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德公園的即興劇場》貓鳥

36、理想角色

　　离八月二十九日的案件已经过了十八日，前阵子媒体日夜炒作就差把案子弄成外星人进攻地球的先兆，现在倒是稍微安静下来，LG的介入是个原因，证人被杀又是另一个原因。

　　从二十九日开始幸存者就一直遭到暗杀，刚开始得到消息也炒得很火热的，司法署门外天天有人示威叫骂，但在七名幸存者死剩三人後，彷佛无法阻挡的死神一样的存在让所有围观者都禁了声，渗骨的恐怖感挑起了人类骨子里对未知的力量的本能，虽然医院外仍然有几十个人明暗两处没天没夜的守著，但明眼人一看就知已现颓势，能不能救下剩馀的三个人谁都说不准。

　　斯利夫女士的失踪也赏了警方一个大嘴巴，不止是警察的，还有神光两名调查员，正是他们的赌博让斯利夫女士下落不明，这件事没有人能定他们的罪，但知情者之间的讨论便少不免有些尖利了。

　　因为这件事，也因为幸存者不断被暗杀的事件，在这段时间因为被怀疑与NET有关系而踢出LG两人领导的专案小组的人越来越多，可惜就算只剩下七个人也阻止不了仅有的几次埋伏行动损失惨重。

　　另一方面，警方对波赛尼多拉·比都斯和跳水员约克的调查有了初步结果，可惜就在突击比都斯老家进行扣押审问那天，一推开门屋里的人早就全变成了尸体，还被凶手排成了一行欢迎来宾，怎麽说都算是地下世界数一数二的军火商人的比都斯家族就此灭门。

　　明显是对LG的讽刺。

　　经过鉴证人员的努力，屋内提出的新鲜的血迹证明了这宗凶案不过是今早的事，只是比都斯的老家连LG两人也是昨晚才知道在哪里，就不知道到底是谁泄露秘密让NET摆出这个阵势来打脸。

　　不久前也试过得到消息後立即把比都斯的同伙带回来问话，在极度的保密措施下这次倒是成功抓到人，不过就在回来路上，一辆以吨作单位的货车重重地撞了上去，碾过，然後被弃置在不远街上，司机至今未被发现。

　　死的人越多，留下的线索也越少。这些事情的来龙去脉玉城绿珀大概都知道，也知道NET有多麽势在必行。她冷眼旁观想看看那两位千金小姐贵公子什麽时候败走，结果对方还死命坚持著，也不知道还有什麽可以做的。

　　她在验尸房准备好器具，又等了十分钟，才有几个人推著运尸车从偏门的货用电梯运了上来，推到她面前。

　　打开黑色的运尸袋，首先露出的是金色的头发，然後是一个人头…脸孔极为精美的女人梳著长长马尾，脸上流露出僵硬住的痛苦和害怕，但依然可以看出是美女。然後是身体部份…这具女性的尸体没有一片衣物，整齐打开的腹腔里也没有内脏，更没有一滴血迹，看起来乾净得不可思义。

　　女人被切成了十几块，凶手技术熟练，玉城忍不住皱起眉深深怀疑起住在自己楼下的某人，但当她检查到受害人□□时，皱紧的眉头松开了来。

　　撕裂伤。
　　一个美丽的、身材修长的女性，在性侵後被虐杀、分尸，除了□□撕裂，皮肤上到处都是殴打出来的瘀伤…虽然分尸步骤很像自家友人的作风，但她认识的某个混蛋不是个会□□并殴打女性的家伙。

　　何况他地下室养的那只毛皮美好的小猫都还没吞下肚子，有个安全选择在家等待著，她实在不能相信一个极度欠缺安全感、控制欲旺盛的男人会出门啃野花。至於性向…性向？那种东西对一个连亲人和陌生人在本质上都没有区分的家伙有意义吗？

　　知道不是某人干的玉城也安心下来，不过也把这件事放在了心上。到了晚上一如往常带著妹妹去二楼蹭饭时便把这事一说，斜眼看著在厨房里忙碌的男性友人：“不是你干的吧？会不会是某只拷贝猫？”

　　海德蓄著微妙的笑容思考了几分钟，忽地一笑：“我大概知道是谁了。”

　　“你知道？”
　　“只是个猜测。”
　　“说来听听？”

　　男人端著餐盘走过来，对她笑了笑：“还不到时候。早晚你会知道的。”

　　他收起笑容，一转话题：“好了，赶快吃完回你家去，今天LG又找人来盯梢了，我想那幢公寓的拥有者也够委屈的，好好的新房子要让两个三大五粗的男人进去打地铺碍事，不知要多久才能再卖出去。”

　　“什麽？又来人了啊。”玉城加快了喂妹妹吃饭的速度，海德点点头，翻煎著另外两份晚饭的鱼排：“他们还不至於看见客厅，但万一那两人过来突击检查我们的关系可说不过去，孤男寡女的…”

　　“去死!”玉城气势凌厉地骂了一声，没人吓到，连黑藻都没反应。

　　所谓交友不慎，太熟悉会导致形象崩溃可能指的就是这两人的关系。为免在路上遇见忍不住针锋相对，他们一向当作招呼都不打的陌生人，反正玉城绿珀对邻居关系一向不热切，长年扮演著冰雕玫瑰的角色，不和海德打招呼在别人看来也很正常。

　　吃完晚饭，警告了一番海德最近别乱来给她增加工作量後，玉城带著妹妹回去，海德才坐上饭桌把自己那份吃光，然後端著另一份走下地下室。

　　“吃饭了。”

　　地下室目前唯一的活人——汤姆应声抬起头，神色木然地点了点头。
　　他坐在海德留下的椅子上，一条腿屈起，手中是海德借给他的另一本书，此时正啪的一声合上，然後他放下腿，乖乖地爬回床上，把椅子让给海德。

　　白皙的腰肢延伸出彷佛猫科动物般的曲线，小腹看起来比刚来时结实了一些，身上也不再是瘦得骨头突出的样子，被海德养了半个月，他看起来健康了不少，脸上多了些血色，只是皮肤更加苍白，人也多少有些没精打采。

　　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昨晚半夜拖走的尸体是他在海德这里遇见的第三个猎物，这次也是他被逼第二次亲手操刀，下刀的惊悚感和之前一样恐怖难忘，徘徊在耳边的叫声彷佛身堕地狱，可是习惯真是一件恐怖的事…用不了太久他就渐渐习惯了，习惯了尖叫，习惯了血液…反正每个猎物死前都要叫上好久好久，到後来他甚至想要提早结束他们的生命，好让他们早些死去闭嘴。

　　反正都要死的，除了自己和玉城姐妹，没有第二个人能活著走出海德的地下室。

　　结果他给对方一个痛快的行为却被海德骂了。严格来说那也不是骂，他只是摇摇头，用一种令人後颈发麻的眼神看著自己，说：“不要把自己当成掌控别人生命的神，汤姆。这些人的生命是为了让你更进一步，更好地在世界上活下来，而不是因为你的同情你的慈悲白白浪费。你有听说过会因为白老鼠很可怜提早结束实验的研究员吗？那样他只会得到不全面的数据，还浪费了一个生命。”

　　汤姆当时问他：“所以你认为自己是研究人员？我们是在做实验吗？”

　　“不，我们不是研究人员。但是很不公平地，因为我，你必须了解人类这个物种，以我喜爱的样子好好活著，就算用伤害别人的方法……”海德抱住他，蓝灰色的眼睛贴得很近，没有介意自己的衣服被双手是血颤抖著的汤姆沾污。

　　他口吻亲密，眼神和语气却都淡漠到冰凉，比起解释或者安抚更像是陈述，说著不会让任何人觉得安慰的句子：“作为我的宠物，有一天你也会迎来危险，我希望你能安全地活下去……就当是为了我，为了我你要成为汤姆，拥有自己的地盘，成为最好的公猫。”

　　他的公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