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日光》小人参

9、Chapter 9

　　其实安白觉得自己的僵硬有那么点没有道理。莫东驰这人说话让她无奈无语也不是头一回，那么多次的交手她本该淡定异常毫无反应，可是现在不知道是不是夜深了原因，又或者是所谓的月光一照人会失常的道理，总之她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了。心里那阵古怪兮兮的感觉，怎么也无法靠自我安慰给平息下去。
　　所以她只能勉强维持着镇定，把那个僵硬掉的笑容艰难地化为干笑：“我好想没有说鬼故事啊。”
　　莫东驰如同往常一样没有买她这种蹩脚笑话的帐，还是那么盯着她，说：“你为什么不愿意姐弟恋？”
　　安白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说：“因为，因为我会比我男朋友大啊。”
　　莫东驰看着她，像是有点无语地叹了口气，然后说：“安白，我是说我想追你，你为什么不愿意？”

　　安白差点一个没站稳直接往后倒过去。
　　千算万算，的确是没有算到这个。虽然有点奇怪的感觉，但怎么说也没有这么预料过，因为着实是太不切实际。
　　最怕的就是这个啊。

　　莫东驰好像在等着安白的反应，安白也就硬着头皮说：“怎么会，你，先前大家，我们一起玩的时候，你不是还叫人家别乱说吗。”
　　她可是清清楚楚地记得当时莫东驰那个有点厌烦的表情的。她当时还为此大松一口气来着。
　　莫东驰丝毫不矛盾的样子：“因为我不想把这种事情当着别人的面说。所以只能跟你这个当事人说。”
　　安白看不到自己的脸，但是她知道此刻她的脸应该是泛白了，真真是应了她的好名字：“你怎么会看上我呢，不会的，不会的。”
　　这企图安慰自己喊醒莫东驰的魔咒似的话莫东驰完全不买账，面不改色地说：“迎接新生那天我从出站口出来，远远地就看见你一个人穿得跟出来做苦力似的，一看到我们就过来帮人提行李，我当时想这个人也够傻的，旁边站着的学姐都笑嘻嘻地跟人家长搭讪，就你一声不吭直接动手。后来上校车，下车的时候你又去帮人从行李架上拿行李，你说你，都已经提那么远了，眼看着有男生在动手，你还那么积极干什么，要不是我在下面扶着一把，你不是老腰都闪了。”
　　安白擦着汗提醒他：“你跑题了，跑题了。”

　　什么叫“老腰”？她虽然比他年纪大，但也大不到哪里去吧？！

　　莫东驰“嗯”了一声，说：“你别打断我——总之就这样吧，是你在那群人中太扎眼了，我刚从高中到大学，眼界开了第一个注意到的却是你。可能我口味就是奇怪，漂亮温柔脾气好的我反而不喜欢，不然怎么会突然看上你。人跟人，靠的是一种奇怪的好感吧。经常看到你的时候你都是一副受人欺压的可怜劳苦相，不想接近你的不会去搭理你，想接近你的就越发想知道你到底是怎么过活的。就是这样。”
　　莫东驰停下来，安白却有点没反应过来。

　　他这就算表白完了？！可是这说出来的每一句话，哪里看着像是表白了？！
　　她还是没有想通他怎么会突然跟她说想追她啊……

　　当然，以当时安白的智商和情商，完全没有预料到想让莫东驰说点正常的情话有多么的困难。

　　安白无法理解莫东驰为什么喜欢她。难道莫东驰这种人的想法都是一时兴起完全没有道理的么？

　　因为知道跟莫东驰在某一看起来好像他比较有理的问题上死磕最终导致的结果只能是把她自己逼得精神分裂，所以她只能从自己下手。

　　“你都知道我不愿意姐弟恋。”

　　安白说出这句话之后，觉得这个观点好像一开始就已经阐述过了，得说点别的来补充一下才对，可是一时之间脑子有点短路，所以停顿了那么几秒在脑子里挖空心思想。这想的当口，莫东驰就承担了打破沉默的角色：“这个你已经说过了。”
　　安白一脸痛苦。
　　词穷的时候人是最郁闷的。尤其是很想要说服别人的时候却词穷就更加郁闷。
　　又是莫东驰把安白从痛苦中解救出来：“你说说看，你为什么不愿意？年龄有什么问题吗？你的心智，怎么看都不比我成熟。”
　　安白被他说得脸胀得通红，反驳说：“怎，怎么会，我心智怎么可能比你幼稚，就算你老成，那是你太早熟，跟我，跟我有什么关系！”
　　莫东驰有点不耐烦：“你别给我岔开话题，你就说吧，年龄到底有什么问题？怎么说我也才比你小一岁，完全可以忽略不计。况且，据我所知，现在跟年纪小的男人谈恋爱的不少。”
　　安白有点无奈：“你才十八九岁吧，怎么都自称男人了。”
　　莫东驰打断她：“我家那边管得严，不满七岁不给上一年级，所以我现在十九岁半，很快就二十，虚岁二十一，够称男人了。我说了你别岔开话题。”

　　安白说到这里真真是叹了一口气。

　　“莫东驰，这么跟你说吧，我家那边管的不严，但是我还是七岁多上的一年级，正常来说我是应该只比你大一岁，可是我复读过一年，所以我其实，我其实比你大两岁——你别插话，我不打断你，你也别打断我了——我高三的时候有一个男朋友，当时感情挺好的，我很喜欢他，结果他后来给我劈腿了，找了个小学妹，转头就把我给甩了，我这人没出息，这么一出我就受影响了，高考的时候就没考好，没脸去读那种烂学校，所以咬着牙复读一年。所以现在我都二十一岁半，很快就二十二，虚岁都二十三了。我整整比你大两岁多。三岁就一个代沟了。我比较死脑筋，就觉得找弟弟谈恋爱不是我能接受的。”
　　安白可算比较完整地说出来了，一下子长舒一口气，抬头看莫东驰虽然依然面无表情但是显然不好看的脸色，马上又把那舒到一半的气中途生生截断了。
　　莫东驰年纪比安白小，但是段位显然比安白高，虽然安白说了这么吓人的一长段话，但是他完全不像她一样还需要在肚子里打个几分钟的腹稿，而是开口就说：“所以说你这其实只是心理上不能接受，并没有什么一回想往事就痛不欲生的典故在里头。”
　　安白本来自觉比较严肃的氛围一下子被他给打得七零八落，嘴角抽搐了一下，僵硬地说：“算，算是吧。”
　　他说得那么瘆人，好像的确是没有什么痛不欲生的地步。
　　莫东驰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你说出来有什么意义？”

　　安白头一次这么想弄死一个人。而且还是个长得挺好看的人。

　　怎么会有这么惹人厌的人呢？他非得她说如果找了个年纪小的男朋友她会七窍流血而亡的下场他才满意么。

　　所以安白立马就炸毛了：“你管我呢！我就是不跟比我小的人谈恋爱，你拿我怎么样！”
　　说完她就转身迅速地回房然后锁上门爬上床把已经被在睡梦中的夏念西抢过去一半的被子重新夺回来，蒙着头喘粗气。
　　她着实是越想越气愤。这种事情，不是自己的意愿么，不想就是不想了，哪里来的那么多理由说出来，还非得让他满意的？不愿意姐弟恋对很多女生不都是特别正常的吗？怎么他好好的一个表白，被他自己搞成这么一副德性？

　　当然，等在被窝里呼吸了好久的闷气重新伸出脑袋来透气的时候，安白也恢复了大多数的清醒，才突然明白过来自己最好的暴走有那么点搞笑，说的那几句话也更是搞笑，岂不正是符合了莫东驰说她不够成熟比他幼稚的话吗。
　　她顿时恼火。早知道当初她就不该答应跟着他们出来玩。早说了她这种老人家跟小孩子出来玩不合适。看吧，这就玩出花来了。还以为先前玩的时候不过是她多心了，好容易放松了，结果莫东驰这厮是要留着单独说给她一个人听，什么折磨都叫她一个人默默地受着。他是吃准了她也像他一样，自己的这种私事是怎么也不乐意让别人知道的。
　　怎么才认识这么短的时间，她就觉得莫东驰对她的命门掐得挺准呢？
　　她对他的表白还真心是招架不来。现在想来，他的确是她在场的时候就经常跑来跟她说话，虽然总是要气她，但是想想，夏念西的确是跟她说过他对女生不爱搭理，怎么她当时听了还完全没有戒心？果然还是她自己心里的想法占据了上风，因为自己不接受姐弟恋，所以潜意识里觉得年纪小的人绝对不会也看上她。
　　她总算是知道自己幼稚了。
　　莫东驰这种说话都特立独行的人，怎么能把他当成一般人来看待呢。

　　都是迎新惹的祸。
　　安白扭头怨恨地看了一眼睡得一脸喷香的夏念西。不知道是不是在梦里感觉到了这股强大的怨念，夏念西哆嗦了一下，咕哝了一声翻了个身。

　　透够气了之后安白又把头塞回被窝里去——此刻她无比感激这农舍的主人把被窝弄得很干净——想着这一天发生的诡异事情。为什么都得集在同一天里。被她给甩在外头的莫东驰现在不晓得是个什么想法什么状态，她自己这里在抓狂郁闷，同睡在一张榻上的只隔了几个人的于兰兰还是个未知的爆发力量，还都得跟她扯上关系。
　　这明天早上叫她一觉醒来可怎么应付？

　　安白有一种深深的想连夜收拾东西逃跑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