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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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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战役比上次更加惨烈。因为远藤胧一下了死守的命令,伤员们能够移动的都提起刀跟天人殊死搏斗,死伤非常惨重。
他们最终还是在这场残酷的消耗战里胜出了。松阳他们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得知了一个噩耗:一番队队长寺田辰五郎中弹身亡。
“松阳,”远藤胧一掀开营帐的门,低低对正在让银时给自己包扎的松阳道,“跟我来。”
松阳原本温和的眉眼逐渐冷冽起来。他接过银时手里的绷带打了个结,然后穿好和服就准备起身。
“喂。”银时不悦地蹙起眉拽住他的袖子,侧头问站在门口夜色里的远藤胧一,“你打算带着一个重伤的人去哪?不要看到他腿脚还能动就随意使唤他,他身上可全是枪伤刀伤噢,远藤大~人~”
远藤胧一望着拉住松阳的银时,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勾了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表情。
“松阳是这支军队的重要人物,他自己有自己的觉悟。倒是你,坂田银时,你除了整天缠在松阳身边企图让他可怜你收留你,偶尔装一下担心他的样子以外,你还做什么了?”
远藤胧一说完敛了笑,倨傲地俯视着银时补充了一句:“废物。”
“胧。”松阳不赞同地蹙起眉。
银时眯起红眸看着他,突然低低地一笑,身影如闪电般掠到远藤胧一身前,抬腿把远藤胧一刚想拔|出来的刀踹回刀鞘里,然后伸手卡住了对方的喉咙。
“啊咧,你说谁是废物啊……”阴沉的声音从白夜叉的喉咙里发出,贴近对方的脸上是修罗一样可怖的表情,“啊对了远藤大人,不知道您有没有听那些碎嘴的士兵们说,松阳身边的那个男人拥有徒手把天人的脑袋拧下来的怪力?最近银桑无论走到哪里都能听到这样的声音呢,不要说你不知道喔。”
说着他卡住对方喉咙的手收紧抬高,让远藤胧一只能睁大眼睛从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对……就像这样噢,我就是这样,慢慢地、慢慢地把那个天人的脑袋拔起来……”
远藤胧一瞥见已经起身的松阳,咬紧牙关猛地从袖口里抽出藏匿着的匕首,又狠又厉地朝银时的眼睛刺去。
“远藤胧一!”他们身后传来松阳惊惧的喊声。
银时的瞳孔猛地一缩,松开对方的喉咙抬腿一脚把对方的身体踹远,然而即便他的动作已经很快,还是被锋利的匕首戳伤了眼睑,鲜血顿时汩汩地流淌下半张脸。
远藤胧一被银时一脚踹出了营帐,捂住自己刚刚包扎好的肩膀咬牙切齿地喘息着。
白夜叉的身体里还存留着属于少年的易怒和暴戾,他狠狠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就要冲出营帐,被松阳用力地抱住腰拦住了。
“嘘。”松阳在暴怒的白夜叉身后轻声地说,“安静下来。”
远藤胧一已经站起身,在外面苍茫的夜色中神色复杂地看着他们。
——……谁是废物?我才不是废物!!我能够保护的东西,比你这个混蛋多得多!!
银时一言不发地用力挣扎,松阳趔趄了一步,更紧地抱住了他的腰身:“安静下来,银时。我知道银时有多强,所以银时绝对不是废物。我知道的。这一战折损了大半兵力,胧也是太操心了才会——”
听着松阳的声音已经逐渐平静下来的银时,瞬间又被他的最后一句话点燃:“……你帮他说话?”
松阳一怔,被营帐内昏黄灯光渲染得格外柔软的眼眸有些迷惑地看向他。
“你帮他说话?!”银时心里“腾”地燃上一股火,指着远藤胧一扬高了声音对松阳吼。
只听夜色里传来极轻的一丝冷笑声,远藤胧一别有深意地越过银时的肩膀望向松阳迷惑的脸:“辛苦你了,松阳,行军打仗不说还要被一个白痴缠住不放。我们在主营开会,快一点过来。”
“好。”松阳应了一声,拖着又要冲出去跟远藤胧一拼命的银时回到营帐里:“是是,别闹了,满脸都是血呢。”
银时明显地听出了他语气里哄小孩似的无奈,虽然有着满腹的怒火,却又不想让对方觉得自己太幼稚,只能狰狞着表情强忍着。他知道自己后来对着松阳发脾气在对方眼里看来根本就是无理取闹,但是那种从心里一直酸到牙关的感觉,比远藤胧一说自己是废物时更难受。
银时一边让松阳给自己处理着伤口,一边愤愤地捶了两下大腿,别开头低声道:“喂。”
“嗯?”松阳正仔细地用药水给银时的眼睑消毒,轻轻地应了一声。
“你……弄到眼睛里了弄到眼睛里了啊喂!”银时吸着冷气闭了一只眼睛,又捶了两下大腿,闷闷道:“你跟那个远藤胧一关系很好吗?”
松阳移近了灯盏,凑近银时的脸开始给他眼睑上的伤口扑药粉:“挺不错的吧。”
……啊啊~一直酸到牙尖了岂可修!什么“挺不错”啊,都直接叫对方“胧”了吧,比“胧一”还亲密的叫法吧,关系很好吧绝对是关系很好啊混蛋!
白夜叉心里难受得不得了,却又不知道该怎么排遣这种难受的感觉,于是恨恨地抬眼瞪他。
“……嗷!药粉进眼睛了岂可修!”
“谁让你突然抬眼睛啊。”松阳赶紧抹干净他眼睛周围的药粉,小心地对着银时的眼睛吹了吹,“眨眨眼,让药粉跟着眼泪一起出来。”
银时半天才把扑进眼睛里的药粉弄出来,再也不敢乱动了,安安静静地盯着松阳距离极近的脸。盯着盯着,目光就不由自主地落到了松阳淡粉的嘴唇上。
……唔,很软吧。
银时脸上略略有点发烧,但是既然两人睡也一起睡过了,豆腐也偷偷吃了(不止一次),白夜叉的胆子比先前壮了不少。只是偷偷脑补一下的话,对方又不会知道,有什么好怕的。
松阳的唇因为主人处理伤口太过认真的缘故而微微张开着,带给银时一种很诱人的感觉。银时悄悄地吞了一口口水,屏息开始天马行空地脑补。
如果可以舔一下……不,果然还是咬吧。不,如果咬的话,那种细腻的肌肤一定会留下痕迹的吧?根据他养伤这一段时间吃的豆腐,银时完全可以肯定这一点。
银时正脑补得兴致勃勃,就看到那片淡粉的唇微微一抿,然后弯起好看的弧度。松阳带笑的声音响起来:“在发什么呆?”
仿佛被什么蛊惑了一样,银时微微向前倾了身子,很轻地贴上了那片淡粉色的唇。
松阳怔了好一会儿,微微张着嘴像是想要说什么似的,银时用力揽过对方的后颈,略微青涩地加深了这个吻。
少年温热的身体被完全搂进自己的怀里,让银时心里产生了一种莫大的满足感。银时眼皮上全是没扑完的药粉,只能睁开一点隐约看到松阳白皙的脸颊上迅速染上旖旎的粉红色,呈现出一种前未所有的冶艳。
眼睑上一痛,银时“嗷”一声放开了松阳,捂着自己的一只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少年犹自微微地喘息着,睁大的眸子里泛着一点点湿意,在烛光下显得格外动人。
“……咳。”松阳深吸了一口气,以拳抵唇清了清嗓子,然后像是被噎住了似的开始不断地咳嗽,咳得脸都涨红了,“咳咳咳咳……”
银时捂着自己的眼睛低低道:“对不起,能不能帮银桑处理完……那个,别咳了,银桑知道你是装的。”
松阳咳嗽的声音猛地停住了。然后他默默地挪近了银时,安静地继续给他的眼睑上药。
银时望着他涨红的脸,本来还很不安的心情一下子沉淀了下来,语气里还带上了调笑:“啊咧啊咧~这是在脸红了咩~~”
松阳没有回答他,麻利地用绷带做了一个简易眼罩小心地给他带上,然后起身低声道:“我去开会,你先回伤员营睡吧。晚安。”
“……喂?”银时睁着一只眼看着他撩开帐门离开,“等……松阳……?”
被放下的帐门轻微地摇晃。一缕沁凉的夜风顺着门缝送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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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这一战,银时所在的那个伤员营一下子少了一大半人,但是当晚就又被送进的新的伤员。整间营帐的气氛都十分低迷,再加上银时徒手撕开一个天人的传闻已经传开,银时在营帐的角落铺位坐了一个晚上都没有人过来搭话。
嘛,反正他也习惯了。不过以前情况还好点,起码那三个白痴还会像以前一样过来调侃他。
帐门轻轻动了一下,银时就听到营帐里的武士喊了起来:“松阳大人!”
“大家都没睡啊。”松阳的身影从外面深沉的夜色里显现出来,长发被打湿了贴在脸上,“外面下雨了呢,今晚有人要加被子吗?”
他微笑着跟营帐里的武士们一一打过招呼,就径直走到银时旁边,开始铺自己的被褥。营帐里的气氛又渐渐低迷下去,还有一些武士思念起逝去的伙伴,开始低低啜泣起来。
银时望向了松阳的侧脸。他还是那样微微地勾着嘴角,很温和的样子,然而垂下来的眸子里却是一片寂凉。
“发生什么事了么。”银时低声问。
松阳整理被褥的手微微一顿,然后他对着银时笑弯了眸子:“并不是太严重的事。只是有点烦心罢了。”
说完,他起身走出了营帐。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一把三味线。
营帐外面还有淅淅沥沥的小雨在下着,寒意从地面逐渐蔓延进来。偶尔有武士咆哮一声:“该死的天人!!”,随后就是一阵悲哀至极的低泣声。然而松阳似乎对这些都毫不知情,拆掉了缠手的绷带以后,拿起拨子轻轻地弹拨起三味线来。
三味线的声音一开始只是轻轻地响着,时断时续。随着营帐里的低泣声渐渐止住,那清越的乐声就逐渐充盈了整间营帐。
银时望着少年微微垂头弹奏三味线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心突然就尖锐地疼了起来。那个身影明明能够跟以前他的老师弹奏的时候重合,但是又完全不一样。那是非常沉默和倔强的身影,虽然松阳的唇边一直挂着温煦的笑意,但整个人莫名地散发出一种清冷疏离的感觉。
三味线的乐声持续了很久。直到营帐外面的雨声变小了一点,松阳才放下拨子,轻声说了一句:“大家今天也辛苦了,早点睡吧。”
看到营帐里所有人都有点呆滞地看着他,他再次放轻了一点声音,弯了眉眼道:“一定要做个好梦啊。如果你们的同伴在梦里来找你的话,把想说的话全都说完了吧。明天起来,我想看到大家精精神神的样子。”
营帐里的烛光被吹熄了。银时听到身边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知道松阳也钻进了被窝,于是翻了个身把少年的身体搂进了怀里。
果然不出所料,他的身体凉得让人心惊。那是要在外面站着淋了很久的雨,才会让体温冰凉到那种程度。
“让我睡不了觉的话,”片刻之后,松阳带笑的声音才在黑暗里轻轻地响起来,“银时应该知道会有什么后果的哟。”
“啰嗦死了。银桑的体温勉强够让你暖和的了,别再别扭了好好睡吧。”银时假装不耐烦地闭着眼睛说,“银桑都屈尊给你暖床了,你还想怎样,把我踹下床么。”
怀里的松阳安静了很久,然后缓慢地伸出手臂抱住了银时的背。银时努力地抱紧他,让他的身体尽量贴近自己,然后垂下眸子吻了吻他湿透了的长发。
“一定,要做个好梦啊。”
白夜叉用他此生最温柔的声音,在对方耳边这样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