了！

　　德赛维亚向废旧仓库走去，他要去迎接狄斯·威廉森回来。

　　“元帅阁下，您不能接近那里。”艾尔索普上校阻止道。

　　“强者无需畏惧这些。”德赛维亚并不理会艾尔索普上校的劝谏，他与狄斯相处了不少年了，多少有一些心得体会。

　　平常只要拼除杂念，集中精神，可以抵抗得住狄斯的能力；如若狄斯稍微动真格时，仅仅这一套是不行的，只能坚持一阵子；而这种能力全部发挥时，基本上没有人可以抵抗得住。

　　但是德赛维亚能感觉得到，狄斯的力量已经弱了很多，这场屠杀已经接近尾声了。

　　“咳、咳……”狄斯吐出了一口鲜血，身体的力量快要耗尽了，然而自己已无法控制住这股能量的流逝。

　　难道创世主要他在最幸福的时候，就这样消逝吗？明明已经快要抓住幸福，明明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完成……

　　仓库的大门被人推开，狄斯抬眼望去，只见一片金色在闪耀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