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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   任亦谦站在正厅里,负手而立,仔细地观察着大厅里的摆设。他的目光从上到下游移着,并不时对着墙上的字画微微颔首。夜痕一动不动站在任亦谦的身边。
      “公子请喝茶。”一个婢女端上茶,红着脸偷偷地瞄了任亦谦一眼,随即又低下脸去,双颊飞着红晕。
      任亦谦似乎很受用,他灿然一笑,一双桃花眼随着笑意微微上扬。他端起茶杯,优雅地掀起杯盖,轻轻地啜了一口,慢条斯理地说:“色泽鲜亮,香气高爽,回味甘醇。你家主人真是好雅兴。”末了,任亦谦还不忘道谢一声。
      婢女脸红心跳,双眼含春,眼波迷离。
      “谢谢任公子夸奖。”北辙寒坐在正上方的座位上,他的眼神扫过下首的婢女,凌厉的眼风使她瞬间白了脸。她不自然地福了福身子,飞快地退下。
      任亦谦看到这一幕,笑了笑,低头喝着茶。
      “不知任公子到来,有何见教?”北辙寒端坐着,看着任亦谦喝着茶的侧脸。
      “在下来自西南边陲,以贩卖货物为生。近来本国与西南小国开战,边关药物奇缺。听闻北府乃是江南第一大药庄,在下特来和北公子谈一笔生意,不知……”任亦谦点到为止,最后的话都化为了刻意的试探。
      北辙寒微皱着眉,不置可否,只是拿起身边的茶杯闻了闻茶香。
      大厅里是一片沉默。
      任亦谦脸上带着笑,没在意北辙寒的失礼。可他身后的夜痕却有些按捺不住,双手悄悄握成了拳,全身的肌肉绷紧,蓄势待发。
      大厅里忽然涌起一阵紧张的气氛。
      “对不起,任公子请回吧。”北辙寒沉声说道。
      “为何?”任亦谦似乎并不感觉到惊讶。
      “边关的药材都由朝廷亲自把控,我等普通百姓不敢与朝廷作对。”北辙寒只留下这样一句话便吩咐若离送客。
      任亦谦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原本笑意吟吟的脸立刻沉下来。
      从北府出来,一路上,任亦谦一言不发,阴沉着脸,周围的行人纷纷退避三舍。虽说夜痕跟在任亦谦身边多年,却从来没见过公子这样的神情,不免有些胆寒。
      回到住处,任亦谦闷声不响地回房,一直没有出来。
      夜痕担心地在任亦谦的房门外徘徊,手中的饭菜热了又热。
      “进来。”
      听到喊声,夜痕三步并作两步推开门,将手里的饭菜放在桌上。
      任亦谦坐在桌边,手里拿着封信,面无表情。
      “公子,先吃……。”夜痕催促着,却在看见任亦谦扫过来的眼神后默默地闭上了嘴,恭敬地站在他身边。
      “探子来报,不是北家。”任亦谦仿佛是在自言自语,轻轻地说。
      “那会是谁?”夜痕的眉头拧成一个疙瘩。
      任亦谦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目光移向窗外早已漆黑的天色。夜痕有些担忧。他和公子出来那么多天了,却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发现。夜痕在心中懊恼,为自己的无用感到深深的自责。
      “家里来信,我们明天就回去。”
      任亦谦没有动桌上冷了的饭菜,幽幽地说,手中的信在油灯下灰飞烟灭。
      “是。”夜痕会意,端起饭菜,轻轻地掩上了门。
      这一夜,任亦谦没有睡。
      同样没有睡的,还有红鸾。
      红鸾用手支着脑袋,看着跳动的烛光出神。白天北辙寒吹笛子的样子赫然在目,在她的脑海中越来越清晰,勾起她记忆深处娘亲弹琴的模样。也是一样的温柔,一样的让人陶醉。那句“我信你”更是不断地在她的脑海中回响,一遍又一遍,将她原本平静冷酷的心扰乱。
      “不行,不能这样!”红鸾一拍桌子,猛地站起来。
      猝不及防,身边的婢女来不及躲闪,一碗莲子羹都洒在了红鸾的衣襟上。
      “我……我……”婢女吓得大气不敢出,嘴唇一张一合,说不出一句话来。
      “行了,替我更衣。”红鸾不耐烦地瞥了一眼,婢女的脸上还留着惊恐的表情。看来自己喜怒无常的脾气早已人尽皆知了。
      婢女跟在红鸾身后,亦步亦趋,放下珠帘。珠帘层层叠叠,两个人的身影隐隐绰绰。
      红鸾脱下污了的上衣,露出雪白的肌肤。身上的伤口都已经痊愈,看不出一点瑕疵。她白皙的皮肤在火光下泛着珍珠般的莹润光泽。
      婢女紧张地替她更衣,手指拂过红鸾光洁的左臂,微微颤抖。
      “你叫什么名字?”红鸾忽然开口,引得婢女的身体轻轻一震。
      “回小姐,明珠。”婢女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红鸾看着她的表情,很满意地笑了笑。
      明珠原本微微颤抖的手指,开始泛出诡异的朱红色。
      “你……”明珠的眼前开始变得模糊,红鸾的身影在她的眼中变作双重。她再也站不稳了,无力地倒在地上,拼命地想往外爬。
      红鸾一脚踏在明珠的手上,剧烈的疼痛差点让明珠昏死过去。明珠的脸变形扭曲,嘴角沁出了紫红色的血,显得特别恐怖。
      “你知道吗?”红鸾慢慢蹲下身子,靠近她,笑容恶毒,“我最讨厌有人不知趣。”
      红鸾抬手抚上自己的左臂,手臂上细白的粉末纷纷掉落。
      “你真的……”明珠还想说什么,却只是吐出一嘴的血沫。她咽了最后一口气,转眼间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找人收拾了。”红鸾穿好衣服,独自走出来,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说。她原本清脆的声音在密闭的房里显得有些低沉。
      “哗”的一声,房门被推开,曾默柏推着北辙寒进来。
      两个人的目光同时落在了地上,一瞬间,两个人的表情都有些难看。
      “你……”曾默柏不知该说些什么。他实在难以接受。要不是亲眼看见,他实在无法相信眼前看似纯真的小姑娘居然夺走了一条鲜活的生命。
      心肠歹毒,后患无穷。曾默柏在心中暗忖。
      “曾叔,找人好好安葬。”北辙寒铁青着脸,看着地上还睁着眼睛的不甘的脸。
      是白天那张双颊通红,眼角含春的脸。
      曾默柏强压怒火,头也不回地走出去。
      “让你受惊了。”北辙寒轻轻地安慰着,一点都没有责怪的意思,就好像红鸾不是罪魁祸首。
      没看见想象中的他发怒的样子,红鸾有些恹恹的。
      “看来你和我一样,心够狠。”红鸾忍不住出言讽刺北辙寒,眼神中带着挑衅的意味。她想看看北辙寒到底能容忍她到什么程度。
      “早些休息吧,明早我再派人给你换个房间。”北辙寒没有回应她的讽刺,只交代了一句,推着轮椅走了。
      红鸾感到挫败,冷眼相对。
      曾默柏远远地从长廊深处走过来,吩咐身后的家丁手脚麻利些,又告诫他们不准将此事泄露出去。
      家丁们悻悻地点头,小跑着,谁也没说话。
      曾默柏经过北辙寒的身边,慢下脚步。
      “是他的人。”
      曾默柏闻言,僵住了身子。
      “是他的人?”曾默柏忍不住反问,语气加重。
      “那……”曾默柏的声音里透着浓浓的忧虑。
      北辙寒笑了笑,示意曾默柏附耳过来。曾默柏低下身子,听着北辙寒的计划,紧缩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走吧。”
      似乎什么也没发生过,曾默柏推着北辙寒,碾过落叶,碾碎一地的月光。
      夜枭在黑暗中呼啸一声,尖利的声音使明珠的心猛地一揪。她越走越快,还不时回头张望,生怕从黑暗中窜出什么不知名的怪物来。
      “啊……”猛然间,街角伸出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她还来不及尖叫,就被拖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她的心如擂鼓,一下一下,越来越重,就像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一样。
      “是我。”来人隐在黑暗中,看不见样子。他一开口,明珠揪着的心渐渐放了下来。她深深吐了一口气,惊魂未定。
      “怎么样?”没等明珠喘口气,来人又发问,语气急迫。
      “她手上什么都没有。”明珠轻轻地说,生怕被人听见。
      “确定?”来人反问,看着明珠的脸。在黑暗中,明珠的脸明晦不定。
      “是。”明珠没有半点犹豫。
      来人不说话,静静地看着她。明珠察觉到对方打量的目光,脸上坦然。
      时间好像过了很久,来人又开口说话:“主上交代,别轻举妄动。”
      明珠点点头,小心谨慎地朝四周看看,快步走开。
      来人看着明珠走远,才从黑暗中走出来。
      夜风吹散空中厚厚的云,月光穿透云层洒下来。夜痕的脸在清辉中清晰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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