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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眉间且放一字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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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盟主!”
阴冷暗黑的地牢里,散发着血腥腐朽的味道,由于这里常年见不得阳光,不少喜欢黑暗的东西在这里肆无忌惮的滋生着,比如说老鼠,蟑螂,再比如说,血腥跟死亡。
叶楚天一袭白衣胜雪在这里面显得尤为的扎眼,摇着一把药扇,终日服药的身形略有单薄,苍白的脸上两只眼眸却黑的惊艳,此刻,那双宛如琥珀的黑色瞳仁带着淡淡的隔膜,毫无表情的看着架子上几个血肉模糊的人,有一下每一下的摇着纸扇,散发出一阵阵略带甘苦的药草味。
众人见了他,忙忙行礼,为首的听风堂的堂主叶祖壑走上前,点头行礼。
“可是招了?”叶楚天白衣飘飘,黑眸红唇,在火把的照耀下那张略显病态的脸显得更加的妖媚,俨然是画中走出的不沾人间烟火的人,看的那些被严刑拷打的人都呆了,一时间忘了自己身上的疼痛。
“没有,这几个家伙骨头硬得很,我们堂的弟兄竟捡着花功夫的招呼他们,可愣是敲不开他的嘴”叶祖壑面露难色。
“是么?”身长玉立的叶楚天轻笑,如数九寒天突然盛开的红梅,盈盈而立,傲视冰雪。黑若琉璃的眸子里却是一片望不见边的冰冷:“我想,你们还是没下功夫”
说话间便走到一被吊着的男子面前,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的抬起他的头,男子脸上已是血肉模糊,只有黑色的眼睛间或眨一下,才能看出还有一丁点活着的迹象。
“冷公子?许久不见”叶楚天轻笑,抬着冷淳的那根手指被滴答滴答的血瞬间染红,他视若未见,只是对着冷淳轻轻的笑,像是一个许久未见的老朋友似的。
“呸!”一口血腥喷出,那张白净俊朗的脸立刻染上半边的血污,红白相映,甚是扎眼。
“盟主”
叶楚天一摆手,也不擦脸上的血污,只是苍白着脸看着眼前的血人笑:“想不到冷二公子是如此血腥的汉子,叶某甚是佩服。”
“只是,冷家就你一脉了,你若去了,怎么对得起冷老爷子呢?”
“所以”叶楚天轻摇纸扇,一股药草味顺时散开来:“叶某还是劝你交出你们冷家的拳法心诀吧,不然,你叫你刚死去的爹爹怎么向雷祖列宗交代!”
“你……休……想!你个疯子,变态……”冷淳咬着牙骂出世上最恶毒的话……
“谢谢”叶楚天脸上的表情未变一下,很是享受的听着冷淳的咒骂,待冷淳骂累了,叶楚天才慢慢睁开那双瞳仁如墨的眼睛,里面依旧是一片看不到的冰冷。
“啊!忘了一件事,百花楼里今来了一位新姑娘,花名叫牡丹,长得甚是漂亮,本名叫什么来着……叫……冷霜?”
冷淳听到这两个字,眼睛蓦地瞪圆,激动的往前挣,手舞足蹈,奈何被链子锁着,动弹不得。
“霜儿怎么了,你把我妹妹怎么了?叶楚天,你个疯子,你不得好死!”
“她现在叫牡丹。”叶楚天认真的修正他,话家常的讲述:“现在可是百花楼里的红人呢,听说为了答谢大家的厚爱,牡丹姑娘这几天正免费酬宾呢,无论年纪,无论长相,只要是男的都可以报名呢,哎,这几天百花楼的门槛可都要挤爆了,这牡丹姑娘也真敬业。”
叶楚天摇着纸扇,啧啧的直摇头,眼神划过冷淳的脸时犹如一把刀子锋利。
“你……”冷淳双目圆瞪,眼睛几乎要挤出血来,牙齿却不受控制的上下打颤。
“所以,冷公子,你可要想清楚了,你在这坚持几天,牡丹姑娘可要坚持几天!”叶楚天冷笑着红唇轻启,像是在说一件很无所谓的事情,冰冷漆黑的眸子衬上略有苍白的脸色,头出一股近乎于变态的阴狠。
“啊!”冷淳受不了刺激,一声惨叫响彻整个地牢:“你如此丧尽天良,终究是要入十八层地狱,身处黑暗之中,永世不得翻身!!!!!”
在出口处,叶楚天接过叶祖壑递过来的帕子,仔细的擦着脸上的血。
“盟主,你说他会说么?”
“不出一天!”叶楚天自信的把帕子扔掉,眸子一冷,做了一个摸脖的动作。
叶祖壑明了的点点头。
“还有!嘱咐好各堂的执事的,以后没有什么重要的事,不要跟我行礼,即使有事,也要十分谨慎,我身边如果有个穿黄衣的姑娘时时切不可跟我说话,否则就自己乖乖跳销魂池,别等着我发话了!”
叶楚天有些顾虑的开口,这个杀手联盟是他在十四岁时,叶振仲交给他管理的,这个神出鬼没,来去如风的强大的杀手组织在在江湖上都没有察觉到这些人的存在,当然那些察觉到的也已经不再人世了,短短几年时间,在他的手上已经发展成原先的几十倍,现在不消说叶家,放眼整个武林,能经得住他们神不知鬼不觉袭击的也没有几家了。
“身处黑暗之中,永世不得翻身?”叶楚天离开之前,扫了一眼满身血污的冷淳,嘴角一扬,森白的牙齿泛着冷冷的光:“很不巧,我活着的时候就已经习惯了,更不消说死后了”
叶楚天走出暗牢,牢里的湿气跟血腥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明媚如斯的三月里的阳光,在阳光下,叶楚天站了一会儿,脸上的冰冷狠戾慢慢的消失,他强迫自己换上一个最正常最阳光的状态,打开折扇,换了一个人似的,朝着长生阁的方向走去。
他穿过交错迷离的假山,绕过曲折光鲜的长廊,沿着一条曲曲的小径蜿蜒的走到尽头——长生阁。隐隐有几尾带着美人泪的湘妃竹透了出来,竹林尽头立着几座精致别意的庭屋,屋前一棵硕大的合欢树正意气风发的吐着新芽。
树下一位长发黄衣的姑娘在认真的整理晒在院格上的草草叶叶,看上去十七八岁的年纪,长得倒不是多么的惊艳,只是一双眼睛清灵无比,仿佛一眨眼便能氲出一片湖泊来,此时精致的小脸上沁出一层香汗,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玉样的光芒,还竟比这三月的阳光灿烂些。
见到立在圆拱门前的男子,便明亮的笑道“公子”
“如剑,你猜谁要来了 ”叶楚天迈进庭院,纸扇摇出一阵淡淡的药香,沁人心扉,满面含笑,与刚才在地牢里仿若换了一个人:“你定猜不着。”
轻闻着扑鼻的香气,黄衣少女轻蹙黛眉:“公子折扇上的药又淡了,怕是又要换了”隧从随身的大布包里拿出一把精巧的折扇,递给男子“公子用这柄吧,熏了有些时日了”
“是樱姑娘要过来吧”少女继续整理着草药,灵动的眸子仔细辨别着各类草药“现在是姨夫人每年上山求香的日子,该是回来的路上携姑娘一块儿顺看我们吧”
叶楚天展开折扇,沁人的药香扑面而来,扇上描着苍穹的翠山,飘香的小径,尽头一纱衣女子拈花而笑,清灵的意境甚合他意,笑的很是明朗:“就知道什么也瞒不了你”
如剑听了轻笑进屋,许时后缓缓从屋内托出一银色方盘,盘上一碗绛乌色的药,旁边整齐的的叠着一方绣着冰梅的帕子,帕上几枚方糖零星散着。
“公子,喝药了,晾了有一会儿了,这时入口刚刚好。”
叶楚天顺应的接过药一饮而尽,熟练的捏了几块方糖含入口中,顿时满口的甘涩化为丝丝清甜,沁人心脾,凉且不腻,便知这糖不凡。
如剑送上帕子,叶楚天擦完手口拿着帕子把玩,雪白的纱绢上寥寥几簇猩红的冰梅越发的显眼,竟像传了神似的越过这白纱拥簇了下来。
“如剑,这帕子哪来的”
如剑探过头,望着帕子恼恼的想了好大一会“呀,想起来了,上回问爷爷要公子入口的雪糖,爷爷连同雪糖一块儿包来的,有好几条呢,有的绣着兰花,有的绣着菊花,我看这绣功倒有几分不俗,便留着给公子喝药用了”
“公子喜欢吗,如剑给你一并找来”
叶楚天越看这几簇梅越喜欢,于是倒也不客气的塞入袖中“那些改天再说吧,原来是玉茗山的东西,果然不俗。” 遂直直的瞅着如剑,目光深邃:“像我们的如剑,便是天上难寻地上无双的”
如剑听了掩嘴而笑,笑的唇角浅浅梨花窝都陷成了深井,打趣道:“公子的嘴越发的甜了,樱姑娘听了定然喜欢。”
“樱儿••••”叶楚天的眼眸变得深邃起来“快一年没见到她了吧?”
一群天真烂漫的在树下嬉笑着,一单薄料峭的白衣男孩在远处阴阴的望着。眼中透出与年龄不相称的……恨意。“喏,给你们,这是我爹爹从远处带回来的糖果,我自己都没怎么舍得吃,给你们留着呢,可好吃了,”粉衣小姑娘闪着亮亮的大眼睛逐一分发着手中的糖果,眼中的笑容都要满满的溢出来了,孩子们都高兴雀跃的围在她的周围分享着她带来的礼物.
“咦,他是谁”慕容樱看到了远处的白衣男孩
“他是我二弟”叶御风嘴里含着满满的糖“樱妹妹你不要理他,他有病,而且讨人厌的很,娘说不能靠近他,会传染的”
“原来他就是二表弟啊”慕容樱好奇的望着远处的叶楚天“二表弟不是不能出屋子吗?他的病好了吗?”
“我不知道,不过••••”叶御风偷偷咬着慕容樱的耳朵“爹爹给他在外面找了一个小丫头,我从来没在我们家见过那个小丫头。”
慕容樱慢慢的走向叶楚天,“樱樱•••”后面的叶御风急急的大叫,满眼厌恶的看向叶楚天,就像看一个怪物一样。
“你••••吃糖吗?”粉衣小女孩怯生生的伸出手,几块糖果在他手心中闪闪发光。
叶楚天冷冷的望着眼前的小女孩,紧咬着唇不发一言,僵了片刻,却冷不丁的伸出手用力的把慕容樱手中的糖一把打翻在地上。依旧咬着唇冷冷的看着她。
“嘶•••”小女孩有点吃痛的握了握手,却一一拣起地上的糖放在他的掌心,甜甜的冲他笑“我叫樱儿,我是你的表姐,以后我们一起玩儿,好不好?”
白衣男孩有点惊讶的望着眼前这个可爱的女孩儿,女孩儿期待的看着他,两人僵持了一段时间,男孩终于在女孩倔强的目光中,木木的点了点头••••••
慕容樱,叶御风……很好……
叶楚天收回回忆,嘴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在看到如剑前却将那抹邪笑抹了去,他摇扇抬头:“天气大好的,别成日里憋着,走,公子领你逛逛去,你喜欢什么,便添些什么,可好”
未等如剑答应,叶楚天便自然的牵起如剑的手,强行拉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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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振仲的夫人秦玉湖最近心气颇有不顺,想这叶夫人也是出身江湖大家,她的爹爹是江南七舵之首秦沧泰,在江南的水路上是呼风唤雨的人物,秦玉湖自小就是娇生惯,养心高气傲,当然她也有资本的,抛开有头脸的父兄不说,南枫北叶,东玉剑西慕容,其中西慕容便是她胞妹秦汀兰的夫家——慕容山庄,江湖四大山庄就让她秦氏姐妹占去了两个。
话又说回来,娘家强势,夫家显赫,兄弟姐妹都是江湖上有身份之人,这叶夫人又被哪件事给添堵了呢?数来数去,事情就落到了叶家二公子叶楚天的头上。
近日她来回的在庄里听到一些风言风语,说是叶家庄的大少爷整日花天酒地,荒废了武业,倒不如冷冰冰的二少爷精进了,这山庄将来指望谁可难说了……
这种话还不正打中她的软肋,正生气间,看见叶振仲的闪过,朝着书房的方向走去,秦氏眼睛一闪,跟了上去。
“有什么事?”叶振仲坐在太师椅上,并不抬头,对秦氏的态度不冷不热。
“你说有什么事!你成天忙着处理这些破烂无穷的江湖中事,自己的儿子都不顾了,御风他都多大了,你上不上心!”
“呵,现在想起我来了,平日里是谁尽惯着他,慈母多败儿!”
秦氏一听这个便火了:“你说的什么话,你是有两个儿子,我可只有这一个!叶振仲,你最好想想你怎么走到这个风光位置,天下第一庄,呵,离开我们秦家,怕是什么也不是吧!”
叶振仲抬起眼,沉沉的看了她一眼,额上的青筋毕现,但是只是沉默着,并不发作。
秦氏变本加厉:“你的快意刀法,虽然我瞧不上眼,但传给那个野子,想也别想,传也只能传给我的风儿,还有那个野子整天阴森个脸,见了谁都像索命似的,,我看他跟那个丫头在一起时,开心的很,他那是甩脸子给谁看啊!”
“还有那个叫什么剑的,整天一副救人观音的样子,我看了就烦,什么时候给我寻个理由打发了。”
“说够了没有,我说过很多遍了,你不要招惹如剑。”叶振仲黑着脸。
“真真好笑,一个捡来的小丫头我秦玉湖怎么就招惹不得了,还是说她也是在外面生的?怪不得这么多年来你对我不冷不热的,叶振仲,你索性招了吧,那个让你念念不忘的女人到底是谁?你不说这个丫头哪来的,平日里又尽护着她,不会跟这个丫头有关吧?”
“一派胡言!”叶振仲拍案而起,沉沉的眼里是鲜有的愤怒:“你管好自己的事情就好,你看看你惯得逆子,成天花天酒地的在外面胡作非为,你非但不教训还帮忙隐瞒,你以为我都不知道么?”
秦氏一听,有些悻悻然,底气不足的嘟囔:“知道了又怎样,他就不是你亲儿子了。”
“行了”叶振仲有些疲惫的揉揉眉心:“你就别闹了,这几日江湖有些不太平。”
他压低声音,面有忧色:“无情谷这些日子突然有动静了,江北好几个门派已经被它洗劫了,你知道二十几年前的事,说不定下一家就到我们叶家!”
“无情谷?!”秦氏似乎受了很大惊吓,脸上是少有的慌乱:“二十二年前不是被你……”
叶振仲似乎不想多说了,摆摆手让她下去,秦氏只得退下。
转身前又回头:“过几天,她姨母就要携樱儿来烧香了,慕容家的地位不用我提醒你吧,你空出空来,摆个家宴!”
叶振仲秉色看着秦氏甩袖而去,灰茫的眸子里一片,似乎是陷入了什么回忆中,痛苦的神色难以掩住溢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