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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芥蒂难消(1) ...

  •   这一晚我睡得不好。
      如今局势愈加混乱了,一面让人欣喜,又一面让人担忧。
      欣喜的是乱局之中浑水摸鱼最是方便,而担忧地却是大安朝的高人太多,对未来的走向将更难掌控。
      直到睡睡醒醒了好几次,天终于大亮。
      估摸着司徒楠此时已去了翰林院应卯,我方慢吞吞地爬起来。一打开房门,就有个长相清秀的男子站在门口,恭敬道:“伍大人醒来了?小的是府中的管家,名叫程庸。”
      我微微颌首:“程管家。”
      程庸笑盈盈道:“听说伍大人受了伤,我们家大人临走前特地吩咐下人熬了些进补的汤药,还请伍大人用了再走。”
      我愣了愣,我何时说过要走?本还打算在府中转上一转摸个底,现在看来倒是不走也不行了。这程庸倒是个挺会说话的人。
      既然人家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我也只能笑道:“自然是不能辜负司徒兄的一番美意。”
      程庸也跟着笑了笑,恭敬指引道:“伍大人这边请。”
      我点点头,随他一道进了饭厅。

      虽说这司徒楠在朝中官微人轻,但看他这府邸内的装潢倒是雅致极了。熟话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用这句话来形容司徒府最是贴切。司徒府虽占地不广,但府中花圃假山一样不少,就连饭厅中的多宝阁中都陈列了不少精细器物。由此可见,司徒楠平日里倒是个讲究的人。
      用完汤药,程庸便领着我出府。虽说有驱赶之嫌,但论安排,还是十分周到的,嘴上的话也说得体面:“伍大人一夜未归,想必府上的人甚是担忧,我们家大人知道伍大人一早要赶着回去,便早早地备好了马车候着。”
      程庸看着我登上马车,又递过来一个小盒:“这里有支人参,是我们大人从老家丰州带过来的,听说对伤后恢复元气极好,还请伍大人收下。”
      我接过来拿在手里:“程管家客气了。”
      程庸笑了笑:“还请大人慢走。”

      一夜未归,府上的人早已心急如焚。
      才在府门口下了马车,乌恩其便火急火燎地奔出来,拉着我道:“你可算回来了,若再不回来,我便打算去衙门报官了。”
      我笑了笑,一面随他进屋,一面道:“我是遭到萧茹的追杀,报官有什么用?”
      乌恩其叹了口气:“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啊!少主昨日傍晚就去了周家岭,府上又没个主事的人,老奴将所有的家丁都派出去了,找了一个晚上,可就是不见人,一直等到现在,您总算是回来了。”乌恩其停下来:“公主,您昨夜到底去哪了?”

      我缓缓在椅子上坐下,道:“昨夜我逃到了司徒楠的府上。”
      乌恩其点点头,接着又埋怨道:“这司徒大人也真是,公主去了他的府上竟也不差个送信的过来,害得老奴白白担心一场。”
      “是我疏忽了。”我不好意思地笑笑:“当时只顾着躲避刺客,身上又受了伤,再加上觉得司徒府上有些诡异,便没想到这一层。”
      “有些诡异?”乌恩其皱眉:“老奴以为,这位司徒大人向来与公主交情不错,诡异之说是从何说起啊?”
      事发突然,之前我也未料到司徒楠这样的人会有什么城府,没想到终究还是看走眼了。幸而他与我并非对立,否则以他的谋略,只怕我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吧?说起来还真是庆幸。
      我道:“此事说来话长,还是以后再慢慢告诉你吧。对了,我昨夜失踪的事你有没有通知少阳?”
      乌恩其摇了摇头:“未曾。少主身在周家岭,老奴又知道此事事关重大,担心事情传出去会乱了军心,还并未知会少主。”
      我点点头。

      乌恩其又道:“倒是早上派了人去三公子的行宫,此时找不着人,估摸着快回来了吧。”
      我再将头点了两点:“你做得不错。”
      随即想到近来风声正紧,便赶紧回房修书一封,通知各旧部这段时日不便联络,又写了封书信差人送到翰林院,言明昨晚遇刺一事,请示需告假养伤。
      说是养伤,其实伤得并不严重。只是如今府上被人监视着,出门防不慎防,且易暴露身份,须万事小心为上。再加上前阵子被商桓狠坑了一把,昨夜又发现司徒楠的异常,我必须好好想想,想一想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一切,及能够应对的计策。

      本打算将自己关在书房,但没坐一会儿,乌恩其便来唤我了。说今日的太阳出得极好,让我不要老是闷在屋里,当在外头晒晒。
      我一想觉得有理,这些年不论身心都常年摸爬在暗处,能心无旁骛地晒一晒太阳简直近乎奢求,便遂了他的意,让人搬了把竹椅放在后院,又备了茶水点心。
      院子里的海棠都起了芽孢,青嫩嫩的,太阳的强光穿过枝桠的缝隙射下来,在树根处留下大片大片的剪影。我靠在竹椅上,看着满园的风光,思绪也跟着慢下来,周身被暖烘烘地包裹着,伤口的疼痛也好多了。
      同平凡人来讲,这样岁月静好的生活大概既是平常,但与我来说却总也不大习惯。我常年行走在暗处,各处神经都紧绷着,今日放松一回,心里却空悬着,总好像算漏了什么。
      除饮酒外,长时间沉迷在舒畅的身心也会让人放松懈怠。
      我缓缓站起来,觉得还是回房为上。

      不想方一转头,便见不远处的廊下站着一个人。下半身的袍裾靴脚被太阳照得亮堂堂的,腰部以上却被屋顶的暗影笼罩着,我这双刚刚适应强光的眼睛看不清明。
      那人知道我发现了他,便缓缓从廊下走出来。到了太阳底下不适应地皱了皱眉,笑着道:“公主才坐了一会儿,怎么就要走了?”
      商桓比我高出半个脑袋,我想抬头看他,却被斜射进来的太阳照得睁不开眼睛。
      我道:“这太阳照得人睁不开眼,着实烦人。倒是你,怎么有闲暇到别人府上来偷看人晒太阳了?”

      商桓看着我笑了一声,又从一旁的盘子里拿了块点心喂到嘴里,轻松道:“本来是想看看你的伤势,但方才见你在太阳底下,眉间舒展,面目祥和,觉得你这副样子甚是难得,就没忍心打扰。”他微微侧过头来:“怎么?这样舒心的日子你过不惯?”
      我淡淡地扫了他一眼:“玩物丧志,确实不太习惯。幸好伤处的疼痛时时提醒着我如今是身在你们大安朝,一旦松懈下来便会有性命之忧,这才及时让我醒悟过来呢。你说?我是不是该感谢你?感谢你让我一步步站到你这一边,又将我置于这般境地?”
      商桓不以为意:“还有力气揶揄我,看来伤得不重嘛。”
      我蹙眉看着他:“难道我说得不对?这阵子受伤、挨耳光、罚跪,哪次不是受你的连累?”
      他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我倒觉得你如今这样挺好。太阳晒着,茶水喝着,是许多人求也求不来的惬意,你应当好好享受才是。”

      他说得轻巧。
      我没好气地道:“我穆凝在黑暗里摸爬惯了,这样的清福享受不来。就连你,方才走出来的时候不也被太阳晃得睁不开眼么?”
      商桓愣了愣,忽而笑道:“嘴皮子倒是厉害。说正经的,昨夜你被刺一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如今所有人都认为此事是萧茹指使。朝野上下议论纷纷,她的局势可不大好啊!”
      “哦?”我奇道:“昨夜府中的人虽然四处寻我,却并未将此事张扬,其他人又是如何知晓我被刺的?”
      商桓以打量地眼色看着我,缓缓道:“听说你在翰林院有位挚交,此人说你昨夜被刺逃到了他的府上,他不仅亲手帮你上药疗伤,你还宿在了他的床上?”
      我讷讷道:“司徒楠?”

      商桓斜我一眼,负手转过身去:“看来确有其事了?”
      “一派胡言!”我反驳道:“我是逃到他府上没错,但怎么可能让他亲手帮我上药疗伤?昨夜我确实睡在他的房里,但并没有与他同床共枕啊!”这个司徒楠,四处造谣到底是想干什么?!
      商桓转过来,笑得老奸巨猾:“我当然知道你不会如此。不过是想问你昨夜是否逃到他的府上,你解释这么多做什么?”
      我噎了一下:“此事关乎清誉,我自然要解释清楚。况且那个司徒楠怎么看怎么像个断袖,旁人听了还以为我们有什么不干净呢!”我不耐烦地摆摆手:“行了行了不提也罢,你接着说。”
      商桓勾了勾嘴角:“这个司徒楠虽然讲得略有夸张,不过他这一顿张扬,倒是为萧茹的劣势起了个推波助澜的功效。原本私罚朝廷命官就已经对她颇有影响,只不过此事在父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中过去了,谁知道她如今愈加变本加厉。眼下即便是父王想护她也护不得了吧?”

      这倒是个好消息。
      只是,萧茹纵横后宫多年,向来是小心谨慎,怎的突然间变得这般暴戾冲动?
      我谨慎地看着商桓:“昨夜的人当真是萧茹派来的?此人稳居后宫二十年,若是本性冲动根本走不到今天,又怎么会接二连三地做出这些蠢事?三公子,你不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么?”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芥蒂难消(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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