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八章 一生有你 ...
-
离戈把蚀夜抱回海容住处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海容帮蚀夜掖好被角，伸手揉了揉他漆黑柔软的头发，对坐在一旁的离戈笑了笑说：“我以为会挂彩的人会是你呢，我连云南白药都准备上了，你怎么就毫发无伤的回来了呢？”
离戈苦涩的笑了笑，眼眸中无比复杂，他轻轻拉过蚀夜的一只手握在手里轻轻摩挲着，“我倒是愿意被他打一顿，我知道那个时候他其实是真的想要杀死我的，也许我死了，也好。”
“你死了，他这么长久的等待还有个什么意思？”海容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睨着离戈，冷冷的说：“麻烦你不要这么残忍的一次又一次的再用你的死来惩罚他了，如果你真的要死，就抹去你在他心中的一切印记吧。如果你不再爱他，就放过他吧。”说完海容就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满室的寂静。
离戈如同一具雕塑一样僵硬的在蚀夜的床头坐了整整一夜，就那么看了他一夜，直到第二天早上的第一缕阳光洒进了屋子，他才恍然的发现居然已经天亮了。蚀夜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眉头，离戈赶紧去把窗户和窗帘都关上，房间又再次变得漆黑，蚀夜又平静了下来，睡得深沉。
是非一大早上送来了血灵果，离戈那天得到血灵果之后就一直把它小心的放置在是非郊区的别墅里，并由羽阳小心翼翼的看护着。血灵果这种圣物离开了树枝很快就会变质，而羽阳恰好是象征着冰清玉洁的玉蝉，所以由他一直守护着便可以让血灵果保持着刚离树时的样子。
离戈小心的把蚀夜抱起来，含了血灵果慢慢的喂给蚀夜，又喝了口水慢慢的渡给他。血灵果不仅味道鲜美，而且是疗伤的圣物，蚀夜本来就因为程函妈妈的事受了伤没有好全，这次又以为他……离戈收紧手臂，这一生，不，生生世世他都不会在放开他的手！哪怕天诛地灭他也能把他护在怀里，而不是让他一个人孤寂的漂泊……
离戈守了蚀夜三天三夜，实在是倦了就在床头趴会儿，然后继续守着，三天过去了蚀夜一点起色都没有，离戈依旧寸步不离的守着，后来实在是困了，就在床头前睡着了。离戈做了一个梦，梦到蚀夜说要在院子里开辟一块地出来种菜，于是他们花了好几天的功夫一点一点的亲手把院子收拾出来，篱笆也是一块一块一个钉子一个钉子亲自整出来的，翻土，播种，浇水……蚀夜特别兴奋的等着地理能结出果子，可是，最后他们也没能尝上一口在家种出来的东西……梦的最后他看到大批的天兵天将吆喝而至，篱笆也毁了，小茅屋也被烧了，蚀夜也不在身边了……
离戈猛地一惊，吓了一身冷汗，他揉了揉还有些惺忪的眼睛，身上搭着的薄毯子随着他起身而滑落到了地上，离戈伸手去捡，不对，这毯子明明是他给蚀夜盖着的呀。离戈一惊，抬眼看时发现房间的窗户已经打得大开，窗外更是一片阳光明媚，而床上空空如也，哪里还有人在？
他急急的走出房间，一把拉住海容问：“蚀夜呢？”
海容平静的答：“走了。”
离戈心里一紧，“走了？去哪儿了？”
海容摊了摊手，“我可不知道。”
“不知道？！”
是非一把拉开离戈抓住海容的手臂，挡在他心爱的人面前，“你家的猫不见了自己找去，关我家海容什么事？”
海容叹了口气，拍了拍是非的肩膀，从是非身后走出来，平静的看着离戈，淡然的说：“这次的确连我都不知道了，他刻意的避开了我，应该是不想让我找到吧。”
离戈一怔，瞬间变得颓然。
是非看着不爽，一巴掌拍了过去，“你还在这里干嘛？想见人家就出去找呗！”
离戈沉默了一会才说：“以前他在哪里我都能找到他，可是他上次走的时候把留在我灵魂里的一缕气死给拔走了，我是真的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是非不屑的嗤了一声，鼻孔朝天傲然的说：“你丫的真没出息！老子就从来不在海容身上埋什么东西，他总是在搬家，但是不论他搬到哪里老子一样能找到他！”
离戈闻言猛地一抬头，眼中的迷茫渐渐退去，他忽然一笑，仿佛又变回了那个自信又刁滑的离戈，他冲是非和海容一抱拳，说了句“多谢”就转身离去。
看着离戈远去的背影，是非慢慢的问：“你觉得他能找着蚀夜么？”
海容的眼中划过万种思绪，随后淡淡的说：“不知道。”
蚀夜总是莫名的喜欢这夕阳，看天空被晕染成了漂亮的橘色，享受着一个人漫步的宁静，仅仅就这么慢慢的走着，抛开一切思绪，忘掉目的地，享受着这一刻内心深处的宁静。珍惜此刻的一切，树枝上叫的正欢的小鸟，随风飘荡的蒲公英，或者蹲在屋檐晒太阳的小猫咪……目光所及之处总能有那么多值得眷恋的美好，尽管只是一个擦身的相遇，相遇即是缘。
谁家的后院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花，姹紫嫣红的好不热闹，引得几只蜜蜂在其间嬉戏打闹流连不去，蚀夜很喜欢蜂蜜甜美的滋味，他靠在墙边凝视着那些快乐的精灵，忽然之间有一些羡慕。不知爱恨疾苦的活着或许比现在要幸福上千万倍吧？没有快乐就没有不快乐，没有得到也就不存在失去，恶魔这种生物本来就应该这么浑浑噩噩的过完漫长又秽暗的一生，不是么？
蚀夜呆呆的站在那里，任思绪飞得老远，全然没有注意到呼啸而来的货车和尖锐刺耳的鸣笛！等到他从梦中惊醒般察觉到危险时，货车已经完全失去看控制朝着他呼啸而来！蚀夜皱着眉头举起手，可忽然又放下，普通的人类这样被撞了肯定会死的吧？死，他总是离它那样近，但却从来没有真正体会过，恶魔忽然恶趣味的想，要不要死一次试试呢？或许真的可以把一切都放下也说不定呢……
“小心！！！”
蚀夜诧异的看着大叫一声的离戈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朝他飞扑过来，他被牢牢的抱在怀里往一旁滚过去。身边砰的一声巨响，仿佛还能听到周边的人群发出的惊叫声。但那一切似乎都跟他没有关系，此时此刻他只能感觉到离戈温暖的怀抱，很怀念，怀念得叫人心酸……他一点也不想继续呆在这个会让他失控的怀抱里，于是他推了推抱住他的这个男人，却被离戈更用力的压在怀里动弹不得。
“放开我。”
“除非我死！”
“呵……你已经死过很多次了。我们不是已经都决定好了放过彼此了么？”
离戈死死的抓住蚀夜的肩膀，让他看向自己，力气大的让蚀夜都皱了皱眉，“蚀夜，是你一个人决定了，我可从头到尾都没有答应过！”
蚀夜敛去心中一切思绪，平静的望着离戈说：“你答不答应已经跟我没有关系了，这一次是我想放手了，就是这样。”
“那你杀了我吧！”离戈一把抱住蚀夜，说什么也不放手，“上次你不就想要杀了我么？其实我当时就在想，与其看着你离开，不如就死在你手上好了。”
蚀夜猛地一僵，离戈搂得更紧了些，他叹了口气慢慢的说：“蚀夜，你不能一直活在回忆里面，你的眼里能不能不要只有记忆中的那个易离戈？你为什么不好好看看我？我活生生的站在你面前，你什么时候可以正视我？爱上我？！”
蚀夜眨了眨眼睛，慢慢从离戈怀里抬起头来，“你不是他么？”
“你分得清么？”离戈急急的问：“我和他，你当真可以完全分得开分得清么？”
蚀夜沉默了良久，似乎在思考着这个问题，他记忆中的易离戈和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很像，但又不能说完全一样，但是若真的要说出点区别来，又好像很难。蚀夜叹了口气，很诚实的摇了摇头，“分不清。”
听到这个回答离戈终于才长吁一口气，露出了一个狡猾的笑容，“呐，你看你也分不清，我自己也分不清，不如我们就这样吧，我不会再拼命的抵抗他的存在，他本来就是我生命中的一部分，而且，我们都很爱你！所以……”
蚀夜皱了皱眉头，忽然有一种特别不好的预感，“所以……？”
离戈捧着蚀夜的脸亲了亲他的额头，“所以，我们一起去流浪吧！”
“我为什么要跟你去流浪？”
离戈嘻嘻一笑，伸手把蚀夜抱起来，慢慢的往路的尽头走去，“你不想？哦，没关系，我跟着你去流浪也行的，那你就得管我吃管我住，啊，听上去就很美妙啊！”
蚀夜在他怀里挣了挣，但离戈抱得死紧一点都动弹不得，“什么流浪不流浪的，怎么会忽然说道这个话题？我是说你得先把我放下来！可恶！”
“不放！不是跟你说过了，死也不放！”
“……那你就去死！”
“我才不要死，我死了你会伤心的！”
“我才不会伤心！求求你，去死吧，赶紧的！”
离戈温柔的吻住蚀夜，在他耳边轻声说：“我不想让你一个人继续等下去，蚀夜，答应我，如果我真的死了，就忘了我吧……”
蚀夜愣了愣，他忽然伸手搂住离戈的脖子，把头埋在他怀里，半晌，才听到怀里传来他闷闷的声音：“……我会的。”
离戈轻轻一笑，吻了吻蚀夜的头发，稳稳的抱住他慢慢往前走去……天地辽阔，总会有他们可以存在的地方……
夕阳洒在两人离去的背影上，在地上拖出了长长的影子，两人的身影交融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仿佛化为了一体，再也分不开。
海容站在街角看着离戈紧紧的搂着蚀夜慢慢的离开了他的视线，直至完全消失，忽然心中一阵阵空落，他慢慢的收回视线，看着地上石头缝隙里的野花，淡黄色的花瓣在风中无助的飘荡着，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凋零。他忽然笑了笑，侧过身挡住了大半的风，就算是路边的一朵小野花，也偶尔会有路人驻足怜惜，而他的心呢？
海容轻叹了一口气，慢慢的转过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刚转过街角就看到了靠在墙上抽烟的是非。是非似乎在沉思着什么事，眉头微蹙着，但在看到海容的一瞬间却绽放出最灿烂的笑容。
“Hi，回来了？”是非灭掉手里的烟蒂，朝海容挥挥手。
“嗯。”海容轻轻的笑起来，“我想搬家，你来帮忙么？”
是非想也不想就点头应允，“好呀！随时听后命令。选好新地方了？你想搬去哪儿？”
海容慢慢的和是非并肩而行，“百日村。”
是非惊讶的回头看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海容笑了起来，“你不是一直很想重建百日村么？”
“你……你来么？”
“当然，那里是我的家啊。”
是的，那里是他的家，他一生中最快乐最平静的日子就是在百日村渡过的，他一生中最难忘最痛苦的日子也是在百日村渡过的。但不论他遭受到了什么，身边总有这个男人相伴相携，一路相伴无怨无悔。其实他早已经习惯了这个人相伴的身影，也从不认为这个人有一天会离他而去，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笃定海容自己也答不上来，可能是习惯也可能是依赖。
他们的生命都太过长久，长久得总是会忽略珍惜的重要。
还好，现在记起来，还不算太晚。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第八章 一生有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