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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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蒂夫罗杰斯从窒息的空白中醒来。
他茫然地坐起身，夏末的微风在窗外轻舞，墨绿色的枝叶像是感应到生命迹象，欣喜得几乎要伸进来欢呼。
史蒂夫赤足踩在微凉的木地板上，舒适的凉意沁遍全身。他摸了摸窗台，周围的世界鲜活生动，却一切都不对劲。
史蒂夫皱着眉头，身后的门轻响一声，他回过身。
“看到你醒来可真好，有什么不舒服的么？”
白发苍苍的老人礼貌又亲切地微笑，似乎和史蒂夫相识已久。
“谢谢，我很好。”史蒂夫点了点头，并未放松警惕，“只是，请问我在哪儿？您是谁？”
老人并未立刻回答，他仍旧笑着，拉过一把椅子，在史蒂夫对面坐下。他步态稳健，行动流畅。
“我要告诉你的事，恐怕需要一点时间才能接受。”老人停顿了一下，语音变得低缓，“史蒂夫，我是彼得。”
“……彼得？”史蒂夫越发迷茫，还有一些惊恐，“可是你才十岁？”
“所以我说这需要时间，”彼得按着太阳穴轻柔，“史蒂夫，你在纽约，你已经沉睡了近七十年。”
史蒂夫重新回到空白中，世界剩下巨大的绝望。
他沉默了一会儿，彼得并没有进一步的解释和证据，但是史蒂夫相信了。
“这并不是不能接受，只是……”史蒂夫摇了摇头，“……失落。”
“没关系，我知道这很难，不过你已经在美国了，至少实现了一部分心愿。”彼得善解人意地摊开手，眼角的皱纹因为笑容而显得越发深刻，“我并不打算这就给你上现代社会常识课，我们尽力将你的房间营造出了二十世纪初的风格，你不用着急。”彼得指了指窗户，“你可以去看看。”
史蒂夫起身推开窗，七十年后的空气呼吸起来和以前并未有太多不同，或者至少史蒂夫没有感觉出来，但那些风格迥异的场景却是有力的证明。史蒂夫的目光停在和蔼的枝叶上。
“所以……”史蒂夫深吸了口气。
“是的，我知道你的记忆还停留在那艘梦幻般的船上。”彼得和史蒂夫一起闭上了眼睛，“就像童话忽然变成了现实，我至今仍然记得我的震撼，以及我的绝望和恐惧，没顶的灾难，即使过了这么多年，依然历历在目。”
史蒂夫低下头，彼得拿出一块史蒂夫看不懂是什么的东西，指着上面变换的图案解释：“因为技术原因，直到九十年代，人们才开始对沉船的遗骸进行探测和研究，这是海难的研究笔记，你想看看么？”
史蒂夫接过那块平板，却将它放在一边：“我想我暂时还……”
“没关系，是我冒失了，”彼得道歉，“你随时都可以向我提任何要求，只要你准备好了。”
“我可以给你讲那次故事，”史蒂夫抿了抿唇，“如果你不介意。”
“作为一个老家伙来说，我的时间既所剩无几又多得不可估计。”彼得平静地笑着，“我说过，只要你准备好了。”
史蒂夫眯起眼睛，看向苍白的天际：“一切都开始于那家小酒馆……”
秒针一步一步向前走，不知疲倦，没有终点。
整个酒馆的人们都紧盯着窗边的小圆桌，硬币和钱票杂乱堆在一起，一个怀表压着两张船票。
“巴基，你疯了，你把所有的钱都押上了。”史蒂夫虚脱的声音像从深渊里传来。
“你不是第一天认识我，史蒂夫，”巴基弯起嘴角，只用眼角余光看好友，他用这副颇受女士们欢迎的笑容安慰史蒂夫，“他们不也把船票都押上了。最糟的结果不外乎输掉罢了，还能怎么样？”
“我不希望把我买纸笔作画的钱都搭进去。”史蒂夫忧心忡忡。
“那就是为什么你从来不赢，”巴基给了史蒂夫一个残忍的结论，“不论你希不希望，你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况且，作为并未阻止我的人，你不也一样疯了么？”
史蒂夫无力辩驳，只好摊开手中的牌：“我只是想让你有个心理准备。”
“哦，我准备好了，非常感谢你。”巴基对那副烂牌努努嘴，又看向对手们，“那么，你们呢？试试运气？”
对方一脸晦气地丢下了手中的牌，整个酒馆的注目礼中，巴基面无表情，半天没有动静，吊足了大家的胃口，他才猛地捶了一下桌子：“欢呼吧史蒂夫，我们要去美国了！”
酒馆里欢声雷动，围观的人们比赢了满堂红的巴基还激动，巴基跳上凳子振臂高喊：“耶！没错！我就是詹姆斯布坎南巴恩斯！史蒂夫，为我欢呼！快说‘万岁’！”
“耶……万岁……”史蒂夫不适应这样的奔放，他挥舞着装饰用的小旗子，低声附和，皱着眉万般无奈却又兴高采烈。
“没错！是我！幸运女神的宠儿！呜呼！！！”巴基还在激动。
“我说，如果你继续在这里表演小丑的话，就去不了美国了。”史蒂夫好心地指了指时针。
“谢特！”巴基跳下来，把战利品一股脑塞进背包，拉起史蒂夫就往码头跑。
南安普敦的码头人山人海，巴基和史蒂夫像两只冲破牢笼的小鸟，年轻人的笑声在阳光里此起彼伏，他们不慎撞上的路人也被感染，不忍心责备。
“哦见鬼！”巴基和史蒂夫的好运气在一位英俊的男子这儿戛然而止，对方狼狈地倒退一步，抓住了被撞飞的礼帽，“看着点路，小鬼！”
“对不起，先生，非常抱歉。”史蒂夫扶住差点跌倒的巴基，连声向对方道歉。
巴基却挣脱开史蒂夫，一把扶住对方的双肩，他满脸通红，一半是因为奔跑，一半是因为快乐，他对那位说地道伦敦口英的男子大声道：“先生，对不起，我太高兴了！你知道吗？我赢了一大把钱，而且我赢了船票！看见那艘怪物了吗？”巴基把男子的脑袋扳过一点，对着码头，自豪宣布，“我就要站在它的肩膀上去美国啦！”
“该死的撒旦啊！”男子翻着白眼咕哝，“我居然要和这样的人一起上船去美国……你干什么！快放开我！”
男子恼羞成怒地摔开巴基的手，掏出手帕用力抹去巴基留在脸颊上的湿吻。巴基已经大笑着跑走了，史蒂夫憋着笑，边后退边道歉，很快也消失在人群里。
“我真该带格莱斯顿一起来的，我喜欢它对待敌人时的冷酷无情。”男子重新戴上礼帽，余怒未消地提起箱子，腿脚有些不稳便地向前走。
正午十二点，由三艘拖船开道的豪华巨轮驶上了它的处女航。
托尼史塔克在头等舱的私人阳光园里走了一圈后回来继续摆弄他带上船的画，仆人们在他的指示中有条不紊地忙碌。
“先生，晚宴上，您要会见船长菲尔科森、公司常务董事奥博德亚斯戴恩，协作商之一贾斯汀汉默，和总设计师——”
“我知道了，贾维斯，先缓缓，”托尼拿起一幅画仔细端详，接着爬上架子，把它摆在自己看中的位置，又伸出手指比对，回头道，“先缓缓，帮我看看这样摆好么？”
“先生，我建议往右边倾斜大约十五度，会使这幅画的内容与房间的整体氛围显得更为融洽。”贾维斯恭敬地给出合理的建议。
“哦，要是没有你，我该怎么办。”托尼按照贾维斯的建议把画摆好，满意得频频点头。
“并非我自谦，先生，但是我不能替你管理公司上的事，这一点上，您更不能缺少的是波兹小姐。”
贾维斯的语音里有种亲切的温暖，托尼也不禁舒适地摆了摆脑袋：“嗯，你总是那么诚实。可惜佩珀说她晕船，不愿意同来——虽然我向她解释了在这艘船上不会发生这种情况，但是她说她不喜欢冒险，嗯，”托尼不以为意地撇撇嘴，“贾维斯，回头给佩珀发个平安电报。”
“是的，先生。”贾维斯递上了报纸。
“世界首富登上梦幻邮轮？哦，过几天头版上就有刚才我在船头的照片了。”托尼陷进沙发里，把报纸扔到一边，孩子气地呢喃，“好无聊！真无聊！”
史蒂夫坐在甲板上，海风带着沁凉又奇异的味道吹拂他的短发。
“嘿，大画家，你肯定不知道三等舱的酒虽然不怎么样，但都是免费的。”巴基拍着史蒂夫的背，硬把一杯酒塞进他手里。
“现在我知道了，多亏你。”史蒂夫不得已放下画册。
“你知道么，如果你的画作没有名垂青史，那将是整个人类艺术的损失。”巴基一张张地翻过去，他号称和史蒂夫一样热爱艺术，但他对艺术的所有认识只是□□的女人，甚至不包括男人，“你今天收到多少小费和媚眼？”
“什么都没有，除了你的酒，”史蒂夫向巴基举杯，被阳光照得有点睁不开眼，“不过还是谢谢你的吹捧。”
“不客气。”巴基一口把酒喝完，拉起史蒂夫，“对了，跟我来，我找到一个很棒的地方。”
不容史蒂夫拒绝，巴基把史蒂夫一口气拉到了船头，他豪迈地踏上桅杆，巴基挥动拳头，对一望无际波澜壮阔的大海放声呼喊：“我是世界之王！”
海鸟从巴基身后旋绕飞过，像是在为他锦上添花。乘客们对这个狂妄的小子投来善意的笑眼，史蒂夫无数次希望自己生得矮点、再矮点，至少在巴基身边时能不被人注意。虽然他感觉很丢脸，但仍然没有离开，史蒂夫可不希望这位世界之王就这么栽入大西洋。
“史蒂夫，快看！”巴基指着海幕下的海豚，兴奋得像要跳起来。
“我看见了。”史蒂夫这么说着，却转头看向别处。
巴基不满史蒂夫的反应，顺着他的眼神看去。
富人聚集的空间似乎连阳光都显得特别灿烂，其中一个中等身材的男子格外引人注目。他并非十分高大英俊，却是众人的眼神焦点。他穿着考究的大衣，戴特制礼帽，和绅士们谈话时彬彬有礼头头是道，转身面对女士们又是一副讨人喜欢的花花公子口吻。也许是他孩子气的大眼睛让人无法抗拒。
史蒂夫情不自禁地抓紧了手里的画册，他有种看见特别的事物就想画下来的强迫症，那双巧克力般的浓情大眼睛抓住了史蒂夫的灵感。
“哦，我明白了，我可以原谅你不看我这个帅哥的失礼，”巴基从栏杆上下来，对着甲板上歪头，“你有足够的理由忽略我，那是真正的‘世界之王’，商业巨头，世界首富，史塔克工业创始人霍华德史塔克的独子，钢铁大亨，人称‘钢铁侠’的托尼史塔克。”
“我好象晕船了……”史蒂夫扶着额头，被一连串头衔轰炸得晕头转向。
“好吧，简短一点，”巴基贴心地总结，“你就知道他是个死有钱人就对了。”
“这样好多了。”史蒂夫赞同地点头。
巴基和史蒂夫向前走了几步，以便抓到更好的围观角度，一旁抱臂看热闹的年轻人对他们笑道：“好戏可不是天天上演。”
“那自然，何况今天这出不要钱。”巴基笑着和同样来自三等舱的乘客击掌，“我叫巴基。”
“托罗，”托罗拍拍自己的胸口，又拍拍同伴，“哈蒙德。”
哈蒙德递给巴基一支烟，史蒂夫则把自己还没动过的酒给了托罗，新交上的四个朋友一起往上看去，那里似乎发生了一些骚动。
托尼享受被簇拥的感觉，即使其中有大部分目光不怀好意，被人瞩目的快感完全可以抵消负面部分。忠心的贾维斯带着保镖们站在一旁，托尼喜欢这种整个世界都在自己掌中的随意。
“看见你回来真好，不是么？”
托尼的去路被挡住了，不知道这个英俊的男子是如何排众而出，直立在托尼面前的。他从蓝棕相间的围巾下向托尼伸出手，老友一般自然，让托尼有种自己似乎和他认识了一辈子的错觉。
事实上托尼完全没见过这个人，但他不忍心当众打击对方的好意和辜负那只手，于是他也微笑着伸出手去——
“你这个混球！”
托尼在触及到对方的下一秒就被猛地摔过肩，躺在地上天旋地转。对方速度太快，贾维斯和保镖们还来不及作出反应，托尼已被一把揪住了领子。周围一片惊呼声。
托尼和那位男子的鼻子近得就要贴在一起，从对方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道来判断，他可能是位医生。托尼的肩膀生疼，英俊的医生张着一口白牙，恨不能生吞了托尼一样扭歪着好看的脸，劈头怒吼：“你要骗我到什么时候？我以为你死了！”
“先生，请住手！”贾维斯和保镖们没有上前，他们担心暴徒在愤怒中伤害托尼。
托尼知道自己有不少仇人，比如这艘船的主人之一奥博德亚斯戴恩就在黑名单上，但他不记得，或者说他应该也不会愿意让这样一位英俊的医生成为自己的敌人，考虑到他虽然给了托尼一个下马威，又喷了他一脸唾沫，可是他眼中的心痛和纠结却那么明显，托尼感觉到他并不是要把自己置于死地。
“先生，你可能，”托尼在对方的手劲扯带下踉跄地站起来，他眼冒金星，口齿混乱，“我想你可能，认错人了……”
“少来这套鬼话！”医生怒吼。
“但我真的不认识你，”托尼哆嗦着嘴唇，想该有多少围观者为他这副狼狈相而幻灭了对富二代的想象：“我是托尼史塔克，你应该听过我的名字，我是史塔克企业的——”
“鬼才信你！你这个满口谎言的骗子！”医生毫不犹豫，提拳又要打，托尼连忙吸气缩头，所幸医生被他的可怜相气笑了，拳头没有真的落下，“哦！‘钢铁侠’托尼史塔克，霍华德史塔克的独子，天才企业家，奢华的世界首富……呸！你这次编得还挺全啊！夏洛克福尔摩斯！”
不远处的巴基幸灾乐祸地笑出声：“看起来好像有什么误会，真有趣。”
“我想，那位阔佬和你没仇？”史蒂夫困惑地挠了挠额头。
“史蒂夫，你知道有一个词叫‘生理性厌恶’么？”托罗迅速和巴基站到统一战线，史蒂夫被打败地低头苦笑。
贾维斯为自己的失职自责不已，尽管如此，他始终彬彬有礼：“先生，请立即放开史塔克先生，不然我们就——”
“见鬼去吧！”
医生的怒吼惹来保镖们齐齐举枪的标准姿势，人群在惊呼声中散开，弱不禁风的女士已经当场晕倒，连巴基和史蒂夫也情不自禁往后退了一步。
“哇哦！这可有点过火了！”巴基抹了把脸，却忍不住掏出一枚硬币，“我赌是情杀，你们呢？”
“仇家，生意上的。”托罗和哈蒙德把钱放进巴基手里。
“你们没救了。”史蒂夫用一毛不拔充分展现了自己的同情心。
医生和一群持枪保镖虎视眈眈对峙着，托尼为了自己的生命着想，他努力抓着医生的手，以免他拔出一把手术刀将自己当场结果，他甚至可以想象报纸上怎么写——天才企业家，世界首富，‘钢铁侠’不幸死于他豪华邮轮的处女航上，这艘邮轮从此被钉上了可怕的诅咒……
“呃呃呃，不要这样，都住手。”托尼可怜巴巴面对医生，换上长睫毛一扇一扇的求饶，“我真的是托尼史塔克，我——”
“你再多说一句你是史塔克的鬼话，我就崩了你！”医生神色狰狞地警告。
“……”托尼叹气，妥协，“好，好吧，我是夏洛克福尔摩斯，我是，好了吧，亲爱的冷静，把我放下，对了……”
医生被托尼说服了，他慢慢放开了托尼，忽然露出一个俊美的笑，托尼却觉得大事不妙，果然下巴立刻被狠揍了一拳。
“不不不，贾维斯，别动手！”被贾维斯护在怀里的托尼连声阻止，他挣扎着站稳，拍了拍弄皱的大衣，一手捂着鼻子，一手向医生伸出，用奇怪的鼻音说，“好了，让我们来重新认识一下——”
“我们不需要重新认识。”医生龇着牙，一字一顿强调了“重新认识”四个字。
“是的是的，但是我觉得这样比较正式，”托尼坚持着握住医生的手，他都有点敬佩自己不怕死的精神了，“我是托尼——呃，”托尼的姓被医生凶恶的眼神吓了回去，“我是，那个，你说那个谁来着？”
“夏洛克福尔摩斯！”医生狠狠地握了托尼的手，手劲之大让托尼觉得自己的手指要骨折了，“你什么时候才能变得成熟点？”
“就从这刻开始，”托尼回头对贾维斯和保镖们露出一个能上报纸的标准笑容，“你们说是么？”得到大家的同意后他又转回来，僵笑着甩开了那只几乎把他杀死的手，“那么，你是？”
“约翰华生。”华生没有好气地念出自己的名字。
“很荣幸认识你，华生医生。”华生没有对身份表示异议，让托尼很高兴自己又一次猜对关键细节，“可否请你到我的客厅里来喝杯茶，或者你喜欢其它饮料？”
“我喜欢的饮料有很多，但你只喜欢福尔马林。”医生阴恻恻地笑。
“嗯，没错，不过最近我有点上火，所以我要换种饮料。”托尼放开还在痛的鼻子，对贾维斯道，“去准备茶点，好好招待华生医生。”
“是的，先生。”
“华生医生，”托尼模仿了贾维斯的动作，微弯下腰，“这边请。”
“你到底在搞什么花样？”华生低声问。
“你马上就知道，”托尼保证，“绝不让你失望。”
这场在和平中解决的意外风波让巴基很沮丧，托罗和哈蒙德也不痛快地互相看了一眼。
“居然好好地走了么？这太不刺激了，”巴基皱着脸抱怨，“这么激烈的开头却没有相衬的结局，我要求退票！”
“我只知道你们都赌输了！”史蒂夫一把将巴基手里的硬币都抢了过来。
午后的阳光从明亮的窗玻璃后流淌进来，闲懒地在房间里漫步。
华生不出声地搅动杯中的液体，一口都没喝，他只是用低气压的眼神看着托尼。托尼甚至都没尝出嘴里的味道，他放下杯子，咳嗽一声打破僵局。他保证了剧情的精彩，但那不过是所有商人都会用的广告词，具体内容究竟是什么连他自己都还没想好：“今天天气真好，看起来我们会如期到达纽约，成为见证传奇的同盟，呃呵呵。”
“……”华生一言不发，看着托尼的眼神越发低沉。
“唔……”托尼用手掩住嘴，小心翼翼，“看来我们以前的关系很不……寻常……”
“你说什么？”华生危险地侧目。
“咳，我是说，我们很要好？”托尼改口。
“你说呢？”
“嗯……要好到什么程度？”
“你说呢？”
“呃……”托尼被逼抬头看着华生，他愤怒的眼睛里带着心痛和欣喜。托尼把华生从头到脚打量一遍，明知不合时宜却管不住自己，“看来我的失踪真的对你造成了很大的打击，你的发际线都后退成这样了……”
“福尔摩斯，”华生倾身向前，声音更低，“我还没消气，不过我现在只想知道一件事，你为什么要骗我？你明明还活着。”
“是啊，我为什么要骗你……”托尼眨眨眼睛，太阳穴隐隐作痛。该死！他怎么知道！他又不是那个福尔摩斯！
托尼叹了口气，坦白地瘫在沙发里：“是这样，我真的不是你的老友。”
“我以为我们已经翻过了这一页？”华生烦躁地侧开脸。
“没有，”托尼起身，“我可以证明给你看。”
托尼把门窗都关上，站在华生面前脱衣服。华生翻了个白眼：“现在这一招是没有用的！”
托尼没说话，只用眼神示意华生静音。
华生的误会很快就被解开，托尼的胸口上有一个发着蓝光的金属物，像是钟表被镶在墙里那样浑然天成，无处不透着设计者的巧夺天工。
“……这是怎么来的？”华生眯起眼睛，面对超越自己所知的医学科技奇景毫不慌乱。
托尼低头看自己的胸口：“哦是这样的，我去了一趟阿富汗……”
“又来！”华生的分贝和愤怒瞬间提升，“阿富汗！你还要否认什么？！”
“什么？”
托尼一头雾水，不解地看向华生，却被矫健的医生猛地扑倒。托尼的后背撞到沙发，他不得已用手推挡华生的脸，后者整个人都被愤怒点燃了：“你到底是什么？给我解释清楚！解释清楚！你是福尔摩斯制造出来的机器人吗？”
“我不是！”托尼抬腿想蹬开华生，但是他们贴得太近，托尼的姿势反而变成用腿夹着华生的腰，“我告诉你好多遍我不是，不是福尔摩斯，更不是他造的机器人！”
“好极了！”华生双眼充血到托尼担心血点会从他眼睛里直迸出来，“我不管你胸前的是什么！我就想知道你直到现在还不肯承认的理由？别用这个来糊弄我！你当我是白痴吗？！”
“你不是白痴！你是疯子！”托尼忍无可忍，再多的耐心也消磨殆尽，和这位导火索极短的医生在一起，要保持风度真的很难，“我跟你说了我不是，你不肯相信，你究竟是要怎样？我可以告你，你明白吗？！”
“哈！”华生喷笑了，“太像了！你是个伪装高手！我这就拍电报给迈克罗夫特。”
“迈克罗夫特是谁？”托尼吼回去。
“他是你哥哥！”
“我没有哥哥！上帝啊，宣传词说的还不够吗？我是霍华德史塔克的独子！独子！你对独子这个词有什么理解障碍吗？！”
两人对吼得嗓子累了，一齐停下，互相看了一眼，又同时去看托尼的胸口。
“哦不！别！千万——”
华生干脆利落地拔出了那蓝色的金属物。
“——不要！”托尼喊迟了，他瞬间呼吸困难，全身虚脱瘫软下来。
华生轻松推开像一团海藻般胡乱挥手的托尼，仔细看着手中的金属物，近看它的光芒显得有些刺眼，底部连着一根金属线，有一根炭笔粗，整体造型看起来好像一个刚采摘下的莲蓬。
“放回去……拜托……”托尼像是哮喘病发作，瞪着绝望的大眼睛，捂着胸口难受地侧过身体，“快，放回去，我不能呼吸了……救命……”
“演技很好，继续。”华生看都不看托尼，继续观察金属物，精巧的线条和未知的能源都让华生赞叹着迷。
“你这……”托尼咬牙，他用手肘支撑自己，挣扎着要起身，“求你了，快放回去，你是个医生，你知道——”
托尼坚持不下去，脸色苍白地倒了回去。
华生施舍了一个“这是你自作自受”的眼神，这一眼激活了华生医生的职业病，他捧住托尼的脸：“福尔摩斯？福尔摩斯！别装了，这不好玩！”
托尼没有反应，呼吸微弱。
“该死的！见鬼！”华生全身燥热，低声咒骂着将金属物给托尼装了回去，翻开他的眼皮查看：“福尔摩斯？”
托尼深深吸了一口气，睁开眼睛，他心有余悸地憎恶道：“你这个疯子！”
华生如获大赦，跌坐在一旁，全身都是汗。
两人沉默了很久，托尼享受死后重生的余韵，华生低着头，他不看托尼，但是语音缓和了一些：“我明白了，因为你跌下瀑布，身体受到一定损伤，所以你造了这么个玩意儿来维持自己的生命，你随时有可能丧命，所以你不想让我知道你暂时活着，你不想……我理解你，但你还是个混蛋。”
托尼还在头晕目眩，华生的一大段话他基本没有听懂多少，只听懂最后一个混蛋，但他从华生的表情和语音中明白他们还是鸡同鸭讲。托尼勉强半坐起身，刚想开口，忽然被拥进一个温暖的胸口，耳边传来带着热气的颤抖叹息：“你这个……混蛋。”
被拯救之后最好的回馈不外乎温暖的拥抱，托尼得到过很多拥抱，却都未曾有过这般的厚重和关怀，他几乎就忘了华生是差点害死自己的凶手。
托尼反手抱了华生，还顺势把脸凑过去，被华生一把推开。
“嗯哼，”托尼正色：“晚上的酒会，跟我一起来吧，认识一下我的新朋友。”
“呵，”华生讽刺地笑着，“不错嘛，夏洛克福尔摩斯，也有朋友了。”
“我一直都有，不是么？”托尼不以为意，回头古怪又深远地看了看华生。
托尼在轻缓的曲子中步入大厅，服务生对他微笑点头。
“啊，托尼，见到你真高兴。”
谢顶却身材强壮的男子红光满面地自顾自握住托尼的手。
“呃嘿，斯戴恩。”托尼只用半边脸对斯戴恩笑。
“托尼总是这么体贴。”另一位戴着眼镜礼服笔挺的中年男子上前对着托尼摆出标准的笑容，里面藏满了下一秒就要吸干托尼骨髓的阴谋。
“我根本不知道自己还有这种优点，”托尼毫不在意地点头，“谢谢你提醒我，汉默。”
托尼走开一点距离才转头附到华生耳边：“那些不喊你姓的讨厌鬼总是像蝗虫一样扎堆出现。”
华生一本正经：“嗯，看得出来。”
“欢迎，史塔克先生。”科森船长对托尼敬了个礼才与他握手，“感谢您对这艘船的慷慨相助。”
托尼随着科森的手看去，整个大厅穷极奢华，华丽的天使雕像，上等的橡木镶板，精美的镀金楼梯扶手，水晶吊灯像璀璨的太阳，把大厅照得如同白昼。
“说到这个，”托尼用指节扣了扣楼梯扶手，“我就想问问为什么船身中段的隔水板高度比当初设计的要降低了？”
“汉默先生为了使头等舱更豪华而做了这样的设计修改。”接话的是侯殷森，巨轮的总设计师。
“殷森。”托尼的表情发生了细微的变化，外人看来他还是那副不以为然的纨绔公子样，但华生从他的眼角皱纹里看出了欢喜和欣慰，他不禁多看了侯殷森一眼。这位瘦削的总设计师戴着圆镜片的眼镜，温文儒雅，甚至有些呆板，看起来像个无害的食草动物般让人心生亲近之情。托尼与他的见面方式也有些不同，他拥抱了设计师，在他肩上轻拍两下。
“史塔克。”从设计师的微笑和称呼中，华生确定了他们是非常要好的朋友。
“汉默是常务董事，四间水密隔舱满舱也不会沉给了他降低隔水板高度的最好理由，”殷森压低了声音，“我想你在你的头等舱里已经见到效果了？”
“人类为奢华付出的代价还不够么？”华生看着自己的指甲，“不是针对你，侯殷森先生。”
“我同意这句。”殷森露出一个无奈的笑。
科森突然问：“这是你的新管家么？贾维斯呢？”
“很抱歉，船长，但我不是福——”托尼的大眼睛给了华生紧迫的压力，他改口道，“我不是史塔克先生的管家。”
“是啊，科森，你猜错了，约翰华生先生是我的医生。”
在托尼的介绍中，医生与船长和工程师握手。
“事实上，在斯戴恩先生的要求下，我刚下了全速前进的命令，如果能比预计时间更早到达纽约，你就能在报纸头版上看到他红彤彤的光头了。”科森没有表情，薄唇里吐出的语句想当刻薄。
斯戴恩笑着朝他们挥手示意：“托尼，你换新管家了？我们都知道你喜欢英伦帅哥。”
“是啊，”汉默加入进来，“记得要给贾维斯好好养老，他可是史塔克家的幕后功臣。”
托尼懒得再解释，只是给了一个客套的笑容权作回应。华生则直接转开了脸。
“我下午去顶层甲板转了一圈，非常宽敞，视野极好，海天之间是人类从未到达过的极乐秘境，引发艺术家无尽的想象，我就看到一个三等舱小伙子在那里待了很久，画了一张又一张。但是，”个子稍矮的男子摘下眼镜，也结束了诗歌一般的赞美，“救生艇的数量似乎比原来预计的少了一半还多，我粗略计算了一下，这是完全不能将船上所有人装下的，有人解释一下么？”
“班纳博士，难怪我都没见到你，你竟然一个人去享受美景了么？”托尼再次给华生作注解，“这是著名的海运工程师布鲁斯班纳，他是受我邀请来的，说起来，他脾气不好，大家都喜欢叫他‘浩克’。”
“看来你的朋友不少啊。”华生低声道。
“你永远也不会知道一个阔佬能有多少秘密和惊喜。”托尼得意洋洋。
“救生艇非常牢固，满载也不会损坏。何况，”殷森对班纳送上一个宽慰的笑，“这是艘不会沉没的船，上帝也不能把她弄沉——同样是来自汉默先生的名言。”
“我就该猜到。”班纳毫不意外。
“所以你就任由那几个小丑指手画脚，”托尼叫停一个侍应生，给每人拿了杯酒，他自己干脆拿过酒瓶，晃着手指，像在说笑话，不甚认真，内容却很实在，“限于当前技术，为了增加钢材的强度，没有比添加硫化锌更好的方法，但这不能完全怪那群蠢材，我要说的是铆钉，哦该死的铆钉！”
托尼滔滔不绝了好一会儿，旁听者不断点头，虽然他们都爱这美丽的大型造物，但也无不有各自的担忧。华生的专业和他们差得太远，他并没有太认真听讲，只是站在托尼身边，闲适地看着他，偶尔喝一口酒。
“呼，”托尼长舒一口气，把酒瓶喝空，“抱歉，华生，我去再拿点，你也要点？”
“好的。”华生点头。
托尼转身，在不远处找到贾维斯，交代完“找点事让他忙活起来，我得去甲板上呼吸下新鲜空气”，便离开了大厅。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