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GL）》墨钧

4、０４

　　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阳光洒在身上，有种微微的冷意，空调开的太低了么？我拉了拉身上的大衣，敲门声打破了一室的清冷。
　　“进来。”一个月的时间让我的声音里多了份成熟与威严，还有不堪承受的压力，苍老得不似自己。
　　“董事长，易小姐带到了。”
　　我笑笑，回头看到一脸局促不安的水色，她望着我，眼神陌生，这虽然让我有些微的不爽，但见到她，已足以让我开心。挥手让碍事的秘书出去，我来到她的身边。“你怎么还在穿这些旧衣服？那笔钱没用么？”我拉了拉她的衣服。
　　她摇摇头：“那是给小音他们做学费和生活费的。”
　　“不够的话，我还可以给你”我抚过她的发，满意于她的顺从。
　　“不，够了。”她摇头，我从她眼中发现了坚决，这个人，一点也没变。
　　“有没有想我？”我在她耳边轻声询问。这一个月，我竟是出乎意料地想她，她的隐忍与坚毅，她的饭菜，还有那夜甜美的唇。我想我真的是禁欲太久了，以至于对她格外地想念，有些出格，不过我不打算阻止这种情绪的漫溢。
　　或许是从我眼中发现了危险的讯号，她退了两步，只有两步，并不是可以避开危险的距离，我一伸手就可以拉她进怀。“你已经一个月没去上学了”她说，咬着下唇想了半天才小声问“为什么你突然成了牟氏集团的董事长？”
　　我笑望她，这个问题有些唐突，既不符合她和我同学的身份，也不符合她情妇的身份，逾越了，她应该在这些问题上把握得清楚，可是显然这次，她好奇心过重了。
　　“以后再说吧。”我回头望着玻璃窗外灰蒙的天空，冬天在这个城市显得过于浓重阴晦，让人不舒服“你先在这里等等我，把事情办完了，我请你去吃顿好的。”我突然想对她表达一种温暖的好意，尽可能的和善，因为她眼里有着对我些微的惧怕。她一向是开朗的，我直觉地认为这样的表情不适合她。
　　一旦工作开始，就连空闲的时间都没有。一个月来，我把那个该叫做舅舅的男人的势力打压到了最低，和董事会的元老们周旋。如果中间的勾心斗角可以转化为实体，那一定是一出精彩的战争，足以抵得上历史上任何一出硝烟弥漫的战争。
　　肚子强烈的响声终于打断了我的思路，一抬头，竟已是华灯初上，夜色蒙蒙，窗外折射着下方城市间的万家灯火，美得不似在人间。
　　“你一直都这么忙么？”
　　柔柔的声音，清透如水的声线是我一向喜欢的。水色望着我，我看看桌上堆积起的文件，伸个懒腰：“今天要累些，饿了么？我们去吃饭吧。”
　　向她伸出手，她微一犹豫，终是握住了。我拉着她下楼，打车，我今年刚成年，还没来得及拿驾照，再说我一向守法，所以也没自己的车子。一顿饭，吃得有些安静，她不时说说在学校的事，我保持微笑。尽管不那么感兴趣，但我是个良好的听众，而且我喜欢她说学校时流露的单纯，快乐得似个孩子，没有那么多烦心的事包围，永远的欢快而纯洁。
　　“今晚住我家吧。”
　　吃完饭，她的手被我牢牢地握住，没有反抗的余地。在那个大得近乎空旷的房间里，我只简单地碰了下她的唇，她没有反抗，晶亮的眼睛望着我。“睡吧。”我抚了抚她柔软的头发，抽身离去，然后在门外长长叹气。
　　自己究竟怎么了？明明是想要的，却莫明地放过机会，真不像我！
　　走在长长的走廊上，一声悲怆的哀鸣响起，我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转过头去，老管家站在转角：“小姐，夫人她。。。。。。。”
　　“随她去吧，她高兴就好。”我苦笑一下，除了这样，还有什么办法呢？
　　“您。。。。。不去看看她么？”
　　“。。。。。。。。啊。。。。。。。。”我犹豫了下，点点头，走开两步，又回过头来“你说，她有一天会把我杀了么？”
　　“小姐您。。。。。”
　　看到管家的眉头紧锁，我急忙摆手，笑道：“只是开个玩笑，不要放在心上。”

　　这个家太过空旷，并不像人住的地方，或许有人，那也只是像人的怪物，而那个花园，就是怪物的笼子，里面有着这个世上最可怕的野兽，美丽的野兽。。。。。。。
　　小时侯一直是那么觉得，以至于每一次穿越庭院，都好象回到了幼时，光影交换，朦胧间交错着最可怕的想象与最美丽的幻觉。冬季的庭院有些凋零，灯光有些昏暗。我看着前方站立着一个熟悉的背影。
　　“水色？”
　　她回过头来，容颜间有丝恐惧：“夜辉。。。。刚才我看见有个黑影从这边跑过。。。。。。”
　　“。。。。。。是看错了吧？”我走过去，揽过她的肩头，感受着她的战栗。
　　“我听到很可怕的声音，出来就看到一个奇怪的黑影。。。。。。”她轻声说“这里。。。。。不会有鬼吧？”
　　“哪有什么鬼，乖，回屋去吧。”我低声哄她，所有的鬼都在人的心里，她的心里有，我的心里也有，可是，我只愿她心里坦荡明快，没有一丝阴霾。
　　“不对！肯定有问题！”她的本性是固执的，却总是固执的不是时候。
　　我头痛地望着她，她肯定地看着我。“这里没有鬼”我说，叹了口气“有的只是像鬼的人。”我拉过她的手“跟我来。”
　　庭院后是一个单独的小楼，楼里灯火通明，手指粗的栏杆封住了二楼的窗户。入口站着的佣人看见我一脸的歉意：“小姐对不起！夫人又跑出来了。”
　　“没什么”我摇摇头，拉着水色进了小楼。楼里只有一个人，背对着我们跪着，乌黑的长发披在纯白的衣服上，让那纤细的身子更显柔弱。似乎感应到了我们的到来，她回过了头，向我们展颜一笑，那是让灯火都为之黯然的美丽。
　　“夜辉！”她向我招了招手。血光随着她手里的尖刀四处摇晃，在她的身下摆放着一只支离破碎的白兔尸体。我听到水色惊惧的低呼，于是用力地握了握她的手。
　　“夜辉你看”她笑容满面地捧起尸体“这就是你以后的样子哦，漂亮吧？妈妈以后要让你也和它一样的漂亮。”
　　“那很好啊”我走了过去，微笑着看她“会有那么一天的，我很期待啊。”
　　“真的？”她像个孩子一样地兴奋，欢快地笑着“果然夜辉也喜欢，那我要让它更漂亮些！”她使劲地割离着兔子的尸首，不再理会我们。
　　“走吧。”
　　我牵过水色的手，出楼吩咐看守的用人以后小心点，然后拉着她往房间走。
　　“她。。。。。她。。。。。。。”
　　“她是我妈妈”我看着她“是个疯子。”
　　“啊。。。。。”她的眼神一下子变的黯淡充满歉意“对不起。。。。。”
　　“你不需要对我说抱歉，我有记忆起她就是那样子，没什么。。。。。。。。”我话没说完，就被一阵柔软堵住了口。
　　“对不起。。。。。。”她的脸有些红，在朦胧的灯下并不明显“其实。。。。。其实。。。。这一个月我怪想你的。。。。。。”她低下头，忸怩无比。
　　我笑，知道她一向的坦率，于是拉过她的手：“我也蛮想你的，这一个月，嗯。。。。。。我们回房吧。”不知道是否因为她的害羞感染到我，我也微微有些羞涩起来。紧张地看她，她很轻很轻地点头，上前拥住了我。

　　曾经想着我大概很早就会被妈妈杀死，那样她就会高兴了吧？不过现在突然有些舍不得，我想看着她明亮的眼睛注视着我，一直一直，把她留在我身边。如果有天我会死去，那么在她的注视下离开这个人世，也许也是种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