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三十六夜 ...
-
结城琴乃做了一个梦，一个遍地鲜血的梦。她带着梦中的绝望和恐惧惊醒，急促地喘着气，只看到邻床的松本唯睡得正甜，听着她平缓的呼吸声，结城琴乃的心跳也渐渐缓了下来。她摸出枕头下面的闹钟，借着不算明朗的月色看了看时间：23点45分的样子。还早。但是她感觉自己已经不会再睡着。
这个梦，是不是催眠的产物？
失去的记忆是不是要通过梦境来寻回？
结城琴乃闭上眼睛，大脑却在高速运作。可惜不管她怎样绞尽脑汁去回想，梦里经历的那些仿佛碎了的镜片，再也拼不完整，然后以飞快的速度在她的脑海里遗忘，到现在只能够体会到那份绝望、恐惧的心情，别的都再也不剩了。
真是糟糕。
结城琴乃想，只有等到明天，等到有机会了，再问问蓝堂英吧。
遗憾的是第二天的早上结城琴乃没有像往常一样早早醒来，尽管她的闹钟已经响过几遍，她一直睡到松本唯慌慌张张地叫她起床，才发觉她们快迟到了。因为失眠的原因，结城琴乃一直到凌晨三四点才睡着，尽管心里记挂着梦的事情，生物钟却造她的反，让她狼狈地踩着上课铃声赶到教室——这个时间，蓝堂英只怕已经走回夜之寮了。
一直到下课的时间，结城琴乃在中庭的花圃里喂猫，想到早上的事情，还是不由得沉了沉眼眸，为这样糟糕的事情感到头疼。
忽然，一道刻意压低的男声落在她的头顶：“哼恩，你很有闲心。”
结城琴乃偏过头去，看到一身日间部的黑色制服，但是日间部会有谁这么和她说话，而且不管声音还是语气，都那么的熟悉？她的目光往上移去，看清了那张埋在海藻一般卷曲的黑发里的熟悉的面孔，不由疑惑：“蓝堂英？”
蓝堂英在她的旁边蹲下，对她比了一个“嘘”的动作，“小声，不要暴露我。”他明明是来兴师问罪的，这时候却忘了初衷。只是回想结城琴乃刚才的眼神，就觉得可乐。像个得了新玩具的小孩，蓝堂英正了正假发，又理了理衣袖，不无得意地问道：“怎么样怎么样？我这个样子是不是很像一个日间部的学生？”他换了这样的装束，从教学楼走到中庭，来来往往遇到多少学生，都没有人多看他一眼，果然只有他的琴乃——会马上认出他！
事实上蓝堂英穿的并不是真正的黑主学院的制服，只是结城琴乃不精通缝纫，所以看不出它们的做工并不相同。夜间部的支葵千里和远矢莉磨都在外面兼职模特工作，这套制服就是当初远矢莉磨觉得好玩，拜托工作室的服装师帮忙做的，顺便支葵千里的衣柜里也多了一套。蓝堂英和支葵千里身形相仿，这次就是借了他那一套，还顺带试了几顶假发，最后选中了这顶足可以遮住小半张脸的海带头。
蓝堂英的得意几乎从眼里溢了出来，结城琴乃看他的样子，忍不住笑着问道：“你很满意你现在的样子？”
蓝堂英不点头也不摇头，眼睛里的光彩却已经给定了答案。
闻言，结城琴乃露出了一个沉吟的表情：“唔，原来‘像个人类一样’对你而言，是一件这么值得高兴的事情啊。”
蓝堂英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他的问话好像被结城琴乃曲解了！想到这里，蓝堂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不高兴的说道，“你以为我很愿意换上这套衣服么！”
……确实是跃跃欲试的样子。
从结城琴乃的眼神里得到了答案，蓝堂英更加生气了：“如果不是因为早上没有看到你感觉有些不放心，你以为我会放弃补眠的时候顶着大太阳到这里来啊！”
听到蓝堂英这么一说，结城琴乃怔住了。
原来，蓝堂英是担心她啊。
原来，被担心的感觉是这样的。
结城琴乃感觉心口暖暖的，仿佛有什么东西破土、萌芽，在她的心怀里抽条，生长。
因为没有归属感，结城琴乃一直表现得很坚强。十几年来，她努力在松本叔叔和松本阿姨的面前做一个不需要担心的孩子，在松本唯的面前做一个可以依靠的存在，却直到这一刻，才终于明白他们偶尔看向她的那种无法言明的眼神——他们怕她太坚强，丢失了对爱的渴望。
……明明，每一句担心的话里都深藏着爱意，她却直到现在才明白。
蓝堂英看到结城琴乃的眼睛里渐渐冒出了湿气，还来不及紧张，她的唇畔已然绽开了一朵笑花。
什么嘛，原来是高兴的！
蓝堂英松了一口气，隐藏在体内的别扭因子又开始闹腾了，“当然了，你也不用太感动——都说了不用太感动，你快回神啊！”
结城琴乃于是定了定神，看他继续耍别扭。
“我是黑主学院的偶像前辈嘛，万众瞩目是应该的！所以——”他竖起一根手指，多情的蓝眸深深凝视着结城琴乃，几乎撞进她的心里：“注视着我的女生，一个都不能少。”而他，纵是万众瞩目，也只会注视着她。
结城琴乃感觉她好像听到了蓝堂英心里的截然不同的声音，她低低一笑，应了一声：“好。”
上课的铃声响了起来，结城琴乃赶紧放下怀里的猫咪，蓝堂英也跟着站了起来，“你要去上课了？”
被放下的虎皮猫在鞋子边打着转儿，用尖尖的爪子抓坏了她的袜子，“喵喵”的叫着，好像挽留。结城琴乃却觉得眼前顶着海带头的大猫还要粘人，明明自己问她是不是要去上课，却在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前把她揽进怀里，好像只要她一说“是”，就直接带人翘课，不予否决。
“马上就是学年测试了……”
蓝堂英表示，那是什么东西？
结城琴乃叹了一口气，只能顺着毛捋：“学年测试之后紧跟着就是舞蹈节，日间部的规定是，学年测试的平均成绩最低的班级要负责打杂。我不想错过和你跳舞的机会。”
蓝堂英适时表现出了贵族的高傲与矜持，轻哼一声道：“我好像还没有接受你的邀请吧。”
结城琴乃好笑的配合他，“我会努力争取的。”
蓝堂英还是不肯放过，“也不要那么不相信你们班的同学，我们同住的时候你也是，宁愿看书也不愿意和我说说话，你的成绩根本不用担心嘛。”
那不是关系还没有缓和的时候么？她真的找他说话会碰一鼻子灰吧？
被倒打一耙的结城琴乃也不多作辩解，看到大多数的学生都回到教室了，她是真的没什么时间在这里耗了，只能用拜托的眼神看他，“英，我真的该去上课了。”
蓝堂英被结城琴乃这么一看，攀着她的肩膀的力气渐渐小了，扭过头去哼了一声，“走就是了，又没拦你。”居然还撒娇！实在是犯规！
结城琴乃拿开了他的手，和他说道：“谢谢你的关心，今天的事情等到晚上再和你说吧。”
蓝堂英不为所动。果然是贪心的人类！他什么时候说了晚上会和她见面的？不过如果她实在期待，他也只有勉为其难的走一趟了。
“还有，”结城琴乃已经走了几步，却突然回头，“记得检查。今天黄昏的时候，我会在人群里看着你的。”只看着你一个。
这还差不多。
蓝堂英终于得到了令他满意的答案。
……
因为有了两个人的等待，黄昏姗姗迟来。
终于到了日间部与夜间部交换的时间，蓝堂英享受到了那种万众瞩目的感觉。但是不满足，无法满足。那些目光里只有倾慕，那些目光除了注视他，也会痴迷地落在玖兰枢、一条拓麻、架院晓还有支葵千里的身上，那都不是他要的。耳朵里塞满了热烈的欢呼，明明是会让他感到高兴的声音，这时候却变成了噪音。只有那个人，只有那个人可以抚平他的焦躁——蓝堂英撞上了她的眼睛，两两相望，只有彼此。
……结城琴乃。
玖兰枢回过头来，深沉的忧郁的眼眸在蓝堂英和结城琴乃的身上稍作停留。一头银发遮住了他的视线，是红·玛利亚从他的身边跑过，走在了夜间部的最前头。她的苍白的嘴唇勾起一抹灿烂笑容，喟叹般的说道，“真好啊，在夜间部。和枢大人一起，很多日间部的女生都羡慕我呢~”
早园瑠佳在一旁冷哼，如果是那样，她已经被羡慕很久了。
可是得不到的，终究得不到。
目送着蓝堂英远去，结城琴乃也不再停留，捧着几本书往日之寮的方向走去。松本唯不解地追上她：“琴乃，你为什么不去和蓝堂前辈说话？”
结城琴乃是这样回答她的：“已经说过了，唯。”在眼神相交的时候。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第三十六夜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