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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Part 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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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兰第一次向我提起他的身世,是我第二次从深度昏迷中苏醒过来,也是我在这个基地留下第一刀伤痕后的事。我闭着眼睛感受着它的深度、长度,还有尼龙线密密麻麻附着在肌肉上的感触,缝合他的人就坐在我床边缓缓地开口:
“这里没有人想要害你,尤其是卡罗,他是最担心你的人。”
这是什么地方?□□的巢穴啊!那时我在心里呐喊。我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老天爷要把我弄到这儿来!也许只是因为一瞬间的善心,害我出现在了这里,经历了那样的事。
“你心里的害怕和恐惧我都可以理解,但请你相信他,他真的很重视你。”
我知道,我一早就知道他的重视,可我那时真是不想要这样的重视。
“为什么?”我睁开眼睛,又看到那个洗手间。同时,我也正视了索兰,一个普通的阿拉伯男人,连胡茬都剃得一丝不苟的,是个精细的人。一副无框眼镜戴着,闪着寒光,但温和的笑容让人没有一点儿距离感。
“你终于肯开口说话了。”他的笑容让他更加平易近人。
我偏过头不去看他:“你们这里的人英语都这么好吗?”
“我跟卡罗12岁就去美国留学了,与你交流当然没有障碍。”他早话中透露出冰山一角的信息给我,想吊我胃口。
“美国……”我自言自语,“那不是敌人吗?”
索兰笑得了然:“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这是你们的说法吧?一样的道理。”
原来,他12岁就离开了家乡远赴美国,那时还只是个孩子。
说到孩子,这些天清真寺那个孩子的模样总是占据我的思绪。也可能是因为卡罗不在,心里空落落的,也许也是在想他。
孩子的到来我完全没有准备,从头到尾都是卡罗促成的。虽然要孩子不是我主动的想法,那过程也羞耻得我再也不敢想,我甚至连孩子的母亲是谁都不知道。但见到了孩子的那一刻,我还是激动得不能自己,对他的怨恨也在一瞬间被化解。
送走以为刚从前线负伤回来的伤员,诊疗室里一阵血肉的味道散不尽,我打开窗子通风,山里干燥的空气吹进来,带着细微的沙粒,仔细闻,还有硝烟的味道。
在这个闭塞的地方,我完全与世隔绝,收不到来自外界的一点讯息。“问今是何世,乃不知有汉,无论魏晋”,当真成了桃花源中人,不晓世事,心无杂念。有的只是眼前的病患,手中的工具,还有那个无比重视我的人。
无国界医生的工作当真可以做的这么坦荡,对得起这身白大褂儿,表里如一,心无旁骛。陈子非,怪不得你离开MSF之后那么颓废,真的放弃这样的生活,谁的心里都会空落落的吧。
卡罗不在的时候,我也会壮着胆子去清真寺看看孩子。说来也奇怪,竟没有人拦我。接触的次数越多,孩子在我心里的地位就越重要,我开始思考他的未来。他会怎样长大?长大后会做什么呢?有一种可能让我无比后怕,可却是可能性最大的结果。
有次碰巧遇到有个女人来喂奶,我就猜测她会不会就是……那天我被人下了药,记不得那个女人的长相。可我越盯着她看,她的样子就越像雁红。我禁不住这样的折磨,落荒而逃。
“黎晓!”从清真寺出来,听到有人叫我。
我寻找声音的来源,发现卡罗在拐角处招呼我:“过来!”
他怎么会在这里?不是去巴格达出任务去了吗?
我们从另一个门进了清真寺,一路上他小心谨慎,生怕被人发现。我出声,他还做了噤声的手势。
辗转藏进一个扫埽间,仅有的亮光从门缝照进来。我还未来得及看他,就被紧紧地抱住了。
久违的怀抱,我贪婪地吸着他的体香,用力的回抱他,耳边是他浓重的呼吸声。
“我不想走……”他低声说,“这次真的不想走……”
从来没有听到过他这样脆弱的声音,甚至带点哭腔。
“你去巴格达要做什么?”
他用一个深吻回答我,我嗅到了绝望的气味。
每次掏口袋找宿舍钥匙的时候,都会摸到卡罗那天给的通行证和机票。距离那次扫埽间短暂的相聚已经过去两个月了,机票早已过去,我却没有丢掉它。一是怕棘手的人发现,重要的还是想要留个念想。
“我走之后,你就让贾巴尔带你进城去采购药品,然后趁机逃走,明白了吗?”
之后,他就给了我机票和通行证,走掉了。
但事实证明,他走后两个月,我的生活没有丝毫改变,没有人突然把我带走,基地一片平静。事情并没有像他第一次警告我离开伊拉克一样,有人死去,有事发生。
数着日子过,到两个月零一天的时候,索兰邀请我去他家吃晚饭,像是有事要说,。餐桌上一直很融洽,没有谈什么敏感问题,他们夫妻俩表达了对我的关心。毕竟我现在一个人生活,遇到的问题也确实很多。
饭后喝茶,乌米尔去收拾,索兰递给我一盒烟。
“卡罗留给我的,说你在烟草的催化下会比较坦诚。”
我很诧异,想起了卡罗第一次递烟给我时,我失态的表现。原来他还记得,即便的那么久远的小事情,都还记得。
烟雾中,索兰的面容有些模糊,声音却无比清晰:“Leo,我长这么的敬佩的人不多,你算一个。
弹弹烟灰,我等他的下文。
“作为医务工作者,你的医术医德,我都甘拜下风。”我想他要转折了,“但作为朋友,我也同样佩服你。”
我一时困惑,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卡罗走之前让我照应你安全离开基地,我做了万全的准备,谁知你却一直没有来找我,知道最佳时机过去,你手里的机票过了期。你安然作者你该做的。卡罗离开基地你也没有紧张,反而处变不惊。”他顿了一下,“能告诉我为什么吗?难道你不想离开这里?”
“那我能先问你个问题吗?”他示意可以,“为什么这么久了卡罗都没有回来?”
他一脸平静,我却能看出他内心的波澜。沉默,明显是不打算告诉我。
“不管因为什么,我都会等他,一直等下去。”
真不知道我这是哪儿来的勇气说出这些话,这一遭凶多吉少,我不是看不出来。可我不想再让他一个人承担了,这是他第二次赶我走,上次没有走,这次更不可能。
“虽然卡罗再三嘱咐我要把你送出基地,但我还是决定尊重你的选择。”他正视我,“那么,你知不知道,卡罗对你……对你的感情吗?”
我错开他的目光,盯着烟灰缸:“知道,我全都明白。”
“那……你爱他吗?”
自己的心意,一直都是再明确不过的了。
“我……亏欠他太多……”
所以,那不是爱。
又快过了一周,索兰交给我一个大任务,说是他们基地上层有为人物点名要我为他做身体检查。
“你要小心,易卜拉欣很难对付。”他想了想又说,“我会在旁边坐翻译帮你的。”
干这行也有年头了,什么病人没见过,他就算是洪水猛兽,生了病也得照样听我的。
听米说介绍说,他是这个行动区的负责人,是那种传统的阿拉伯人。和索兰他们不同,从来没有离开过□□世界,从眉心就能看出他对安拉的虔诚。
一项项检查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他始终是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看得我极不舒服。
“然后是直肠检查,”我放下清单,招呼护士,“你给他做检查,我去看脑CT结果。”
“等一下。”他盯着我看,“医生,为什么不是你为我做检查?”
我用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说:“直肠检查都是由护士做的,这不是医生的工作。”
“看来医生您还不太了解我们国家的规矩,男女之间是要保持距离的。”
我看了一眼那个小护士,果然在一屋子的大男人中间显得很不自在。我正准备去找个男护士,索兰自告奋勇:“我来为您做检查吧!”
“翻译可以出去了,索兰,这里有医生,没你的事儿了。”不容反驳的口吻。
易卜拉欣连看都没有看他,只是问我:“我该怎么做,医生?”
我能感到索兰担忧的目光,于是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
好在在这个基地医院工作的时间也不断了,阿拉伯语突飞猛进,和他做基本交流还是可以的。带上医用手套,我吩咐道:“脱掉裤子,趴在床上!”
“卡罗也总对你说这样的话吧!”
我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应该没有听岔,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挤好润滑剂,我将手指插进他的□□,他竟发出无比享受的声音,□□也发出“滋滋”的声音,我厌恶地别过头去。
“这就是你们要的吗?这样肮脏的事情。”
我不想和他起冲突,那样只会给索兰添麻烦,只想赶快做完检查。
可他居然妆模作样的做起礼拜来:“安啦安啦,请求你宽恕这个肮脏的、无视你存在的罪人……”
后面的我逐渐听不懂了,相信也不是什么好话,我抽出手指,摘掉手套。
“检查完了,你可以走了。”我冷冷地说。
他突然抓着我的手腕,逼我和他对视:“你和卡罗,你们这样的人,真主是不会允许你们存在的!”
那恶毒的眼神吓我除了一身冷汗,我用力甩开他,他又换上了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黎医生,谢谢您了。”
我不相信安拉,不信真主,我只信自己。可易卜拉欣的话像个诅咒一样,在我耳边回响。
“顺便说一句,”他走到门口想起来了,“你等不到卡罗了。”
“什么?”我以为我听错了。
“我说你别白费精力了,卡罗已经死了,你别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