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蜜糖砒霜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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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糖砒霜11
“钱袋？你欠我钱？”蓝撒撑起身，半倚在床头，面色依然苍白，眼神却很亮，灼灼盯着面前黛蓝衣衫的青年。
唐无涉没出声，回头以目光询问抱手站在一旁的艾蒙。
艾蒙还没开口，蓝撒倒先发问了，关注点完全不在一处：“说起来，师兄你到底犯什么错了？去给凤瑶师父好好道个歉吧。”
艾蒙低头瞧了他一眼，一语不发转身出门了，回来的时候手里端了一碗黑漆漆的药汁。蓝撒毫无戒心，接过来一饮而尽，脸色终于不白了——黑了。
“师兄……甘草……”
“我忘了放。”艾蒙毫无歉意说完，有些烦躁地把虫笛在手上转了转，反手将蓝撒按进被子里，“休息。”
蓝撒明智地躺好，盘算着等艾蒙走了就爬起来找师父问问。艾蒙一眼看破他的心思，盯着他一字一句道：“我回来的时候，如果你还醒着，就别怪我拿你练蝎心加迷心蛊了。”
蓝撒背后一凉：“我……睡觉就是。”
唐无涉随着艾蒙出门，艾蒙快步走出半里路，才猛然站住：“炼尸蛊被种下到被拔除期间的事情，他一点都不记得了。”唐无涉闻言黯然，手里握着一枚干净的迷魂钉，刺得掌心生疼。
“炼尸蛊会损伤被下蛊者的神智，唯有塔纳还留着些许记忆。”艾蒙语速很快，一口气将前因后果道来，“曲云师父派他来中原调查天一教的事，曾叮嘱他尽量带些炼尸蛊回去。然而炼尸蛊一旦练成，必须要立即种在活人身体里，否则便会很快死亡。
“枫叶泽内，他差一点就被变成尸人，我不知道你那师弟怎会想出用迷魂钉锁住他心脉的方法，总之阴差阳错下，他被炼尸蛊所伤，后来又在自己身上种了眠蛊，居然延长了迷魂钉的毒性，让炼尸蛊的蛊虫在他体内沉睡，直到将蛊虫带回五毒教。倒也……算是完成了早先的嘱托。”
用力握住虫笛，艾蒙继续道：“曲云师父请塔纳族长帮忙，将炼尸蛊蛊虫用迷魂钉再次封住，继而逼出他体内，我们本以为他能很快恢复，可他一觉醒来，却什么也不记得了。”
唐无涉沉默半晌，低声问：“难道他对无念的所有记忆都……”
“不错。”
“……也好。“唐无涉扬起手，一道银芒向远处飞射而出，过了一会儿传来入水声，“既然如此，让他好好做他的玉蟾大弟子，只当无念从未来过！”
艾蒙突然转身，紧紧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我不会忘记你，无论如何都不会。”
唐无涉与他对视片刻，冷静下来：“等你在五毒的事情办完，与我潜回唐家堡看看吧。也许我还能找到斩逆堂……处决的地方。”他低叹道，“无念毕竟是我师弟，又是斩逆堂出身，也许除了我，不会有人再去看他了。”
艾蒙也是一声低叹：“我也不想再给师父添堵，收拾一下，我们即刻出发。”
蓝撒在床上躺了一天、两天、两天半之后，黎茵破门而入：“师兄！再躺你就发霉啦！”
蓝撒一脸菜色躺在床上哼哼：“艾蒙师兄说……”
黎茵蹬蹬蹬端来一盆水，绞起一条干净的帕子，扔到蓝撒脸上：“艾蒙师兄早就走了！”
蓝撒爬起来，觉得自己浑身的骨头都在咯咯作响，呲牙咧嘴道：“他居然丢下我就……”
黎茵在旁边凉凉道：“万一传到师兄那里……”
蓝撒识时务者为俊杰的消音了。
洗漱一番，蓝撒坐在桌旁，端着一碗粥慢慢喝，黎茵在一边七嘴八舌给他讲自己在中原的见闻，蓝撒左耳进右耳出地听。
从醒来时，他就知道自己失去了一段记忆，受教主命前往中原后发生的事，就好像被从他的脑海里撕去一般。
蓝撒对于自己缺失的那段记忆耿耿于怀，他早就听说中原地大物博，武林人才辈出，艾蒙师兄与黎茵师妹在中原似乎都见识了不少东西，怎么到他这儿，就像是去中原睡了长长的一觉，然后无趣地回五毒再醒来呢？
“对了，你的那个伙伴最后有异动没？”黎茵说得尽兴，终于开始关注师兄的情况。
蓝撒摇头：“我连那个人是谁都不记得，你知道？”
黎茵斜视他：“你这记性是怎么背完补天诀那么多心法的？”
蓝撒得意：“补天诀心法我可是自幼修炼的，唯这一身用蛊术的本事，我烂熟于心！等等……”他愣了愣，“我好像说过这句话？”
黎茵连斜视都懒得给了：“我怎么会知道。”
蓝撒坐不住了：“饱了，好师妹，我出门走走，回头给你抓几只蛊虫玩。”放下碗，他抓起虫笛，拍拍黎茵的头，推门而出。
黎茵趴在桌上，鼓着腮帮子打开一张布条：“艾蒙师兄，蓝撒师兄的伤好了。他失忆的时候没跟我讲过几句话，我也不知道怎么帮他，别给我出这么难的题目啊……”
清晨的阳光带着微暖的温度，把溪水染成灿烂的金色。蓝撒沿着小溪慢慢散步，玉蟾慢吞吞跟在他身后，一人一宠都是有气无力的模样。
几乎绕着树顶村走了一圈，蓝撒也累了，蹲在溪边，掬起一捧溪水扑在脸上，失落地自言自语：“我到底忘记了些什么……”一低头，溪水里有东西闪了闪，他眯起眼睛一看，隐约见到是根银色的针状物体。
溪水不深，他几步走过去，从水中捡起一枚寸余长的暗器。暗器光洁闪亮，明显不是江湖常见的样式。
轻轻摩挲着这枚暗器，他感觉心口隐隐发疼，似乎自己切身尝过这暗器钉入身体的痛楚，可惜空荡荡的脑海给不了他任何回答。
叹了口气，蓝撒只能随手将此行唯一的收获放进暗器囊。
作为蓝撒的师父，凤瑶实在不想看他整天在教里无所事事四处游荡，与曲云商量之后，把蓝撒叫道跟前：“既然你在教内待不住，就去中原走走看看吧。”
蓝撒还在等她的吩咐，结果凤瑶讲完这句话就转回去摆弄她的蛊虫了。蓝撒忍不住问：“没了？”
凤瑶头也不回：“让你去就去，哪那么多话？”
“我去中原做什么？”
凤瑶停下手里的动作：“魂都扔在中原了，人回来又能做什么？没事干的话，就多留意一下塔纳与天一教的动向，按时回禀教主就行了。”
于是半月后，蓝撒又出现在长安街头。
隐元会发布任务的告示牌前，熙熙攘攘挤着许多各门派的弟子。南诏犯唐，武林动荡，隐元会的任务越来越难，许多任务已不是独力可解决的了，不少人在吆喝着请人同行。
蓝撒扫了几眼，没什么兴趣，上了马，沿长安城外的大道往东走。先前在茶铺喝茶时他听到隔壁桌聊天，说这个季节，枫华谷红叶似火，景色颇为绚烂。
家乡时刻都湿漉漉雾蒙蒙的气候，还有那满目浓郁的绿叶，他已经看了几十年，换换口味去一览枫华谷的红叶，似乎是也个不错的选择。
枫华谷果然漫山遍野都是火红的枫树，蓝撒一路走一路看，景色似曾相识。
不知不觉，他策马走到一片明镜般的湖泊前，湖边的小亭子里空荡荡的，亭外的柴堆早已没有半颗星火。
一点轻微的声响从背后传来，蓝撒回头，正与一个面上覆着半边面具的蓝衣青年四目相对。
那人看装束应是唐门弟子，不知为何，那人深深凝视蓝撒的眼神，让他有些窘迫的同时，也让他心里泛起几分酸涩。
“我们……是不是认识？”
“我还差你两个答案，不会欺瞒。现在回答你第二个，是。”那人缓步走来，“最后一个问题了。”
莫名赚到两个提问的机会，结果转眼就用掉一个，蓝撒觉得有些郁闷。他心里还有一堆问号，一时之间难以抉择。
其实……他最好奇的还是这人的相貌。一路行来，他所见的唐门弟子皆以半边面具遮住真容。对唐门弟子面具下的脸，他惦记好久了。
那人似乎猜到他的想法，笑了笑，走到他面前一把握住他的手，拿起来覆在自己面具上，然后引导他亲手揭下了自己的面具。
数百里外，龙门荒漠。
艾蒙搬进一只装满水的陶罐，擦了把汗，扭头见唐无涉还在擦窗，倒了杯水，走过去递给他：“歇会儿。”
唐无涉放下抹布，接过来一饮而尽。艾蒙坐到床头，撑着下巴看他：“你有没有发现你已经快把窗框擦断了？”
唐无涉一愣，解释道：“我在想无念的事。按照他的脚程，现在应该已经追上了。”
艾蒙也想到师弟与唐无念的事，招招手，唐无涉走过去与他并肩坐下。
“多亏你那时候在红叶湖埋的情报，居然还救了他一条命。”
对于此事，唐无涉也是不久前才知道的。
按照唐无念当日的所作所为，唐无涉断定他必会被斩逆堂处决。但后来他与艾蒙偷偷潜回唐家堡，却意外见到了再次接受任务准备踏足中原的完好无损的唐无念本人。
唐无念原是斩逆堂出身，后来因在机关暗器上的功夫极佳，被御堂长老唐怀信点名要走，进入御堂修习天罗诡道心法，渐渐成长为御堂的一块招牌。
他这一趟回去，本已做好必死的准备，除了师兄的死讯，再无任何隐瞒，包括自己忘在红叶湖边未能取走的那份情报，包括在红叶湖边见到了上代门主唐简，也包括不灭烟和天璇影的行踪。
听闻这些，连门主唐傲天也被惊动了。唐门刚刚损失了潜伏在恶人谷的精英唐无涉，实在不想再失去御堂这一代弟子中排行第一的唐无念。何况唐无念带回的情报对唐门来说非常重要，唐傲天与唐怀信商议之后，让斩逆堂堂主唐怀智撤销了处决令，命唐无念戴罪立功，前往中原继续调查上一代门主唐简以及不灭烟和天璇影的行踪，另外务必将唐无涉遗留的那份情报找到传回去。
唐无念就这样意外逃过一劫，并且再次奉命来到中原。
看到唐无涉嘴角的笑意，艾蒙也心情甚好，将唐无涉揽过来：“晚上我们去龙门客栈喝一杯如何？”
唐无涉想起之前的某件事，脸色一红：“我……不胜酒力。再说我们是来隐居的，龙门客栈里有不少恶人谷的人进出。若是被发现……”
艾蒙邪邪一笑，低头轻轻咬住唐无涉通红的耳朵：“被发现的话，大不了我们换个地方住。另外，我没告诉过你吗？你喝醉了会比较……”
大漠里，风沙漫天。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蜜糖砒霜11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