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长相思》旧时萱草

58、Chapter 53 相思不相离

　　他的吻从柳生的鼻梁落下来。像是试探，轻轻啄一下柳生的唇，再飞快地溜走。

　　电视发出微光太过温柔，于是黑暗把他的半张面孔都隐没了，唯有眼神还清晰着。他的手从幸村的前襟滑向他的肩头，玩弄着他一丝微湿的发丝。柳生凝视着他沉默在如水夜色中的眼眸。

　　柔软的触觉再度覆上脸颊，像是要确认他脸庞的形状一般细细描绘，最后衔住了他的嘴唇。察觉到幸村的舌尖又一次试图从他的唇畔逃走，柳生下意识地加大了力气。幸村只在柳生察觉前绽出短短一瞬的犹豫，便从沙发上跌落了下来。他原本居高临下，这一下只怕在地上摔的狠了。柳生也没想到掀倒他竟然这么容易，慌忙之中，赶紧用右手撑地，左掌则垫在幸村的脑后。
　　饶是沙发前面铺着厚厚的长毛地毯，幸村的脑袋砸下来的力度还是让柳生发出了一声闷哼。手指的关节霎时间仿佛错了位。而纵然有着专业运动员的体魄，柳生作为成年男性所砸下来的重量，对幸村来说也难以轻易消受。

　　两个人的位置上下调了个个儿，不知道是手指的关节，还是哪里传来的疼痛。昏暗里看不到其他动作，柳生感到带着凉意的手指拉住了自己的左手，在关节的地方轻轻摩挲着。

　　“比吕，还疼么？”
　　“还好。”

　　疼痛逐渐麻木着远去，取而代之的是唇瓣微湿的触觉，轻轻含住了他左手食指的关节。

　　“那么……是这双手么，在那个晚上曾经抚摸过我……？”

　　如果声音有重量的话，这句一定是最能让人心弦都猛然颤动的那种，连被他轻轻含住的手指都仿佛在痉挛。明明看不清他被夜色浸染的面容，幸村带着一丝丝笑的眼神却清晰地浮现在柳生的脑海中。

　　那个夜晚抚摸过幸村身体的手，同样抚过他的面庞和唇瓣。拼命压抑却未果的低低轻吟，还有他脸颊上比醉酒更明显、更暧昧的潮红……被掩埋在时光深处的记忆涌动，柳生反手抓住幸村，将他的手腕深深的按入柔软的地毯中。

　　“比吕，后来你有想着我，自己做么？”

　　只要将他的嘴唇堵住，这个人就不能够再用语言，来煽动他的心动、他的无措、还有这猝不及防的想象着未来幸福的晕眩……

　　嘴唇上带着力度的噬咬，口腔里散开了隐隐的铁锈味道。衬衫纽扣被一颗一颗地解开，白色的布料像是张开了翅膀的鸟，被顺从地铺开在地毯上。幸村的话语和他的眼神一样，朦胧在裹挟着凉意的夜色中。

　　俯在自己下腹的恋人，在朦胧的微光里连轮廓也看不清楚。在太过鲜明的感官的冲击下，幸村咬紧了嘴唇，徒然地抓皱了压在身下的白色衬衫。

　　暗涌潮水的冲击下，幸村听到了从自己唇边溢出的细碎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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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光清澈，地毯上一片凌乱。

　　太过强烈的快感的冲击，哪怕结束之后，感官好似还沉浸在麻木之中。没有关紧的窗户潜入的丝丝冷风，奏响了窗前的风铃，好像只有和他身体相触的部分，才能感受到真实的暖意。

　　“这里就是那道疤痕吗？”

　　幸村轻轻地触摸着柳生鼻梁和眼睛之间的皮肤，正是当年被砸伤的疤痕的残影，比起周围稍稍有些凹陷的米粒般大小，是不仔细寻找根本无法察觉的无伤大雅。

　　“幸村，明天——”

　　在眉间逡巡的手指的触感消逝了，柳生听到幸村略带苦涩地轻笑了一下。

　　“比吕，我们都到这个地步了，你还是用我的姓氏来称呼我吗？”

　　柳生没有完全干透的发，有细小的水滴沿着半长的发丝落至幸村的脖颈，痒痒的触感却仿佛从皮肤一直沁到心的深处。

　　“精……精市，这么喊，我还没有习惯。”
　　“你要多久可以习惯？”
　　“要不要试试……八十年？”

　　相触碰的他的胸口传来压抑着笑声的震动，幸村无奈地压下了柳生的脖颈。
　　“八十年？一百岁是不是太夸张了，我可难以想象我们白头白发，牙齿都掉光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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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往美国芝加哥的旅客请注意，您乘坐的JL010次航班现在开始办理安检。请带好您的随身物品，并出示登机牌，由8-20号安检通道接受安检。感谢您的配合，祝您旅途愉快。”

　　播报声响彻的候机大厅，19号安检口忽然出现了骚动。安检员松本对电脑屏幕前的同事低声嘱咐了一会儿，轻轻按了按同事的肩膀，快步从桌面后走了出来。

　　航站楼的安检口，每天总不乏有那么几位号称赶时间而各种插队、不配合安全检查的旅客来往。铃木今日当值，负责协助各安检通道口的同事解决这一类严重影响安检效率的事件。

　　出乎松本的预料，这会儿引发骚乱的竟然不是他以为的低素质旅客。被众人围绕在中心的青年男子。无论是从他身上笔挺的浅褐色格纹西服，还是手提的黑色旅行包，抑或唇角轻轻扬起的笑容来看，都不会被列入无理取闹的乘客类别。脸庞虽然被头上的软呢帽子和大墨镜挡住了一大半，松本却觉得好像在哪里看过他似的，连带着那挺拔的身形也越看越眼熟。

　　“那个，请问……我可以和您交换一下邮件地址吗？”
　　是被自己朋友推出来，作为先锋队的女孩子。男子身后叽叽喳喳激烈讨论的群体忽然噤了声，只有几个稍微胆大些的女孩子举着手机，想要继续偷偷拍照。

　　“不好意思，我已经有约会的对象了。啊，对不起，我不希望你们继续拍摄我的照片。”
　　男子微微躬身，明明是自己的旅途被干扰，却没有显露出丝毫不快地回绝道。拒绝拍照的口吻，更像是明星面对镜头一般轻车熟路。

　　难道真的是公众人物吗？松本一边在心里暗自嘀咕，一边配合地阻止了女孩子继续拍照的举动：“不好意思，安检区域禁止拍照摄像，请配合收起手机。”

　　骚乱渐渐平息，松本回到电脑屏幕后面的时候，那位年轻男子已经除下了帽子和墨镜，跟着安检仪器的机械电子音抬手转身，接受安全检查了。松本看着X光线下照射的旅客物品，旅行包里的网球映入视野，她立刻想到了什么，猛的抬头，向那位旅客的方向看去。

　　清秀的侧脸，如果额头绑着吸汗带的话，就和松本记忆里的印象完全重合了。作为网球迷，松本对世界著名的网球运动员如数家珍，这曾数次在电视屏幕上看过的侧颜，不管是挥洒着汗水的，还是带着胜利的喜悦的，抑或是因力竭而微微泛白的……对她来说实在是熟悉至极。像是注意到了松本的目光，男子忽然转头看了过来。就在松本惊愕夹带着喜悦，即将将这位旅客的名字脱口而出的前一秒，男子读懂了她的心思一般，冲她微微一笑，眼神带着请求的示意，手指轻轻按住了自己的嘴唇。
　　“嘘——”
　　“幸——啊……”
　　“松本，怎么了？有违禁品？”
　　“哦，不是不是，我看错了，没什么事儿。”

　　慌乱地低下头，松本不自禁用眼睛的余光偷偷打量着。男子已经重新带上了帽子，正在收拾因为安检而拿出来的手机、钥匙等零散的随身物品。把东西有条不紊地放进手提袋后，他单手撑起墨镜，对着她轻轻点头微笑示意，低声道：“谢谢。”

　　松本的脸刷地红了，哪怕毕业这么多年，一瞬间，她仿佛又回到了疯狂迷恋网球选手的国中时代。怔怔地看着幸村提着行李，快步走到站在一旁等候的青年身边。

　　“怎么安检了这么久？”
　　“被耽误了一会儿，刚刚好险，我好像被人认出来了。”

　　柳生顺手接过幸村右手提着的行李，在航班信息电子屏的前面，仔细核对他们的登机口和登机时间。
　　“20号登机口，我们现在就过去吧。”
　　两个人肩并着肩，向着登机口的方向走去。10月下旬虽然不是旅游旺季，航站楼里依然熙熙攘攘。迎面走来一个推着行李车的男生，许是行李车的车轴许久没有上油润滑，车行进的方向难以把控，人流中竟是直接冲着幸村迎面迫来。柳生抢先一步，挡在幸村面前，帮着男生控制住了行李车的方向。男生自己也被吓了一跳，赶紧磕磕巴巴地向两个人倒了歉。

　　“渴不渴，要喝水吗？”
　　“我还好，比吕你自己去吧。”

　　柳生从包里拿出水杯，去饮水机那里接了温水，才喝了一口，兀地从旁斜插出一只手，抢过了他的水杯。墨镜挡住了恋人的上半张脸，却挡不住他唇边恶作剧得逞般的笑意。柳生无奈地看着幸村直接用他嘴唇碰过的那半边喝了起来。

　　始建于上世纪30年代的羽田国际机场，经过多次的重新整修和布置，设施和装饰充满着现代化的元素。为了提高采光，深秋的阳光透过大片大片的落地玻璃窗照耀进来，将幸村脸颊旁的碎发染上了浅金，头上的毛呢帽子被赋予了一种毛茸茸的错觉。柳生忍不住偏头看去。全身沐浴在阳光下的这个人，喉结随着他喝水吞咽的动作上下移动着。

　　“比吕，怎么了？”
　　迎着恋人疑惑的目光，柳生这才意识到自己竟不自觉地盯着他出了神。像是干着坏事被当场抓包，柳生半是遮掩地匆忙说。
　　“啊，快登机了，我去便利店买点吃了，好带到飞机上去。”
　　“那我和你一起吧。”

　　靠着登机口的便利店，对着走廊的冰柜摆放着排列整齐的寿司、饭团、便当等速食食品，旁边走廊上三三两两的几名旅客，正在收银台前自发地排队等候着。

　　冰柜货架上数量最少的饭团，恰好是幸村刚来柳生这边借宿，有个晚上买回来的那种。热销的人气新品口味，对于无法自己准备料理的社畜来说，的确既美味又方便。那时候和幸村一起吃着同种口味饭团的自己，恐怕怎么都料想不到，短短几周后，他竟然要和幸村携手踏上飞往芝加哥的旅途。

　　别说没有揭破这层窗户纸的时候，哪怕是短短两周之前，柳生也未曾预料，原来每一天睁开眼睛，第一眼就能看到那个人的侧颜，竟然是如此幸福的一件事情。甚至，原本只是为了积蓄精力的睡眠，也因为可以挽着他一起入睡，而变得格外甜蜜。
　　从来没有体会过的这种忐忑又幸福的心情，让这两周漫长似一年，又短如一瞬之间。

　　偶尔烦闷的忧愁，便是思考这如胶似漆的几天之后，长达一年的分离应该怎么办……然而就是这种苦恼，都在幸村翻开他护照内页的时候烟消云散——“呐，之前相泽为了让我去加州疗养，早就帮我办好了美国的长期居留签证”——这个人笑着把护照收进抽屉，又仿佛不经意地随口道：“哦对了，机票我也让相泽帮我买好了，下周11月3日羽田机场出发的JL010次航班，和比吕你是同一班，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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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吕？”
　　“嗯？怎么了？”
　　“我在问你问题啊，还是买这个饭团，你喜欢吗？你怎么老是盯着我看？”
　　这才意识到自己竟又一次看着幸村出神，柳生赶紧“嗯嗯”应答地掩饰着。沉默了片刻，才略低下头，对幸村耳语道：“怎么办，我都控制不了我自己，老是想看着你……我甚至在想，如果能够穿越时空，我一定要回到五年以前，逼迫自己追你到欧洲，直到你接受了我为止。”

　　幸村“切——”地一声扭过了头，淡定而专注地看着货架上的商品。然而，柳生没有忽略掉他被红色染色的耳垂……装作不经意地回转视线，柳生也低下头，偷偷地露出了笑容。

　　“前往美国芝加哥的旅客请注意，您乘坐的JL010次航班现在开始登机。请带好您的随身物品，并出示登机牌，由20号登机口等候登机。感谢您的配合，祝您旅途愉快。”

　　扫描机票二维码的机器发出“嘀”的声音，柳生向地勤工作人员低声道了谢，向先一步进入登机走廊的幸村走去。深秋正午的阳光依旧炽热，从走廊的窗户看出去，阳光下等候在各登机口的飞机外壳反射着炫目的光芒。地面上摆渡车和搬运行李的工作人员正紧张地忙碌着。

　　再过大约三十分钟，他们就能乘坐着飞机，飞往遥远的大洋彼岸。这片日本领土、领空上每一日都在重复发生的场景，至少要一年之后，才能再度看到了。
　　包括在这片土地上曾经发生过的一切悸动、悲伤、分离、迷茫、喜悦……似乎都要随着日本国土的越来越远，逐渐消失在曾经绝望的记忆深处。

　　迎着他们飞来的，是完全陌生的国度，却是两个人的未来。

　　“呐，比吕——”
　　“嗯？”
　　“两周前我跟你坦白心迹的时候……你猜我最后漏了一句什么没有说？”
　　“我爱你？”

　　幸村忍不住笑着转过了头，用空余的那只手捏成拳，轻轻推了推柳生的肩膀。

　　“呵——你要不要再对我说一遍？”

　　柳生不躲避地受了他这一推，顺势向前跨了两步，才转过身来，对着幸村笑道：
　　“你要我说多少遍？”

　　“One more time would be nice.”

　　飞机牵着几丝浅如棉絮的薄云，拖着长长的尾线横贯了大片蔚蓝的晴空。窗外宽阔的机场、有条不紊忙碌的人群、一幢又一幢紧紧挨着的房屋，还有在道路上飞驰的车辆，所有的一切都飞速地变得渺小。早晨才看到的人头攒动的候机厅，在眼前的景色衬托下，竟像是许久之前的事情了。

　　柳生轻轻拉了拉坐在邻座的幸村的手指，幸村用一根手指撑起覆盖住大部分面庞的帽子，和他相视而笑。

　　柳生比吕士回转过头，看着窗外越来越遥远的日本国土，在飞机即将飞上云层的前一秒，轻声地说道——

　　——Tokyo，Goodbye——

作者有话说

　　谢谢大家的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