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骑士]血之蔷薇》小天酥

18、第十八夜

　　与此同时，夜之寮，属于吸血鬼的城堡正在静静沉睡。蓝堂英坐在大厅里，四面窗帘拉得紧紧的，但是厅中还是一片亮堂——米色的窗帘透进了不死心的阳光，和四面雪白的墙壁一起刺进吸血鬼的眼里。蓝堂英讨厌光亮，这时候却忍不住想，枢大人在布置大厅的时候是不是希冀着属于人类的阳光？或者惦念着那个叫做黑主优姬的人类女孩的笑？

　　蓝堂英撑着下巴，往一杯红色饮料里投了一颗血液锭剂，却只是看着，没有喝上一口的欲|望。

　　“英，你怎么回来了？”架院晓从环形梯上缓缓走下来，他揉着一头微乱的头发，带着初醒或者刚睡的惺忪，懒懒的打了个哈欠，“怎么，是血液锭剂没有带够？”

　　“啧！”蓝堂英皱起眉毛：“只不过是替代品而已，我还没有到依赖它的地步！况且这种味道真是难吃得要命！”

　　架院晓在他身边坐下，顺手端走了他放在桌上的那杯红色饮料，轻轻一嗅，“那是因为你用的碳酸饮料吧？”血液锭剂这种东西，远矢莉磨她们都是丢在清水里，任它化开，喝一口有血的腥甜，看一眼像血的鲜红，不管是味觉还是视觉都稍微起到了替代的作用。蓝堂英不喜欢血液锭剂，他一直不明白吸食人血是吸血鬼的天性，天之骄子的他们为什么要压抑天性，委屈自己。他不时会用一大杯葡萄味的碳酸果饮来溶化血液锭剂，想象这是他喜欢的饮料，也算是一种妥协吧。因为这种做法，蓝堂英还受过早园瑠佳的嘲笑——他们一直不对盘。

　　“那是因为晓你不懂欣赏！”蓝堂英像被踩了尾巴一样，一把夺过架院晓手里的饮料，喝上一大口，辩道，“只有这种葡萄的甜味让血液锭剂不再那么难以下咽！”说着，蓝堂英陶醉的眯起眼睛，晃了晃手里的杯子，尽管他的心里并不是这样想。早已经习惯了的难以言明的味道，不再像从前那样容易接受——在他吸食过结城琴乃的血液以后。

　　“呐，晓。枢大人现在在哪里？”蓝堂英睁开了眼睛，提起了正事。

　　架院晓本来惬意的动作也随之变得严肃起来，“你是不是在日间部闯祸了？”

　　“喂！架院晓，在你看来我就这么不省心么！”蓝堂英瞪大了眼睛，险些从沙发上蹦起来。

　　架院晓笑着摇头，“呀咧呀咧，要到什么时候你才会有自知之明？”

　　“自知之明那种东西，我还是送给你吧！”蓝堂英顶了一句，生动的表情又从脸色褪了下去，“轻松一刻已经过去了，现在你别再企图转移话题——枢大人不想见我？”

　　应该说，这么锐利，果然是蓝堂英么？架院晓轻轻叹了一口气，“不是的，英。枢大人最近很忙，总之你现在是见不到他的。”

　　“那么是什么时候？在结城琴乃发挥作用之后么？”蓝堂英不敢想象，那个会用冷淡的态度为他递上饮料的结城琴乃，那个会用期待的眼神感激他帮忙的结城琴乃，会在玖兰枢的棋局里作为一颗微不足道的棋子被推出去，甚至粉身碎骨。尽管这是他一开始就猜到的，那个时候他还对结城琴乃抱着恶感。

　　架院晓的眼神也变得锐利起来，如果说蓝堂英像是发狠的豹子，他就更像是一只沉默的狮子，“英，你应该和那个人类保持距离。”

　　“怎么保持距离？”蓝堂英像是听到了极其荒谬的话，而事实上架院晓的劝告在他听来就是荒谬！

　　“我为什么去日间部，不是作为她的看管者么？看管者与被看管者保持距离？那这个看管者的工作要还必要继续么，或者这本来就是一个障眼法——”架院晓一把捂住了蓝堂英的嘴巴，低声警告：“不要猜测枢大人的想法，英！”

　　蓝堂英怔了一下，眼睛缓缓眨动了几下，架院晓松开了手，但还是紧紧看着他。

　　“呐，晓。你说，既然有办法把人类变成吸血鬼，那么吸血鬼是不是也可以变成人类？”蓝堂英靠回沙发上，换了一个话题。

　　架院晓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荒谬的猜想，“英，你在想什么？你觉得吸血鬼可以变成人类？那我问你，你有把人类变成的吸血鬼视为你的同类么？”

　　蓝堂英下意识地反驳：“当然不是！”他是高高在上的吸血鬼贵族，而那些level E只是一步步自取灭亡的怪物！

　　“既然你不认为level E是我们的同伴，就算有所谓的让吸血鬼变成人类的办法，那是真的变成人类么？我们在本质上和人类是不同的，就算人类变成了嗜血的level E，他们本质上还是人类的血肉之躯，唯一的不同是他们是介于人类和吸血鬼之间的不需要存在的废料！”架院晓的眼神冷冷的，转向蓝堂英的时候却带上了一丝担忧之色：“英，听我一句奉劝，不好的念头你最好别动！”

　　蓝堂英摇头，不打算解释自己的意思。这么说，结城琴乃应该不会是吸血鬼变成的人类——就算有办法把吸血鬼变成人类，那也只是变成介于吸血鬼和人类之间的怪物。假设结城琴乃是吸血鬼，如果她的背后有重视她、庇护她的家族，绝不会让她沦落至此。即使因为她孤苦无依，被不怀好意的吸血鬼弄去做转换实验，这种侵犯吸血鬼权利的行为也必须进行一定的遮掩，而不会把她暴露在阳光之中，甚至让她到吸血鬼猎人建立的学校上学。

　　“我再问你一个问题。”蓝堂英说。

　　“你不会把所有准备给枢大人的问题都在我这里问了吧！”架院晓捋了捋头发，意识到自己的失言，他的手都僵硬了。蓝堂英却像是没有听到一样，“除了催眠，还有别的办法封印一个人的记忆么？”

　　架院晓想了想，“应该是有吧。就像我们有掌握火和冰的能力，应该也有吸血鬼拥有封印记忆的能力。”

　　不是所有吸血鬼都可以对人类进行催眠的么？那个封印记忆的能力，是不是使用范围和封印程度会更深？否则，就不过是鸡肋了。蓝堂英皱眉想到，这种情况也不大可能。

　　“好了，真是谢谢你了。”蓝堂英说着毫无诚意的感谢，从沙发上站起来，扭了扭脖子，“那么，我就回日间部上课了。”

　　“还真是用完就丢啊英……等等，日间部是白天上课吧！你居然逃课回来，蓝堂英，你就不能安分点？！”

　　蓝堂英把自己那杯血液锭剂塞到架院晓的手里，“喏，给你这个作为谢礼，至于安分什么的——对于一个吸血鬼来说，有这种东西么？”

　　架院晓看着蓝堂英走出夜之寮，还在门口和他挥手说“拜拜”，握着手里的杯子灌了一口血液锭剂，险些一口喷出来，“呸，这是什么怪味道！”

　　架院晓这边暂且不提，蓝堂英走出夜之寮之后就沉下了脸。他本来是想问玖兰枢，问他知不知道结城琴乃忘掉的事情，问他答应他去“看管”结城琴乃是什么意思，但是他根本连玖兰枢的面都没有见到。玖兰枢这样的做法更肯定了他的猜测——玖兰枢知道什么，而且他走结城琴乃这一步棋，也显然有他的意思。

　　是什么意思呢？

　　不危害，不妨碍，不令其危害他人，不令其妨碍他人。玖兰枢说，作为一个合格的看管者只要坚持这四点就好，究竟是什么用意？

　　架院晓说，“不要猜测枢大人的想法”，事实上他也猜不到。

　　蓝堂英轻轻一笑，明明小时候对玖兰枢那么不服气，为什么会成为他的追随者？即使玖兰枢有所隐瞒，他却还在担心玖兰枢这样做会危害到自身，还有……结城琴乃。

　　不知道为什么，蓝堂英的眼前又浮现了结城琴乃写满期待和感激的眼睛，那样的神色，他不想看到从结城琴乃的眼睛里褪去。

　　蓝堂英的心里，一直只向玖兰枢一边倒的天平，终于出现了一点倾斜。

　　一只苍白的手撩开米色的窗帘，玖兰枢看着蓝堂英离开的身影。星炼跪在玖兰枢的脚下，低声报告：“枢大人，最新得到的消息，狂咲姫离开红家不知去向，星炼会继续搜寻。”

　　玖兰枢神色不动：“不必了。”他有预感，绯樱闲很快会来这里。就算不为她那个人类爱人，还有……她一定会来。

　　窗外，阳光正好，风与树叶一起玩耍，小鸟振翼飞起，惊起一片啾稠鸟语，是优姬最喜欢的自然的景象。

　　优姬……

　　想到那个天真中带点莽撞，善良的总是用倾慕的眼神看着他的女孩，玖兰枢的眼里一片柔软。

　　在等一等吧，优姬。哥哥会保护你，让你一直在阳光下无忧无虑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