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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爱恨总归两茫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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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剑如往常一样采药归来,在熙熙攘攘的街上,背着药草筐子的她
还是一眼便显出来了,黄衣白带,脂粉未施,灿若夜星的双眸不为两旁所扰,定定的看着前方的路,所到之处都仿佛有淡淡的香草味,在这一街的喧嚣中宛若独处。
只是当叶家山庄的众多琼楼高阁映入眼帘时,如剑蓦地停住了脚步,她咬着唇,想起了昨天叶楚天的话。
如剑你在我心中是谁也替代不了的,可那不是男女之情,你可知道……
她怎么会不知道,这世上还有谁能比她更明白……
如剑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突然便不想往前走了,转身走向旁边的茶楼,叫了一盏茶,静静的听着茶肆的说书人说着二十几年前,江湖上风花雪月,才子佳人的奇风流轶事……
“叶楚天”这三字很早就存在她的记忆中了,早到什么时候呢,自从她有记忆时,玉爷爷便告诉她,在山下别的地方,有一个比她大几岁的孩子在生者很厉害的病,别的小孩拥有的童真和快乐他都得不到。
“他好可怜啊”玉爷爷复杂的看着小小的她“如剑啊……你稍大点后……要不要暂时离开爷爷一段时间……去照顾一下他”
小小的火种落在她的心里却燃起了烟花般绚烂的愿望。
“好啊”幼小的她笑靥如花“我一定会治好他,让他跟别的人一样的幸福,不,一定要让他比别人更幸福……”
一定要让他比别人更幸福,从小到大,十几个寒暑,这便是她满心满脑的要做到的事情,只是事到如今,她的公子已经意气风发,佳人在怀,眼瞅着就要比所有的人都幸福了,可是她,突然找不到自己了……
那个离开叶楚天的夏如剑,该去哪,该做些什么,或者说,她还是夏如剑吗……
“小姐,救我!”
一声急急地呼唤打住了如剑的思绪。
十三四岁的年纪,头发蓬松如杂草,小脸脏乱的的一看不出原先的颜色。
只是……
一双乌黑的眸子发出锃亮的光芒。
被几个大汉撕扯着,想是情急之下才拽住了如剑的裙裾。
“臭丫头,少废话!既然你叔父将你卖到了我们别院,就得乖乖的伺候我们小王爷……瞧你那样子,能进我们王府是你坟上烧香……”满脸横肉的彪汉飞扬跋扈。
说着几个家丁上来,拖着跪在地上的女孩,不由分说的拉走。
小姑娘一双乌黑晶亮的眼睛哀求的望着如剑,楚楚可怜的被彪汉拉走……
好有灵性的眼睛,如剑暗咐到……
心下不忍,终究是叫出声来,
“请留步,有话好说”话虽不高,却掷地有声。
彪汉猛惊回头,却是一波澜不惊的弱女子,长的倒是干净,邪笑浮上了脸庞:“怎的,姑娘,你可也是想跟爷一块走……”
“这倒不是”如剑并不恼,神情淡弱:“只是想问一下,这小姑娘值多少钱?
“少他妈废话,再废话老子连你一块儿带走”说着手便如剑的肩捏去。
如剑不动生色的浅笑,一张小脸显得冷清无比,葱白的纤指捏的是一根细长细长的银针,在太阳的照射下发着贪婪的光芒,硬汉刚触到,便大嚎一声抱着胳膊跳开。
“我只是想买下这个小姑娘,并不想与阁下大动干戈,得罪之处,还望多多包涵”如剑脸上始终带着谦谦的笑,施了一个浅礼,便带着满脸漆黑的小丫头转身离开。
她虽然不惹事,但不是任人可欺,方才扎的是他的准泉穴,每个十天半月,这条胳膊恐怕是抬不起来了,也算是给他个教训,光天化日,仗势欺人,总归是不对的
“我……我……”三尺多高的壮排汉被如剑的气势震住,更重要的是那条右臂,如被砍了去一般疼,他冒着冷汗被一群小厮围着眼睁睁的看着如剑远去,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再说长生阁里,碧草听了漱玉的话,一个响头磕在地上,脸色苍白。
“姐……姐!我求求你,别让我进内屋伺候了……”上次的教训犹在碧草眼前:“二……二少爷要是睁开眼睛看到不是如姑娘……可是真要出人命的!”
“我也是没办法,这都到了起床的时间了,如姑娘往日采药也该回来了……”漱玉望着一屋子的丫头小厮,急的团团转:“今日连个口信都没留下,这是去哪了……”
“碧草,不行,到时间了,一会起来还要喝药呢,你先去端洗脸水进去……”
“姐姐!”碧草抱着漱玉的腿,小脸惨白着,磕头如掏蒜:“我求求你了,求求你了,二少爷真的会杀人的,前些日子,羞月她不就……”
“闭嘴!”漱玉厉声喝住她:“你满嘴胡沁什么,羞月是家里有急事,请假回乡去了!”
漱玉瞅瞅四周,狠狠的望向碧草,压低声音:“你最好管好你的嘴,要是有半点闲话传进如姑娘耳朵中,你我就都不要活好了!”
碧草捂住嘴巴,泪如雨下,双腿止不住打颤。
“擦干眼泪,给我端进去!”漱玉毕竟是大丫头,是这群人中最有主见的,她定了定心:“先把水端进去,看少爷醒了么,如若没醒,就先不用叫了……”
碧草面如死灰的点点头,自小无父无母的她从小被卖给叶家,命也自然如草芥一般,是生是死不都凭主人高兴么,就像羞月一样,只不过因为跟如姑娘顶了几句嘴,被叶楚天瞧见了,便给……
她颤颤抖抖的端着脸盆刚出门,就瞧见背着药筐进来的如剑,后面还跟着一个满脸黑乎乎东张西望的小东西,碧草如临大赦,都要哭出来了:“如姑娘。”
如剑看见她,放下背后的药筐,拂去以上点点的露珠,结果碧草手中的洗脸水:“我来吧。”
吱呀推门进去,那抹白色的身影却已经下了床,直直的望着窗外,黑色的眸子沉着,听见门声一响,看见来人,像是放下千斤重担一般。
如剑见他单衣寒衫,站起晨起的两雾之中,仔细一听,呼吸中带着粗气,想必刚才又重重的咳嗽了。
如剑眼眸中闪过一丝心疼,忙拾起床边的衣衫,轻轻的披在他的肩上:“公子,洗脸吧……”
“嗯。”如剑正要离开,却被一把抓住,触骨的冰凉将如剑一惊。
“公子在这站了多久了?”手如此的冰冷,肯定不是一时半刻就冷成这样的。
“从你背着药筐出去时……”叶楚天坦然的回答。
“你……”她是顶着星星出去的,那不是都四五个时辰了。
“我就想看看,还能不能看到你回来的样子……”叶楚天有些赌气,语气听起来固执无比。
“公子,你这又是何苦……”如剑垂下眼眸,将那双冰冷的双手握在手中,叶楚天不出满月便被掌风将心肺俱损,从小体温便冷的吓人,她是花了多少心思才让这双手恢复正常人的温度,此刻如剑直觉的心尖发疼,脸上的泪便滚滚的落下来。
“如剑,你可以恨我”叶楚天望着手上透明的泪滴,眼眸中闪过坚定:“但是……我绝不会让你离开我!”
如剑擦擦脸上的泪痕,看着这个她朝夕相伴的男子,曾几何时,他已经长得那么高大了,高大到现在她仰着头才能看到他清俊的容颜。
“我不恨你,公子。”如剑抬起眼眸冲着他笑,尽管脸上还挂着泪滴:“我知道,向着一个人的心便是改不了的,我也很喜欢慕容姑娘……”
是啊,我怎么去恨你呢,你早已在那么多朝朝暮暮中彻底的溶于我的心中了,摘也摘不出来了,一个人怎么会恨自己的心呢……
被如剑带回来的小姑娘出去满身污秽,换上干净的衣裳,立马清新逼人。
“蝉儿谢过少爷”想是如剑的安神药起了作用,小姑娘的脸色红润了不少,已无先前苍白孱弱之意:“多谢少爷收留!”
“是如剑救得你”叶楚天接过如剑递上的清茶,茶馥润心,一道清香滑向肠胃,便知如剑定添了东西,将这茶香全引了出来。
“主子!”蝉儿起身移到如剑身边,俏生生的叫着如剑。
“咳……咳!”刚入口的新茶蓦地喷了出来,叶楚天大呛:“咳……咳……你叫如剑什么”
果然,只要如剑在跟前,叶楚天就正常的不得了。
“公子急不得”如剑忙递上纱绢,轻捶着叶的后背。
“主子啊”蝉儿崇敬望的着如剑“主子救了蝉儿,以后就是蝉儿的主子了!”
眼前的人好像已经认定她了,如剑哭笑不得:“我只是举手之劳而已,人生在世,总有不如意的地方,你还小,有的是希望,不要气馁才是。”
蝉儿好久没有听到这样体己的话了,可能想到自己的身世,玉眼含泪的跪下来:“就请主子收下蝉儿吧,蝉儿自幼失怙,叔父霸占了爹娘的财产,对蝉儿也非打即骂,今儿……竟将蝉儿卖了……”
小姑娘似是从爹娘去后就没人对蝉儿好气儿的说过一句话,今见如剑如此可亲,不禁更悲从中来。
蝉儿泣不成声,一张小脸哭的梨花带雨:“就请主子收下蝉儿吧”
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怪不得如此有灵气,如剑动容。
“你喜欢么?喜欢就留着,不喜欢就差到前面去,漱玉!”叶楚天知道如剑的性子,不喜热闹,这长生阁满屋子的丫鬟小厮,可如剑自己能干的事从不会让他们插手。
“主子”蝉儿抬起含泪的亮眸:“蝉儿给主子添麻烦了吗,蝉儿拜别主子”
跟在漱玉后怏怏的移了去
“留下她吧”如剑缓缓开口,娴静的眼神似是若有所思,深邃的如一面不见底的湖水。
是啊,她轻轻的摸着手上的玉镯,这是她下山时玉爷爷亲手带在她手上的,那天一同告诉她的还有她早晚的命数,她……总归是呆不久的,万一她去了……她的公子总得有人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