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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严仁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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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十三,天晴。
陆小凤走在京城的街道上,并不觉得快乐。
在前几日,许多江湖人士就已经陆续涌入京城,到了今日,陆小凤随便站在街上都可以不断遇到熟人。比如那边人高马大肌肉虬结手持大刀的是川湘一带的总镖头,刚刚走进一间客栈的几个是武当弟子,带着一群小弟走过来打招呼的是川中的龙头老大,这个人笑的和善却办事狠毒,陆小凤虽然不喜欢他,却不得不跟着客套几句——他最怕招惹不必要的麻烦了。
再看前面玉器行走出来的那个粉衣女子,个子高挑纤瘦,可不就是薛冰吗?
陆小凤这人最是坦荡,遇到“前女友”一点不尴尬,还打算上前去打个招呼,谁知那薛大小姐似乎正急于找人,眼睛四顾,将陆小凤当做空气略过后就马上朝一个方向追去。
陆小凤只得作罢,估摸着是吃饭的点了,正欲回去,转身又遇见了木道人和古松居士。
这两个和陆小凤可不止是几杯酒几顿饭的交情了,少不得再多闲话几句,那古松居士却不让他离去。
木道人解释道:“我们正要去找大智大通,可是找不到龟孙老爷,因此想找你帮忙。”
陆小凤忙道:“如果你们要问的是这次比试的结果,那不用去花那五十两银子了,因为我已经问过了。”
木道人忙问道:“你已经问过了,那结果呢?”
陆小凤道:“不知道。”
两人不解:“不知道?”
陆小凤道:“是的,大智大通也不知道。”
古松居士道:“原来这世上也有大智大通不知道的事。”
木道人道:“或许知道,只是不能说。”
陆小凤道:“这本来是西门吹雪和叶孤城两人的事,和许多人无关。”
木道人道:“这将是千古绝唱的一战,有谁愿意错过呢?”
陆小凤问道:“你是不是想通过这一战找出那两人的破绽,再好对胜利的那个人发出挑战?”
木道人摇头,道:“我虽然对这一战很感兴趣,却并没有兴趣和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一决胜负。”
陆小凤道:“为什么,学剑的人难道不希望证得剑道吗?与高手对决是最好的办法。”
木道人道:“因为我已经老了,而他们还年轻。”
陆小凤看他虽然须发皆白却红光满面的样子,道:“你这样的人大概是会长命百岁的。”
木道人笑笑,道:“你几时变得能掐会算了?”
陆小凤笑笑,做一个掐指一算的动作,道:“我倒希望我真的会。”
古松居士却突然问道:“听闻叶孤城中了唐门的毒?”
木道人也神情严肃了下来。
陆小凤想想,叹了口气,道:“我也没必要瞒着你们,据我所知,叶孤城没有中毒,就算有,大概也解了毒。”
古松居士道:“我们也是昨日才来的京城,听闻叶孤城曾在春华楼出现过,还杀了唐天荣,本来这流言也就算破了,但还有一部分人觉得这事很是蹊跷,因此有这一问。”
陆小凤道:“这事乱的很,暂且不提。”
连陆小凤都觉得乱的事,木道人和古松居士也就不多言了,两人正要找地方吃午饭,于是跟着陆小凤去了“有一家酒楼”。
木道人道:“说起来我们至今为止还未见过陆夫人的全貌。”
陆小凤道:“这次你们恐怕也还是看不到了……”
木道人笑道:“我们本来以为你这个浪子会让陆夫人独守空房,不过现在看来,是陆小凤你在独守空房嘛。”
陆小凤还是那句话:“这事也乱的很,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
突然,一个用剑的年轻人拦住了陆小凤三人的路。
陆小凤不认得他,可这个年轻人看陆小凤就像看一个仇人。
陆小凤问:“你是张英风还是严仁英?”虽然陆小凤不认识他,但还是从他的衣着打扮中看出了对方的身份。
年轻人道:“严仁英。”
陆小凤问道:“你是来找西门吹雪的?”
严仁英点头。
陆小凤道:“我不知道西门吹雪在哪里。”
严仁英拔出长剑指向陆小凤,咬着牙,瞪着眼,狠狠道:“西门吹雪杀我师傅,诱拐我师妹,我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你如果想拦我,我也会杀了你的!”
陆小凤一派轻松,道:“你杀了我我也不知道。”
陆小凤边上的木道人劝道:“你既杀不了陆小凤,也杀不了西门吹雪,还是回去潜心苦练,发扬峨眉派吧。”
严仁英道:“此仇不报,我有何脸面回峨眉。陆小凤,都说你灵犀一指厉害非常,且接我一剑!”
严仁英话音未落,冷锐的剑尖已经送到陆小凤眼前了,而这样逼近的一剑,在旁人看来,除了迎上去,大概是别无他法了。
严仁英年少成名,靠的不光是峨眉掌门弟子这一身份,还是因为他天资在前,努力在后,因此对自己刺出去的每一剑都是很有细心的。即使他早已听闻陆小凤的厉害,但在这样趁其不备的一剑下,严仁英做的最坏设想也不过是将陆小凤逼退半步。
然而,陆小凤毕竟是陆小凤,他没有退半步,他不仅不退,而且还迎上去了半步,然后,他伸出了两根手指,那一出手的速度仿佛不急不躁,缓慢悠闲,又仿佛快如闪电,瞬息之间,于是,那柄剑无论如何也无法再前进半分。
陆小凤整个人闲闲站着,仿佛只是用手指捏住一只苍蝇,而严仁英额头却已经淌满了汗。
古松居士道:“陆小凤,你本来不需要接这一剑的。”
陆小凤将剑往边上推开,道:“我这两根手指,有时候可以价值千金,有时候可以一文不值,而自从我成了亲之后,我的手指就已经一文不值了。”
木道人笑了,就仿佛对面前的对峙毫不关心,问道:“那你的胡子是不是也一文不值了?”
陆小凤赞同道:“是的,我的胡子也是一文不值了。”
陆小凤这种态度,令严仁英羞愤交加,又急又怒,正欲发难,街上却突然骚动起来,而陆小凤也敏捷地绕过他走到街心去了。这样看来,刚刚陆小凤的确没有必要接上那一剑,因为要躲过那一剑,对陆小凤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也就是说,他那一剑,根本不值当陆小凤出灵犀一指,也更不用说妄想杀了西门吹雪了。
想到这里,严仁英不禁心灰意冷。
街上的人群逐渐散开到两旁,严仁英转身看时,发现是一匹白马驮着一个人,那人伏在马背上就像一个破麻袋,但身形却十分熟悉。
严仁英急忙上去查看,内心却不可抑制的恐慌——那个人恐怕是自己的师弟张英风了!
看张英风反应,陆小凤也猜出这人定是张英风了,叹了口气,问:“你能看出是谁杀的吗?”
严仁英目眦欲裂,紧紧握着手中的那把剑,道:“是西门吹雪!”如此干脆的一剑,一定是西门吹雪!
三英四秀,年少得意,当初何等风光,现如今……现如今!
“西门吹雪,你有胆杀人,又为什么要躲躲藏藏?我严仁英在此,定要叫你血债血偿!”严仁英仰天长吼一声,三月的风竟变得寒意阵阵,一直冷到路人内心去。
严仁英坐上马背,将张英风的尸体拢到怀里,驾着白马向西离去。
西边是白马来的方向。
木道人问道:“你觉得这是西门吹雪做的吗?”
陆小凤摇头,道:“若是以前,我不敢保证,但现在,我肯定这不是西门吹雪做的。”
陆小凤看着严仁英远去的背影,无奈道:“今天这顿饭看来是吃不成了,我下次再请吧!”说完运气轻功,向严仁英离去的方向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