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犬男的腹黑之路》一只园子

23、美救英雄

　　马车外闹起来的时候，秦小楼和秦小雨正歪在柔软的毯子里昏昏欲睡。
　　“怎么回事？”车窗外传来侍女们的尖叫惊呼，秦小雨探出头问道。
　　“大小姐，前面有个人，好像死了……”秦小雨身边的丫环吓得声音都是抖的，指着不远处的草丛。

　　“阿大，去看看。”秦小雨道。
　　“还活着，没断气。”阿大领命上前探了一下，回复。

　　“哎呀，我们一队都是女眷，可不好在半路救一个男子。更何况这浑身是血的，要是惹来什么江湖人士来寻仇，可怎么算呢？”徐氏远远看见草丛中衣衫褴褛满身是血的男人，吓得倒退了一步，差点从马车上掉下来。“不要管他，我们继续行路。”
　　“娘亲，怎么说也是一条性命！娘亲每日吃斋念佛的，救了他总算是一场功德。”秦小雨极不赞成徐氏的话，见不着就算了，见死不救这样的事情她是做不出的。

　　“不行不行，你小孩子家家不懂事，我可不能看着你做错事情。”要不是有自家女儿在车里，要不是程氏把秦小楼托付给她，她才不管秦小雨怎么样！

　　“小楼姐姐！”秦小雨自知自己说不过徐氏，转头向秦小楼求助。
　　“小雨，三婶说的也是，我们一队的女人家确实不能跟这江湖上的恩怨有什么牵扯。不过怎么说也是一条性命。不如找两个侍卫把他送到附近的医馆吧。治不治的好，也算我们尽了心。”秦小楼不想在路上节外生枝，但是见死不救这样的事情确实也做不出。她自幼被秦逸之教导，秉承的是医者的父母之心。

　　“我去看看，只怕他等不到送医馆了。”秦小雨跳下马车，这次徐氏没有阻拦，秦小楼想说些什么，却还是未曾做声。

　　“小楼姐姐，你不是会医术的？过来看看呀。”草丛中的人已经被抬了出来，是一个男子。全身都是细碎的伤痕，晕出了成片成片的血迹。秦小雨弯下腰，只是这般粗粗地，根本看不出哪里是致命伤。不过最显眼的，是脸上的一道伤痕——从左边的眉角划到耳际，血腥而狰狞。

　　“小楼姐姐，不要——”车厢里的秦小歌拉住小楼的手，“我们闺阁的女儿家，怎么能跟这些人扯上关系？”
　　“小雨也是你的姐姐，而且这是一条人命。”秦小楼失望地看着秦小歌。小歌一向是柔柔弱弱的性子，姐妹之间相处也是有尽让的。她也一直以为小歌是个性子良善处处为人着想的小姑娘，只是这件事，小歌的表现，确实不符合小楼对她一贯的认知。

　　能在这路边一身是伤晕倒的，又岂会是哪里的良善之辈？着人送到医馆就好。小雨这般急公好义，只怕惹祸上身啊！秦小楼摇摇头，却还是摆脱了秦小歌的攀扯，下了马车。

　　“苏哥哥！天啊！”走近些，秦小楼就认出了受伤的人。天啊，竟然是苏冉俊！
　　跌跌撞撞地扑到他身前，秦小楼把脉的手都有些颤抖。
　　“脉搏还算有力，应该是失血过多导致的昏迷。小雨，拿些金疮药来，我先帮他包扎一下。我的医术有限，咱们掉转头回城吧”秦小楼咬着牙细细地把苏冉俊身上的衣服撕开。已经凝固的血把破烂的衣服粘在他身上，有的还长进了伤口里，稍微扯出来一点，就是血肉模糊。

　　“景天，拿清水来。”秦小楼强自稳住自己的动作，吩咐下去。
　　景天是秦夫人亲自吩咐下去调教的丫环，这次秦小楼上京，拿她顶了丁香的位置，跟着小楼做了大丫环。

　　“金疮药。”秦小雨的动作很快，她自己自幼好动，每天摔摔打打，经常受些小伤，身边常备着上好的金疮药。
　　“帮我拿水冲一下。”秦小楼的手压在苏冉俊的腿上，这是最重的一道伤。刀伤，算不得深可见骨，但已是很深了。

　　“小楼，不过是个陌生人，你帮他看看，死不了的话着人送到城里去，哪里用得着你亲自动手？”徐氏不满地看着秦小楼和秦小雨忙前忙后。秦小楼真是被二嫂程氏惯坏了，没一点嫡女的样子，跟着那个外室生的秦小雨一起忙活。

　　“三婶，他不是陌生人，以前他还住在秋风城的时候，和我家交情很不错。”秦小楼嘴里答着徐氏的话，手上的动作却没停，心里更是惊涛骇浪。
　　不久前她还收到苏冉俊的来信，说是边关战事已经到了尾声，马上就要班师回朝，他还说路过秋风城的时候会来看望她。现在他这般晕倒在路上，莫非是战事起了变数？

　　因为秦小楼的坚持，一队人还是掉转了马车驶回刚刚经过的城镇。经过秦小楼的包扎，苏冉俊看起来好了很多，呼吸也平稳了下来。

　　“小楼姐姐，你喊他苏哥哥？你们很熟悉？”秦小歌喊着要避忌男女大防，避到了徐氏的马车上，这辆车只剩下秦小楼和秦小雨，还有昏迷不醒的苏冉俊。
　　“他曾经住在秋风城，小的时候我们经常一起玩。”
　　“青梅竹马？”在秦小楼没有注意到的地方，秦小雨的手纠住马车坐垫上的毯子，以掩饰内心的不安。
　　“哪里，我长到可以和人青梅竹马年龄的时候，他已经举家搬到京城了。”秦小楼摇摇头，笑容勾起了一半，看着浑身是伤的某人，渐渐淡去。

　　“搬到京城，他们家是做什么的？”秦小雨继续探问。
　　“他们家呀，是做官的。”秦小楼有一句没一句地应着，看着苏冉俊面色潮红，哪手探了一下温度，眉头就紧锁起来。

　　“景天，吩咐下去走快一点，有些发热了。”

　　看着秦小楼忙前忙后地照顾着伤患，秦小雨心里便是有千百个问题，在这时候也问不出口。

　　到了医馆，果真如秦小楼预料，只是失血过多，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可惜的是，脸上那一道长长的伤痕，因为处理的太晚，必然是要留下疤痕的。

　　洗去满身的血污，苏冉俊看起来很憔悴。他们也很久未曾相见了，却想不到竟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重逢。

　　“唔——水……”苏冉俊一直没有醒过来，药也总是饮不下去。秦小楼守在他床前心急如焚，到了半夜才听得他嘶哑的呻吟。
　　“醒过来了？”秦小楼抬头，他的眼睛已经睁开。
　　“小楼妹妹？你怎么在这里？”苏冉俊眨眨眼睛，有些理不清现在的情形。

　　“我在上京的路上捡到你了。”秦小楼扶着他坐起，只感觉他身体有些僵硬，疑惑地抬起头。“怎么了，感觉很不舒服？要不要我叫大夫过来？”
　　“不用。”苏冉俊有些尴尬地侧过身，秦小楼看见他通红到耳根的脸，终于后知后觉，也唰地红了脸。

　　她照顾他，照顾地太理所应当。他们不同于上一世。已经没有了夫妻名分。对于两个这般年龄的异性来说，秦小楼的照顾已经有些逾距了。

　　“你自己来喝吧。”秦小楼有些慌乱地放下手中盛着药的碗。
　　“我这副样子，怎么自己喝？”苏冉俊举了举自己包裹得里三层外三层的手臂，突然的拉扯让他疼得呲牙咧嘴。
　　“小心些！”秦小楼想制止他的动作，突然想起了男女大防，猛然转过身去。“我帮你叫个侍女来。”

　　“不用，小楼妹妹，你听我说。”苏冉俊喊住了她。“我这次受伤，其中颇有内情。还请小楼妹妹保守住我在你身边的消息，现在这样的情况，只恐怕会给你们招来祸患。”
　　“边关战事出了问题？”苏冉俊是去边关征战的，现在这样说，难道是战事出了问题？
　　“战事已经结束了。”苏冉俊说道。
　　“怎么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啊？”秦小楼的第一反应是质疑，却猛然间想到了什么，捂住了嘴。

　　“小楼妹妹好像已经想到了。”苏冉俊躺在床上，秦小楼拿着一副“不可能吧？不可能是这样吧？”的表情看着他，他只有苦笑。

　　战事已经结束，却没有任何消息传过来，甚至带兵的将领都遭遇了迫害。朝廷律法甚严，军队管制有道，不可能出现像史书那样拥兵自重的事情。而这些年，朝廷中争议最大的便是该用文官治兵还是武官治兵，该用世家宗室为将还是提拔寒门才子。

　　“武？”秦小楼在苏冉俊手心里写下这个字。小小的手握住大大的手，细嫩的手指划在掌心，痒痒的，似乎要痒到心里。苏冉俊开始还在笑着，当秦小楼最后的笔画落定，他却已正了颜色。

　　武者，武太师也。
　　武太师武则，虽然姓武，却是朝廷中文官一派的代表人物。他历来主张以文官治武将，提倡从世家宗室中选取良材授以高位。他是皇帝陛下的授业恩师，又维护了世家贵族的利益，深受其拥戴，在朝中势力不可小觑。而这次领兵出征，苏冉俊的副将，正是武太师的庶长子。

　　朝廷中文官武将争斗多年，秦小楼能看出他受伤的端倪并不出奇，只是能猜出幕后之人是武太师，却着实让苏冉俊吃了一惊。武太师在民众之中风评甚好，不知内情的人只以为他光风霁月，哪里会想到他背后的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不知秦小楼是重生了一世，已经看过武太师的覆灭，只以为她见微知著，在心中暗自惭愧。

　　秦小楼看着苏冉俊缓缓点头，心里咯噔了一下。武太师的覆灭还有很多年，现在苏冉俊已经受到了武太师的迫害，可如何是好？便是回京向圣上秉明实情，只怕一时间也搬不倒他，而在武家覆灭之前，苏家肯定已经被武太师收拾得渣都不剩了。

　　“小楼妹妹不必忧心，待我回京秉明了圣上，自然会让这些人认罪服法。”苏冉俊看着秦小楼忧心忡忡的样子，开口安慰。
　　朝廷中央集权，便是武太师手眼通天，一样是被皇帝放在手心里拿捏的。苏冉俊只感觉自己被救，只要能面见圣上，前途必然是一片光明。却未曾想到以武家现在的势力，皇帝会不会为着他一个武将跟自己的恩师对着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