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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Chapter 18 长相思 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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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联谊的第一摊已经接近尾声,在意犹未尽的“换个地方再喝一杯”的叫嚣声中,麻生绘美揉着眼睛站起身来。
“我们走吧,你送我回家。”
柳生接过她递来的包,正欲走出去时瞥到麻生被另几个男生喊住。
“那个……麻生同学,第二摊你不去了?”
“是啊,我和比吕士先走。”
麻生整理穿着外套回答,面对男生们“怎么办,女生还不够多”的苦恼露出爱莫能助的微笑。
“这样真的好么?”
“比吕士,你指是什么?”
掀开布帘走到夜晚的薄暮中,长期浸在温暖室内的身躯乍然还无法接受秋天特有的早晚低温,麻生迎着风微微抖了一下,立刻把柳生当做屏风一般躲在他的身后。
“我是说你拒绝他们的邀请。作为单身女生,去的话能可以见到更多的男生,和别人交往的几率也更大。”
柳生的回答注意着措辞,可惜以麻生的天分,几乎是立刻从他的话中挖出了某种“哪个男人来赶紧把你领走,我就可以将你彻底甩脱”的……深层含义。
“我对他们没兴趣啦!”她把手抄进大衣的口袋里,“作为母胎solo,我有足够的耐心等到我真正喜欢的人。”
或许是她的言语份量较重,因此,当麻生绘美提着餐盒直接走到他的宿舍楼找他时,他还对其他人起哄的“柳生你的二十四孝绯闻女友来找你了”这句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麻生穿着白色的长款大衣站在走廊里,一点也不闪躲地任由狼窝里的男生用眼神进行含蓄的交流。待面带疑惑的柳生从宿舍门内探出头,第一个看到的便是她面带喜悦地冲自己招手。
“比吕士,今天加餐哟。”
“好贤惠!”
“柳生好眼光,不过话说回来,我的女友也不错——”
“协志你的女友上次试图把我们毒死的事情你难道忘了吗?”
“那是她失误、失误!喂,不要趁我说话把肉都吃光!”
一宿舍的人都在场的结果便是闹哄哄的抢饭和不留情面的斗嘴。麻生的加餐是按照一屋子四个人的份量做的,却彻底低估了男生的八卦传播速度以及无耻程度。在第八个外来人员敲响柳生宿舍的大门并表明他已经自带碗筷调羹各一副时,柳生看着满当当的宿舍皱了皱眉头,给那家伙开门时顺势走了出去,拉着麻生来到中庭。
这座宿舍楼号称是由国内当时最炙手可热的设计师藤川落的作品,和柳生同样在立海大私立附属毕业,漂洋过海去意大利镀了一层铂金回来后便大展其锋芒。因为完全不懂设计圈的三两事,柳生不好对他主持修建的这栋公寓做什么评价,只知道这栋大楼严谨漂亮的外表的确很好地掩盖了男生宿舍独特的……呃,卫生情况。
医学院的男生宿舍尚且好说,但其他专业的男生可就……柳生一直不能忘怀他作为班级干部去其他学院宿舍参与讨论时看到的情景。
所以就男生公寓而言,其内部最靓丽清新的一隅便是这绿意葱葱的中庭。
中午的气温携卷着残存的暑意,从玻璃罩上明晃晃地打下来,至今没有变黄的树的叶片很宽,拢拢地承载着日光,于是脸庞、脖颈、手臂都感觉不到秋季应有的凉。
“麻生。”
“嗯?”
麻生绘美跟在柳生的身后,随意地在白色的长椅上坐了下来。
“不要再这样了。”
“‘这样’?你是指什么?”
“我是指你假扮我女友的事情。”
除了这件,还能有什么事?
柳生记得以前参与过队友间的讨论,问男性和女性之间是否有纯洁的友谊。不仅柳和仁王一个低调一个高调地表示不赞同,就连他们当中公认的不开窍者真田和桑原,都淡定地表示出他们的意见。
“不大可能。”
就连脑子时常有点秀逗的切原,也知道顶着“今天我的便当带得太多,因此这个非常好吃的蛋糕吃不下了,切原君作为朋友愿意帮我一个忙吗”为借口接近自己的女生,大多都怀着缤纷的绮念。
数次被这么以食物为诱惑接近以后,他曾窝火地在社办里向他们诉苦。
“怎么女生都来这套,我又不是白痴!”
其实,若男女间已经没有正常的友谊,男男也……
就像爱上好友的柳生,在朋友们兴高采烈、七嘴八舌地讨论这个问题时聪明地保持了缄默。
他简直能够猜想到,他们知道自己对幸村的渴望时三观都爆炸掉的精彩绝伦的脸色。
因此,麻生和他可以作为普通的好友,但若亲密的程度逾了界限,柳生再也无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麻生照例托着下巴,大概是意识到这一次不可能再嘻嘻哈哈一笑而过,难得地摆正了脸色。
“那个的话,如果你不喜欢……”
“我的确不大喜欢。”
“那我以后会注意的。”
“十分感谢。”
短暂的对话跟着长长的沉默,隐隐浮现的尴尬令两个人暂时都想不出什么合适的方法来打破。直到大享口福的邻舍友人在玻璃门内探出上半身招呼,他们才找到就此合理脱身的机会。
“哎?你们俩躲在这里幽会吗?”他兴致勃勃地说,“对了,麻生君,你的厨艺很不错喔!”
“多谢。”
意外的加餐仓促地开始,拘谨地结束。麻生浮着掩饰的微笑转身离开,柳生则被他们怂恿着给推到门外。两个人共行的路和以前送她回去的路线并无不同,林间的小道还是飘颂着秋桂的淡香。麻生低头思量许久,终于抬起脸来问道。
“比吕,如果再过一年、两年、三年,你还是等不到她的回应怎么办?”
如果等不到他的回应怎么办,柳生从未想过。
不是对自己太过自信,也不是对他感情的笃定。而是现在面临的等待太过遥遥无期,前途崎岖未卜,每每想到心情都无端变得沉重。他只能不断告诉自己这段恋情还没有被宣判死刑,每一天醒来都有新一天的可能,还有倒计时的越来越接近的未来。
已经等了这么久,他觉得自己应该有足够的耐性再等两年,事实也正如他的猜想。
人们往往在眺望明天时觉得将来遥不可及,回首过去时才发现岁月的脚步轻快得无声无息。两年时间看起来绝对没有已经过去的年月漫长,意识到韶光已过也在须臾之间。
如愿以偿考到医生的执照证书,父母看到他的毕业证书露出难得满意的微笑。柳生在父亲的建议下先去东京都最历史悠久的大学附属医院实习以获取经验,并幸运地得到了导师的推荐,成为第一外科最年轻的医师。
一切都顺风顺水的顺利,足以博得众多人眼红的那种,接着柳生便迎来了五年之期已满的日子。
四月的东京都和五年前并无不同,可这里并不是他们从小长大的故乡。除了必要的路费以及充满电的手机,柳生什么也没有带,随着JR国线的列车摇晃到有着最绵长海道线的故乡神奈川。
整个县境大概都被温柔的大岛樱覆盖。铺天盖地的温柔,以及浅红、淡红、粉红、桃红的花瓣。从擦得洁净的车窗看去,满世界都无声地下着没有香味的粉红色的雪。
回到平冢的第一站是立海大私立附属国中部的校园。从已经有年代的车站下车,车站牌刷着的绿色油漆有些斑驳。伴随着岁月的痕迹向右转,经过三三两两的旧店铺,再沿着长长的沥青路继续漫长的步伐,再转一个弯就能看到记忆里一成不变的花岗岩校门。
上面入木三分地刻着母校的名字。
『神奈川私立立海大附属国中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