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婚》snoopi

1、求婚

　　“安东尼爱德华史塔克，你愿意和我结婚么？”
　　“不愿意。”

　　纽约的午后，温度宜人，天气晴朗。
　　美国队长和钢铁侠面对面坐在一张白色餐桌两边。这间露天咖啡馆就在复仇者大厦正面的不远处，硬是在熙熙攘攘的城市里辟出一块悠闲的空间。
　　被拒绝了的美国队长史蒂夫罗杰斯仍然想保持礼貌的笑容，但又忍不住皱眉，面部表情变得很滑稽：“我能否问一下为什么？”
　　钢铁侠托尼史塔克微微眯起眼睛：“你不能因为和我上过一次床就和我结婚，这太荒谬了。”
　　“我并不是因为和你——”史蒂夫顿了一下，选择了更委婉的用词，“有过亲密行为才要和你结婚。”
　　“那是为什么？”托尼歪过脑袋。
　　“因为我爱你！看在上帝的份上！”史蒂夫绝望地靠在椅背上。
　　“什么？就因为跟我睡过，所以你就爱我了？”托尼用非常严谨的态度指出一个事实，“队长，你用脑思考，不是用老二。”
　　“……好吧，很幽默。”史蒂夫笑不出来。
　　“在我看来，你甚至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你的感觉出错了，大兵。”托尼很武断，且不容质疑。
　　“哦见鬼托尼，你不可能明白我的感觉。”史蒂夫指了指桌上那枚戒指，又指了指自己，“我是一个成年人，我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你不过是觉得和我做过爱，所以你对我负有责任罢了。”托尼的嘴角满是嘲讽，“我是说，拜托，放弃那些老古董的想法吧，现在上个床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如果上了床就要结婚的话，那和我结婚的人会塞爆整个复仇者大厦的。”托尼的拇指朝向身后高耸入云的建筑。
　　“停一下，托尼，听我说，”史蒂夫身体前倾，澄清谣言，保护自己的名誉，“我不是什么老古董，我想要和你结婚是因为我爱你，而且同性婚姻是完全合法的。”他的蓝眼睛直直盯着托尼，眼神甚至是愤怒的，“我觉得，你才是那个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人。”
　　“不好意思，你说什么？”托尼像是听到一个笑话，猝不及防差点把咖啡喷出来。
　　“你是个不敢承担责任的人。”史蒂夫脱口而出，严肃得好象法官在宣判罪行。
　　“可笑！”托尼从鼻子里笑出带着恼怒的鼻音。
　　“哦是的，”史蒂夫重音强调，“你不想承担责任不是因为你没有责任感，而是因为你怕自己会搞砸。你对自己没有信心，你总是觉得你做不成事，做不好事，所以你拼命展现自己，嘴上说着欠揍的话，却又在每一次危险中把自己放在牺牲者的首位，只有这样才让你觉得人生有价值，并非一无是处。”
　　“住口，队长，”托尼被彻底冒犯了，如果他的头发有自主意识，应该已经根根竖立起来。他像一个即将发起猛烈进攻的猫科动物一样瞪大眼睛，微拱起背，几乎横过桌子的身体上散发出迫人的气势，“你的档案里说你毕业于艺术学院，擅长绘画，并没有提到你喜欢进行这种毫无根据、几乎是诽谤的心理分析！”
　　“是么？我也读过你的档案，”史蒂夫毫不退让，针锋相对，“抱歉，我并没有看到一个花花公子或者百万富翁，我只看到一个缺乏安全感的可怜人，企图以当一个慈善家和超级英雄来挽救自信。托尼，你不相信任何人，和你最亲近的是贾维斯——抱歉贾维斯，我无意冒犯。”史蒂夫向看不见的人工智能道歉。
　　“没有关系，罗杰斯先生。”贾维斯的声音标准而平淡。
　　“但你不相信、不信任‘人’。”史蒂夫念出症结，托尼的眼睛瞪大到像要从眼眶里弹出来，史蒂夫不给他插话的机会，音量减小，语气则前所未有地郑重，“托尼，我要怎样才能向你证明，我是一个可靠的人，我不会让你失望？”
　　托尼怔了几秒，他按揉太阳穴，缓和了吓人的眼神：“……我想，你是在向我求婚，对么？”
　　“是的。”史蒂夫说完后意识到了什么，微翘起嘴角。
　　“我不想吵架。”托尼从下往上看着史蒂夫，他很清楚这样会使自己的眼睛看起来楚楚可怜。
　　“我也不想。”史蒂夫诚实地摊手。
　　“那么这算什么？”托尼继续用那双巧克力色的、占据过多脸部比例的大眼睛看着史蒂夫。
　　“这种叫作‘谈话’。”史蒂夫毫不为那双眼睛所动，“托尼，给我一个机会——”
　　“对不起，队长——”
　　“叫我史蒂夫。”
　　托尼点头，直起身体以示严正：“对不起，史蒂夫，这种事没有‘机会’，一旦你承诺了，就没有回头路，一步也不能错，这事不能冒险。”
　　“呵……”史蒂夫忽然如释重负，他松快地笑了起来，“看看，谁才是老古董？”
　　托尼不得已抿了抿唇，身体往后退了一点：“……好吧。”
　　“托尼，”史蒂夫沉下声，眉心锁在一起，似乎老了几岁，深情的誓言从他的蓝眼睛里汹涌奔出，托尼担心自己会溺毙，他转头看着窗玻璃上史蒂夫无懈可击的侧影，“你可以相信我，我保证，我要和你结婚是因为我爱你，我一旦承诺，会用生命来守护这个诺言。你要信任什么人，从信任我开始，你不做出尝试，永远得不到解脱。”
　　“……哦这真、真感人，”托尼夸张地吸了吸鼻子，“我快要泪洒衣襟了。”
　　“好吧，托尼，让我们倒回去——”史蒂夫收回那枚戒指，又以同样的姿势递了出去，露出一个像放了很多很多糖霜的甜甜圈般的微笑，带着不确定的紧张和兴奋的腼腆，“安东尼爱德华史塔克，你愿意和我结婚么？”
　　“不愿意。”托尼一秒钟也没犹豫。
　　“好的，那么，我们换个方式，”史蒂夫毫不气馁，耐心又温柔地把钻戒盒子递了过去，“你拿着这个，你来向我求婚。”
　　“这太愚蠢了！”托尼当即否决：“我不——”
　　“来吧，托尼，向我求婚。”史蒂夫把盒子塞进托尼手里，在他手上握了一把，确认托尼的每根手指都在保护这枚戒指，扫向托尼的眼角余光里闪着危险和命令。
　　托尼长长叹了口气，研究了半天手里的钻戒，他假装自己穿的是西装而不是圆领T恤，装模作样地正了正不存在的领带，把钻戒托到史蒂夫面前，用自己都觉得好笑的柔情声音问：“史蒂芬，呃……你的中间名是什么？”
　　“格兰特。”
　　“好的，嗯哼，”托尼清了清嗓子，大得不像话的眼睛对着史蒂夫眨了眨，“史蒂芬格兰特罗杰斯，你愿意和我结婚么？”
　　“不愿意。”史蒂夫迅速回答，眉毛都没抬一下。
　　“好极了。”托尼合上钻戒盒子，“这是报复，对吧？”
　　“我干嘛要那么做？”史蒂夫的语气里怎么听都含有恶作剧得逞的快感和得意。
　　托尼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椅子里，和气定神闲的史蒂夫对看了一会儿：“你知道么，我忽然开始觉得，或许结婚也不错。”托尼晃动着手指，口音嘟嘟囔囔的，“虽然其实我们几乎天天见面，但我从未试过在工作时间以外还和一个人黏在一起，并且分享同一张床。”
　　“容我指出，”史蒂夫客气地插了一句，“我觉得即使结了婚，我们也不太有机会分享一张床，因为你根本不怎么睡觉。”
　　“很可能如此。”托尼表示同意。
　　“所以你想和我结婚是为什么？”史蒂夫啼笑皆非地看着托尼，想了条比较像是托尼会给出的理由，“因为你觉得婚姻是有趣的事，你打算抱着科学的态度来体验和研究？”
　　“差不多？”托尼的眼光在不知名的虚空点上跳来跳去，速度比他晃动的手指还快，“还因为——大部分因为——我爱你。”
　　“谢谢，托尼。”史蒂夫挑起一边眉毛，笑容变得轻佻，不符合身份却很俊美，“正相反，我开始觉得，婚姻不是那么必要的事，即使我们彼此相爱，也不需要每一天都一起度过。”
　　“是的，没错，”托尼有一点烦躁，他觉得背上冒出一层细密的汗，越发不想面对史蒂夫的脸，却身不由己地继续嘟嘟囔囔着，“但你不好奇么？对婚后生活可能会有的各种结果？如果你和我一样好奇，或许你可以给我一个机会……”
　　托尼的声音小了下去，他傻傻地停下来，和对面呆住了的史蒂夫对视良久。
　　“噗……”
　　两人同时喷笑出声，史蒂夫努力压抑自己，不想太失态，然而他越努力越糟，直到他觉得腹部酸痛。
　　“托尼，停下，周围的人看我们了……”
　　“对不起，对不起，这太好笑了……”托尼完全没听到史蒂夫的提醒，他笑得东倒西歪，最后自己也忍无可忍，只能把脸埋在臂弯里，整个人伏倒在桌子上一跳一跳地抖动。
　　好一会儿他们才平静下来，史蒂夫确认他笑掉了一整年的份：“托尼，我很抱歉。”
　　“没关系，“托尼抹掉笑出的眼泪，通体舒畅，“是这样的，史蒂夫，我想我搞明白自己的真实感受了。”
　　“嗯？”史蒂夫用眼神问。
　　“那就是，我爱你。”托尼脸上还有来不及消退的笑容，但那笑容非常真诚。
　　“我也爱你。”史蒂夫轻声回应，他看了托尼一会儿，把那枚钻戒收好。
　　纽约的午后，温度宜人，天气晴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