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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婢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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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朝着昭座的腰瞟去,可惜他的腰被几案挡去了看不到。楚人好细腰,不仅美女腰细,就连士人都流行细腰风。
楚灵王好细腰,朝中多菜色。其实楚灵王好的乃是男人腰,女人腰细或许容易,但是男人腰细也只能靠顿顿野菜外加丝绦束腰了。于是一个个大老爷们扶墙而起外加一脸菜色。昭娖不知自己这个高大威猛的阿父是否也拥有着让人眼红的细腰。
她瞪大了一双眼,乌黑的眼珠溜溜的。
昭座自然也不会知道的想法,他向昭娖的位置一挥手。就有奚隶捧了酒樽跪在她案前。
“哎?”她有些弄不明白昭座的意思。
“想知阿父所饮之物,阿娖自己喝口就知道了。”抚一把美髯,昭座笑道。坐在一旁的郑氏倒是脸露不快。
“孩子那么小,夫君这是作甚。”郑氏在一旁道。
“我们楚人没有不能饮酒之人,阿娖好奇便让她试试。”说完,昭座看着还呆跪坐在那里的昭娖,“阿娖,这是兰陵所产美酒,还不尝尝?”
这边伪儿童低头瞅了瞅自己两只肉肉的小爪子,差点当场泪奔,“阿娖拿不起来。”
昭座哈哈大笑,让昭娖的乳母替她接过酒樽,将酒尊中的酒倒些到漆耳杯里。鱼用箸沾了青铜酒樽中的酒液,想往她嘴边送。
“那点太少,要喝就喝一口,莫要浅尝。”昭座看见乳母的动作,出言道。
让一个五岁的女孩子喝酒,这里面是不是哪里不科学?昭娖看着已经被移到自己跟前的漆耳杯想道。不过对于古酒的好奇立刻把疑惑给打了下去。
犹如小猫喝水,她捧起耳杯,清凉的酒液入口。淡淡的辛辣立刻就在口腔里弥漫开来,这个时代的酒液浓度不高。她前世只喝过葡萄酒之类,而且是能不碰酒就不碰。到了这个时代后更是没什么机会碰酒。她身体也的确是五岁稚龄。一时间倒是有些受不了。
她立刻放开手中的漆耳杯,捂着胸口咳咳咳的咳嗽。舌头上的辣味感觉一直要延伸到胃里去。
“如何?阿娖。”咳的泪眼朦胧,听得东面来这么一句。
“味辛。”等到好些了她才回答。
“阿娖日后喝惯了就好了。”昭座看着满脸通红的女儿道。辛味的东西对于楚人来说并不算什么,他们在日常的饮食中也喜欢吃味辣的食物,酒也是不可缺少之物。
“阿父,孩儿也要饮酒!”见到妹妹喝酒昭成也不甘落后嚷了起来。
六岁小屁孩还要喝酒。伪儿童在心里翻个白眼。
已经缓过来的昭娖端端正正跪坐在那里和昭成做鲜明对照组。
昭成倒也真的得了酒,不过因为喝的有些急咳嗽的眼泪直飞,倒是比她当时难看些。
晚间是没啥夜生活的,吃过东西就被乳母带着一大群侍女簇拥着回房间了。青铜武士烛奴一双青铜手臂上拖着烛火,将室内照得透亮。
昭娖回到自己房间,肚子吃饱了。又因为白天已经睡过了这时候并不渴睡,于是她又忧心自己将来问题了。
跪坐实在是让腿受累,她干脆把两腿伸直踞坐。在一旁的鱼看了吓得不得了赶紧过来劝“少君这是作甚,这样实在是无礼啊。”女孩子伸开两条腿踞坐像什么样子?啊呀呀呀!连袍里面的下裳都露出来了!
不像样子,实在是太不像样子了!
先不说一个女孩子踞坐实在是无教养的表现,踞坐乃是对对方藐视的表现。庄子之妻因为这踞坐被休弃。
哪个贵女会是这幅模样!
“鱼,我只是腿麻……”见着面前女子一口吴侬软语说的着急的不了,昭娖满脸黑线之余,赶紧出言解释。
“少君,这样可是太为无礼了。慎独,要慎独啊。”这满屋子的除了昭娖一个贵女外,有的只是侍女。侍女地位比奚奴也好不了,对着她们踞坐问题并不是很大。怕就怕在小小孩子养成习惯了,以后若是大了还是这样那就是麻烦。
昭娖明白自己现在的坐姿在这个时代的确很难看,只能把两条腿给收了回去。鱼这么说也是为了她好,她总不能好歹不分。
见着自家少君听劝,鱼张罗着洗漱的事情。
由得昭娖坐在那里胡思乱想,她的手放置在膝盖上想着以后的路要怎么走。她那点子历史知识完全靠不上。不过她从鱼那里知道现在秦王叫嬴政!原本心里存着的侥幸一下子灰飞烟灭,脑袋上似乎被浇了一盆冰水。
她心里像是有好几只猫抓挠似的,青铜烛奴上的烛火被偶然开启的门透入的风吹的抖动几下。
赤色的墙壁上镶着一块阴刻云雷纹的玉璧,玉璧是上好材质的绿玉。被烛火照的格外黯淡。
昭娖跪坐在塌上,抿紧了唇。
嬴政会怎么对待这些六国贵族?杀了或许更有可能性。就算真的是把六国贵女往阿房宫里送,她也不觉得嬴政有那么重口连幼女都不放过。
上齿咬住下唇,她双手收进。难道她就真的要交代在这里了?
侍女手捧锦帕铜鎜等物鱼贯而入。
鱼行至她身边,轻声细语道“少君,洗漱吧。”
昭娖点点头,站起身来
洗漱过后褪去衣袍,昭娖只着中衣下裳躺在榻上。她眨巴着眼睛“鱼,我睡不着。”女子跪坐在榻边,将锦被的边角压了压。
“鱼,讴歌吧。”她眼睛晶晶亮充满希翼的望着自己的乳母。
鱼是吴人,吴侬软语最是好听。唱起歌来也是软的很。
“诺,”吴地女子性子柔顺,鱼低低应下,用吴地独有的柔软音调唱了起来
“南有嘉鱼,烝然罩罩,君子有酒,嘉宾式燕以乐。
南有嘉鱼,烝然汕汕,君子有酒,嘉宾式燕以衎。
南有樛木,甘瓠累之,君子有酒,嘉宾式燕绥之。
翩翩者鵻,烝然来思,君子有酒,嘉宾式燕又思。”
歌声很低只能室内的人能听见,这是诗经小雅里的。说是主人和客人的融洽关系。昭娖被吴调迷住之余,又对自己还没见识过楚国的宴会而有些遗憾。
年纪太小家里长辈不允许她出席,而且有些宴会实在不是贵女适合去的。
贵族府邸里的宴会,让女伎一展舞姿歌喉之余,还会有家养的倡女陪着客人嬉闹。男女交坐笑声连连。场面的确是有几分不堪入目的。
这种儿童不宜的场合昭娖哪怕日后嫁人了恐怕都不能去,别说现在的萝莉时期。
鱼的调子缓缓的柔柔的,听得她眼睛都眯了起来。待到几遍歌声过后昭娖的一双眼皮终于黏在一块了。
贵女的生活一日复一日翻不出新意来。无非是每日里学礼学字。然后吃饱喝足滚回去睡觉,还有到生母面前卖萌。昭娖的外表长得相当不错,皮肤细嫩雪白五官已经看出精致的影子来了。
这样倒是颇得母亲的喜欢,郑氏也很喜欢给自己女儿喂食。她手里拿着一个已经剥好了的橘子,一瓣瓣的喂给女儿。
昭娖老老实实跪坐在郑氏身前,张开嘴来一瓣就吞掉一瓣。乖巧的稍微有些过分。
“换新的来。”喂掉一个橘子,郑氏指指案上的一个青铜鎜。旁边立刻有奚奴将那鎜捧了下去,有女奴手碰装有果品的青铜鎜走了进来。
这时候正好昭成从外面进来,他年龄小,作弄别人的心思强,看见那个手捧果品的女奴低眉顺眼的模样便心生了调皮的心思。他径直走过去撞在她身上。女奴一时吃惊没来得及躲避开,手中的青铜鎜便掉落在地,果子滚了一地。
那女奴来不及为自己身上撞痛的地方叫痛,赶紧跪在地上冲着昭成连连叩首。
里面的郑氏听见响动,便问道“怎么了?”说着还替昭娖擦擦嘴角。
立刻就有人回话“是个不长眼的奴婢冲撞了少主。把手中果物洒了。”
郑氏眉一挑,视线只是放在昭娖脸上,语气愈发冷淡“既然不长眼,那么拖出去处置了。”
“诺。”
面前人一揖,立刻就退了出去。
昭娖听见郑氏那轻描淡写的“拖出去处置了”,立刻抬起头来看郑氏。郑氏脸上依旧浅浅的笑着。手摸了摸她的发顶。
“女君饶命,女君饶命呐——”外面立刻响起了拉扯的声响还有年轻女子奋力大呼的嗓音。
“女君——唔唔!”大呼声音戛然而止只有口被堵住后发出的呜咽声。再然后便是一片寂静。
那边的昭成,看着女奴在自己的面前被塞口堵住。只是别过了眼。
对着管事的连连告罪,他也只是冷淡的点了点头。
室内的侍女们沉默着低垂着头。不敢多发出一丝的声音。
郑氏眉头稍稍皱起,“竟然让贱婢叫出声来。”
昭娖呆呆的望着郑氏那张美丽的面孔还没反应过来,她当然知道在贵族的眼里这些奚奴和牛马羊差不多少。什么时候心情不好拖出去打杀了也是常事。但是像今天这般看着郑氏轻描淡写的让人把那婢女处置了的,还是头一回。
心中不知道是惧怕还是怎么的,她的手竟然有些颤抖。
昭成这会已经走了进来,他双手和在一起,大拇指向外翘起,拜下“阿成拜见阿母。”
脸上倒是不见半点看见人从自己面前拖走的惊愕。
“阿成起身。”郑氏端坐在案后道。
或许是男生女相昭成的眉眼和昭娖极为相似,若是换上女孩儿的衣服,乍看之下倒也难分辨。
六岁的男孩子做出一副大人的样子,换做平常昭娖会好好的笑他一番,然后抄手在一旁看正太发怒的脸。
现在她没了那个兴致,而且精神也恹恹的。郑氏瞧见她那副样子立刻让人带了她下去休息。
当晚夜里她便起了低烧。昏睡中梦里女奴那讨饶的尖叫和秦人猛刺来的长戟交换出现。尖利的嗓音让她头疼,长戟刺来的寒光让她欲躲不得。
低烧持续了一晚上,然后她很荣幸的……被巫人烧了乌龟壳。
楚国巫蛊之风盛行,大小事宜几乎都要交给贞人占卜一番。生病之类更不用说了。
“已经向二天子大司命等神祷祝过,少君此次定能恢复。”那些巫人这么回答道。幸亏也只是烧乌龟壳占卜,若是让巫女来昭娖房间前驱邪,恐怕她的低烧非得要转重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