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裂魂鼓 ...

  •   秋日的清晨,天还未大亮。一骑马载着两人,拂开寒凉的晨雾,飞奔出京城。

      柳玉玠勒住了马,怜惜地拥着怀中刚刚吐了一场的妻子苏冉,却不说话。
      “玉玠。”苏冉攀住了他的衣襟,勉强微笑道,“走吧。”
      柳玉玠歉然道:“对不住,冉儿。让你吃苦了。”
      苏冉笑道:“不要跟我这么客气。”她低低一叹,若有憾焉,“我知道你看我爹爹不惯,你要到边关义军军中去,我跟着你去就是了。”
      她神色憔悴,笑容却温婉柔和。一如五年前柳玉玠因为力主对匈奴作战,触怒了朝里主和派的权贵,被贬南疆,她独自出京,辗转千里,出现在他面前时那样。
      柳玉玠似乎要说什么,却终是无语,一夹马腹,马儿便又踏着烟尘,向边关奔去。

      父亲便是当年进言将柳玉玠贬到南疆的人。可五年一过,终究是想念女儿,又变着法子把他调回京中。苏冉想起父亲,眼前便又浮现出临走时他阴郁的眼,以及递给自己的那只锦囊。锦囊在胸口贴肉收□□火一般灼着她的心,她却不由打了个寒颤。
      她不想走、不想同父亲针锋相对。然而那京城,玉玠是一天都不想留了的。他说五年前,就有人对他说:“这个京城,不是你这样的人呆的。还是早早走了的好。”他说这话时微微柔和地笑着。她知道他说的那人是谁。然而他却不知道,他顺利离京的代价,是什么。
      “玉玠,你说这回去边关上投奔一个故人,是谁呀?我怎么从没听说你有在边关的故人?”苏冉笑问。
      柳玉玠犹豫了一瞬,道:“是……于飞。”
      苏冉脸上笑容一滞,旋即恢复如常:“于飞姐姐这些年原来在边关。”
      柳玉玠见她神色间并无不豫,便放了心,微笑道:“是呵。她从前便是义军里的鼓手。”
      “鼓手?”
      “冉儿你别轻看她这个鼓手。”柳玉玠眼眸中烁烁地闪着往事,“边关义军里面李将军、陈将军这些人也是威名赫赫的了,可要说起来那些匈奴最忌惮的还不是他们,而是——鼓手于飞。她的那面鼓,还有个名字,叫做‘裂魂’。她的鼓声,真是可以撕裂人的魂魄的。那些匈奴交战时听了她的鼓声,往往先有一半丧失了斗志。可奇的是咱们自己人听了这鼓声,反而勇气百倍。于飞她跟我说,这里面是极高深的慑心术。”
      柳玉玠忽地笑起来:“可你也不要被这些吓住了。她其实是个最平常的女孩儿。我第一回见到她的时候,她坐在树上,布衣短褐,叼着一只苹果,最可笑的是,她脚上的鞋子,竟是一只黄一只绿。我问她,她满不在乎地说,出门太急,穿错了。”
      苏冉听他滔滔不绝地说着那个神奇的鼓手的故事,心里有些说不上来的滋味。五年前,侠女于飞和年轻的御史柳玉玠的那一段恋情,曾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奔驰十余日,终于到了边关义军营中。粗糙而坚实的土城,鬃毛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的马,来来往往健康爽朗的人,让苏冉一时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柳玉玠扶着苏冉下马,向辕门边守卫的士兵打听于飞可在。那士兵不答反问:“你是谁?找于姑娘作什么?”柳玉玠自报了姓名。那士兵愣了愣,笑道:“是柳御史!于姑娘常跟我们说,如今那些当官的里头,也就柳御史算是个真正的男子汉!常夸你呢。”
      柳玉玠还未答话,苏冉已扑哧一声笑道:“看来于飞姐姐倒是很欣赏你的。”
      那士兵道:“于姑娘大概在帐里。这里过去数到第八个帐篷就是了。”
      柳玉玠道了谢,携着苏冉一同向士兵所指处走去,神色竟有些惴惴。苏冉望着他许久,半开玩笑地道:“玉玠可是怕于飞姐姐怨你喜新厌旧、负心薄幸?”
      “胡说。”柳玉玠淡淡地道。
      苏冉的神色似笑非笑,见他否认得决然,也不再言语。
      到了第八个帐篷,还未进去,便听到有人“嘶”地倒抽一口冷气。接着一个女子略带沙哑的声音道:“这就疼了?还是个男子汉呢。”
      柳玉玠揭开帐帘,苏冉跟着他进去,只见帐中床上躺了一个伤员,床头还坐着一个,一个戎装女子正在给他们治伤。听见有人进来,她却头也不回,只问:“是谁?”
      柳玉玠面对这两个字竟似不知该怎么答,犹豫了又犹豫,说道:“我。”
      这原本答得可笑。那女子却只顺口应道:“等一会儿,我这里脱不开手。”
      柳玉玠被她晾在那里,只看着她忙碌,越发地说不出话来。
      那女子用针细细地缝着伤员肩上的箭创,忽然有些什么从心底里浮出来似的,她手一顿,回过头去,把柳玉玠望了片刻,蓦地展颜而笑:“是玉玠呀!怎么不早说呢,‘我’啊‘我’的,谁知道‘我’是谁呀?”
      柳玉玠只是微微一笑:“你还是那个样子。一点没变。”
      那女子扬眉笑道:“你不也是!”
      苏冉在她回过头来的一刹,便觉得眼前一亮,仿佛是极灿烂的光芒照过来。可此时定睛细看,那女子生得也并不如何美丽,麦色的肌肤,浓密的睫毛,狭长有神的眼睛,高高的鼻子,除了一笑起来那口雪白的牙,并没有哪一处符合“美人”的标准。
      “这,想必就是于飞姐姐了。”苏冉含笑问好。
      于飞并不还礼,径直上前握住她的手,打量了一回,笑道:“是苏冉吧?真是个美人坯子。我们这里的人听说你千里追随玉玠,都佩服得很呢。”待她注意到苏冉微微隆起的小腹,蹙眉道,“柳玉玠你真是混蛋!苏冉怀着身孕,怎么好意思叫她跟着你奔波?啊对了,你怎么会到这儿来的?”
      柳玉玠任由她责骂,笑道:“这个说来话长……”
      躺在床上的伤员终于忍不住道:“既是说来话长,于飞你能不能先给我把伤口缝好。”
      于飞“啊”地一声,忙回到床前,一面利落地替他缝伤口,一面道歉不迭。
      苏冉觉得,那真是个和自己完全不一样的女子。
      后来玉玠向她提起留在军中,她洒然一笑:“再好不过了。”
      倒是苏冉半开玩笑地道:“他一个文弱书生,提不得剑舞不得刀,能帮得上什么?”
      于飞笑道:“冉儿你不知道,他虽不能临阵杀敌,却是料理粮草军备等物资的能手。我们义军穷得很,又能花钱,正缺他这样一个大管家。”

      住了十余日,苏冉渐渐习惯了军中生活。然而每夜她睁眼望着帐顶,总是不由自主地战栗。柳玉玠总问:“是冷么?”苏冉便婉转一笑,合上眼,却依然难以入睡。胸口贴肉处那个锦囊,以及临走前夜父亲阴郁的眼,时时如毒蛇般纠缠着她。
      一夜三四更时,柳玉玠悄悄披衣起来,出帐去了。苏冉忍不住也随手披了件衣裳,跟在他后面。
      月色苍白。柳玉玠在帐外悠悠地踱了几步,便有一人向他迎来,走得近了,借月光一看,却是于飞。
      苏冉吃了一惊,屏息噤声,那两人还未说话,她耳畔已是自己怦怦的心跳。
      “你白天约我来此,有什么话说?”于飞的神色却极坦然。
      柳玉玠轻声道:“我……只是想,道歉,还有,把一些事情,说清楚了。否则对你,是不公平的。”
      于飞微微一笑,眉眼间透出一股悠然的温柔:“你也忒多心。哪里用得着呢。我自以为是最了解你的人,也觉得你,是最懂我的人。当年各自所为,彼此,都是能理解的吧,又何必多说——那么多年过去了,你都快当父亲了。”
      苏冉听得似懂非懂,心底里一时间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只见柳玉玠低头半晌,抬眼朗然笑道:“这样说来,我倒是比不上你的襟怀了——当年我被贬南疆,你竟不赶来,我心里,着实抱怨了一阵子,后来,方才渐渐明白过来。”
      于飞轻笑起来:“笨啊!本来书生议论两句,是个可轻可重的罪名,那些人之所以非把你贬到南疆那么荒远的地方,还不是要我追随你而去?义军既挡匈奴,又杀贪官污吏,早是他们的眼中钉了。支开了我,正好镇压义军。”她甩甩头发,想伸手捶他,却又生生顿住,“说起来,倒还是我害的你,要给你赔个不是呢。”
      柳玉玠望着她停在半空的手,怔了怔,默然无语。
      于飞收回手去,也沉默片刻,柔声道:“别傻了。陈年旧账,还翻什么?过去了,就过去吧。我都不在意,你还耿耿于怀干什么?”
      柳玉玠想了想,晃晃头,道:“说得是。”
      两人默然了好久,一同去望夜空上晕射着美玉般温润的白光的月。苏冉也望着那月,痴痴地回不过神来。原来当年玉玠被贬,竟是因为于飞,而自己得以嫁给玉玠,也是因为于飞,她不由百感杂陈。而于飞那一番淡淡然说来的话,像是有几千斤的分量,压得她胸口闷闷的。
      柳玉玠忽然低声吟道:“此生此夜不长有,明月明年何处看。”
      “别说那么不吉利的话。好像就要死了似的。”于飞笑道,“过几天,据说匈奴五万大军要经过这边,有一场恶战。”
      “五万?这里营中有多少人?”
      于飞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实言以告:“一万。”
      柳玉玠扬眉道:“是冲着这里来的么?非打不可?”
      于飞昂然道:“不打,难道由着他们往关内去?你也知道,朝廷的那些守军,如何敌得住匈奴。这些年,还不是我们一次次挡下来的。”
      柳玉玠低声道:“硬着头皮挡下来的?”
      于飞道:“漫说只不过硬硬头皮,就算赔上这一万人的性命,也是值得的。”
      “真值么?”柳玉玠喃喃道。“一万条性命?”
      于飞哧地一笑:“玉玠,你倒还是当年那样。——我也还是那句话,有些事,是非要有鲜血的,纵使有了鲜血,也非做不可。”
      渐渐地他们说到些军国之事,苏冉便悄悄回帐睡下,想着于飞那些话,胸口的锦囊愈发烫得她生疼。

      苏冉连续几夜不曾睡好,极为疲倦,第二日中午终于撑不住,和衣躺在床上,只说合一会儿眼,不知不觉地就睡着了。
      恍惚间父亲阴沉的眼逼到面前,他森然说道:“柳玉玠已中了我秘制之毒,你若不在一个月内杀死于飞,他便毒发无救。”
      他便毒发无救……毒发无救……你若不在一个月内杀死于飞……杀死于飞……
      苏冉浑身颤抖,拼命摇着头要甩开那些纠缠不去的声音,然而她仿佛被吸入一个无底的漩涡,一直旋转、下沉,却始终不知道,在下面等着的,是什么。
      杀死于飞……杀死于飞……她手痉挛地攥住胸口那个锦囊,指尖火一样烫。
      蓦地一记重浊的鼓声在耳畔响起,仿佛恰敲在她心上一样。苏冉矍然惊醒,后背凉飒飒的,竟是出了一身冷汗。不等她定下神来,那鼓声又镗镗鞳鞳地敲下去,渐次急促,却始终透着镇定沉稳。那鼓声似乎有什么魔力一般,引着她的心也越跳越快,胸口闷闷的,极是难受。
      鼓声猛然间一个急停,苏冉觉着自己的心跳也跟着停了一停。接着那鼓声却又转急,越来越密集的鼓点中一股慷慨激越的杀气扑面而来,让她惕然心惊。她想出声大叫,可竟被那仿佛挟天地之威、摄山川之魂的鼓声逼住,一个音也发不出来。
      脑中各种各样的念头随着鼓点乱纷纷、却又无比迅疾地跳出,胸臆间要爆裂了一般。然而那鼓声,竟仍是越来越急、越来越急,急到了苏冉觉得不能再急处,那击鼓人仿佛有千千万万只手同时敲击一般,又敲得更急促起来。
      “玉玠——玉玠救我——”她不知怎么,拼命喊出声来,然而这一出声,那本来在她胸腔里敲响的鼓声,顿时到了身体之外。
      柳玉玠奔进帐来,抱住她,笑道:“冉儿不怕。摒弃杂念,定一定神就好。”
      苏冉凝定了心神,果然那鼓声就不那么惊心了。她惊魂未定,一面拭着满额冷汗,一面问:“这……是哪里的鼓声?”
      柳玉玠道:“是于飞的‘裂魂’。军中在操练呢。”
      苏冉呼了一口气:“太可怕了。那些士兵则那么听得这样的鼓?”
      柳玉玠盯着她看了一眼,有些讶异:“于飞说,这鼓声,只有那些心怀杂念恶意的人听了,才会惊怖欲绝。心地坦荡之人听了,只会激发慷慨壮烈之情。”
      苏冉心底一惊,笑道:“我正做着一个噩梦,梦里听到这鼓声,就像恶魔一样逼着我……”她顿了顿,“怪不得匈奴人怕于飞姐姐呢。‘裂魂’,真是比千军万马还厉害。”
      柳玉玠蹙了蹙眉,似有愁意:“那倒也不见得。这‘裂魂’再厉害,终究也不能扭转乾坤。”
      “怎么?”苏冉心里隐隐知道,是昨夜听来的那件事了。
      果然,柳玉玠叹道:“过几日,匈奴五万人要经过这里,有一场恶仗要打呢。——这两天我忙着筹备粮草军械,可不就为了这个?”
      苏冉微笑道:“可惜我是个没用的,不能帮于飞姐姐一把。”
      柳玉玠大笑道:“不用别的,出战前你给备一桌好酒好菜,于飞那丫头就高兴得不得了了——她最馋的。”
      苏冉也不由笑出声来:“那是一定的。”话方出口,她心底便是隐隐一动。锦囊在胸口灼灼地烫。

      匈奴大军已到距军营不过五十里处。帐外一道道号令响彻关外高旷的天空。苏冉在帐篷里,面前是一坛美酒。她手里捧着那个锦囊,颤抖不能自已。
      父亲的话像诅咒一样在耳畔回响:“柳玉玠已中了我秘制之毒,你若不在一个月内杀死于飞,他便毒发无救。”
      玉玠、玉玠。那是玉玠啊。
      苏冉蓦地一咬牙,将锦囊中的药粉倾入酒坛。
      酒色清冽如故。苏冉忙忙地收好了锦囊,胸口不住起伏。
      忽地帐帘被人揭起,苏冉一惊抬眼,进来的却是于飞。“于飞姐姐……”苏冉说了这四个字,便觉得嗓子眼里干涩得很,再也说不出话来。
      于飞浅笑着:“玉玠说你给我备了酒。”
      苏冉忙应道:“是。”她张了张嘴,想再说些什么,却仍只是说道,“……是。”
      于飞走过来,捧起酒坛,笑道:“冉儿在担心我吗?没事的。我肯定活着回来——还等着给你和玉玠的孩子起名字呢!”说着,仰头喝了一大口,放下酒坛,转身大步出去了。
      不久,裂魂鼓敲响,带着慷慨无畏的血性,昂扬的,锐利的,似乎那鼓声是一把光寒十四洲的宝剑,要刺破头顶上高旷无际的天空。
      苏冉怔在帐中,心怦怦地跳着,想把她叫转来,却不知怎么张不了口。
      不知过了多久,柳玉玠进帐来,拉起她的手轻轻晃动,柔声道:“怎么了冉儿?魂不守舍的?担心么?放心,有于飞在,义军一定凯旋归来的。”
      苏冉陡然惊醒一般,推开柳玉玠的手,冲出帐去,向营外飞奔。她顾不得柳玉玠在身后惊呼:“冉儿你疯了!快回来!”,只想着,那面鼓上关系的,是一万条性命啊!
      她在马蹄扬起的滚滚烟尘中奔跑,于飞那昂然的鼓声敲得天地间万物都在她眼中淡去,只有那一万骑兵意气飞扬的背影愈发清晰。
      那是一万人呵,一万人!她做了些什么!
      义军已然出营,有人看见她踉踉跄跄地奔来,便高呼起来。于飞回头看见,调转马头,驰到她面前,问:“冉儿?出了什么事了?”
      苏冉死死拉住她的马缰,喘息道:“姐姐,你、千万不能出战!”她顿了顿,艰难地…..然而坚定地说道,“我在你喝的酒里……下了毒……我、我对不住你!可是!玉玠中了我爹的秘制毒药,倘若不在一个月内杀了你,玉玠就会毒发身亡!我一时糊涂…...对不起、对不起!”
      于飞温和一笑,拭去她脸上纵横的泪水:“我喝那酒的时候就知道了。是你爹要杀我,不怪你。”
      苏冉惊道:“你知道了?那怎么不问我杀我?!”
      于飞淡淡笑道:“我身边有军中神医张叔琛炼的解毒丹药,可解百毒。那毒酒也没害到我。冉儿做这样的事必有隐情,眼下和匈奴决战才是要紧的,又何必纠缠这些事情?回来再问不迟。”
      那几句话虽然轻柔温和,听在苏冉耳里,却比“裂魂”鼓声更加惊心。她心底一酸,眼泪又扑簌簌地掉下来:“姐姐!真是愧煞苏冉了。”
      于飞轻轻掰开她攥着缰绳的手,在里面塞了一颗丹药:“这点事放在心里做什么?既然玉玠中了你爹的毒,这是张神医的丹药,快回去给他吃了解毒。——我该走了。”她说完,便回马扬鞭而去。
      苏冉怔怔望着烟尘里她矫健不群的背影,大声喊:“姐姐保重呀!”
      远处,于飞的笑声朗朗传来:“当然——我还等着给你和玉玠的孩子起名字呢!”
      鼓声随之而起,愈来愈远,在苏冉听来,却反而愈来愈清晰,就像是,从灵魂深处迸发出来的一样。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裂魂鼓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