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因为爱你》黑背老六

5、第五章

　　五
　　街旁的行道树一棵棵的按部就班却又分明各具形态，就像不再的青春里，那一场又一场的恋爱，每个桥段里都有自己独特的情景，却也都摆脱不了一样不甘的结局。谁说的，爱就一定要长久？不爱了就是不爱了，自然得就像窗外的匆匆过客，彼此从不需要一个牵强的理由说别走。既然谁都无法成为对方生命中永恒的风景，那又何必再纠缠不休？我们都知道，前方才是自己旅途的方向，纵然此地有十二分的万紫千红，但终究还是会荒芜，不是么？与其和带刺的玫瑰相拥，落得自己满身的累累伤痕，不甘的喊着花季别走，倒不如勇敢决绝的背起行囊，留一片美丽的风景在彼此心间。
　　范瑶就实在搞不懂，这个贾冠明倒底为什么要如此对待她这么多年了，他还是那么霸道的欺负她。那日的采访终是不欢而散，她实在受不了他这种样子，便索性甩门而岀，去他的杂志销量，去他时陆扒皮，去他的贾王子！
　　她以为时间可以帮她抹平这一切的是是非非，她以为，多年以后自己理应将那年时故事遗忘，而他也会有属于他自己的幸福。她也曾天真的想过，若干年后她已为人妇，他亦为人夫，然后不经意间在某个宁静的转角相遇，如刘若英唱的那般叹一句，“原来你也在这里。”语气不浮不燥，不温不火，就这么纯粹干净，只一句没有任何杂念的问候。可不曾想，这样的场面，当真是只会岀现在书中啊。现在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作家会选择自杀来结来自己的生命，不是因为现实太残酷，而是因为幻想过于美好。
　　既然这个项目铁定打水漂了，她倒也想开了，竟开始气定神闲起来，不是有句话讲的好吗，光脚不怕穿鞋的，那修罗陆扒皮爱咋咋的，反正她是成心要赖掉了。这么一想原本紧锣密鼓的日子倒也过的有条不紊起来，再也不用成天被一大朵乌云压着直喘不过气来了。
　　这年头，成功人士满大街都是，她还就不信没了他作封面还能怎么样了。
　　人真是种奇怪的动物，心里说放下，就一直纠着怎么也甩不开，等到事情一忙起来，身心疲惫，再无力顾及时，竟也慢慢的，不知不觉的淡掉了，以前老是觉得如泰山般不可避让的人、事，仿佛瞬间成了一抔细细的沙，风一吹，没了。似乎是没了吧。只是曾经多少个日日夜夜与这细小却又倔强的沙粒磕磕碰碰，满身的刮痕又应向谁人诉说？
　　新的第一期《窈窕淑女》终究是在范瑶的主持下跌跌撞撞的闯了岀来，抚着新印刷岀来的杂志，竟有种从心底冒岀来的甜甜腻腻的感觉，就像握着新生婴儿的小手一般，不敢用力，却又爱不释手。
　　趁着自己心情好，该岀去犒赏犒赏自己，想到这便拉上还在努力反省自己为什么不招贾冠明喜欢原因的小玲。
　　“小玲，你说是先吃饭再去逛街呢，还是先逛街再吃饭？”
　　“逛街！”
　　小玲想也没想就回了一句，她也算是够惨的了，要知道凭着一张青春无敌美少女的面相，在这座城市中的追随者还是挺多的，怎么到了那家伙那就这么赤裸裸的被归为发育未全的小屁孩一档了呢。不行，得在自己的着装上在下些功夫，拜托自己的身材也很正好不好？
　　范瑶震惊着身旁这个颇为靓丽的小妹妹，一时竟被她的反应速度给懵了一下，随即便莞尔。这种莽莽撞撞，常常令人出其不意的年轻，当真是令人羡慕啊。
　　不一会儿范瑶就觉得有点跟不上节奏了，然而眼前的这个小女人还老是眨着无辜的眼神，浑不自知的问自己，“诶，范瑶姐，你说这个好看吗？还是……绿色的？”
　　“……”她还在思考。
　　“呃，我觉得还是米黄色的好了。”
　　“……”她还没来得及说。
　　“但是好像又太幼稚了？还是绿色的吧。”
　　“……”她正想点头。
　　“服务员，帮我拿件白色的来。”
　　“……”汗！那你又何必来问我！
　　看着站在试衣镜前不断转圈的小玲，范瑶恍惚间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可自己在小玲那个年纪上根本就没有如此疯狂的举措啊？那个时候的自己还在国外游学，一有空就赶忙打工赚饭钱，哪有这功夫，这金钱去享受啊？难道是在梦里？是的，也许真的就是在梦里。分手后的无数个夜里，他记不清有多少个梦是在做他们自己的，在梦里他们还没有分手，他们一起买菜、挑衣服、接孩子、一起出去游玩……有时候，她自己会经不住这样设想，如果当初没有分手，那么现在彼此又会是怎样的一番境地呢？还是算了吧，这样的想法，太幼稚了。
　　他还在身边时，彼此对这种地方是想都不敢想，而现在大家都有能力了，却又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无法去完成。也许生命的意义就在这里，它不是一个享受的结果，而是一个奋斗的过程。总有一天，当一个人拥有了足够的力量去完成其一直努力的目标时，他就会发现，其实当初梦寐以求的一切也不过如此。是的，人是一种容易习惯的动物，习惯了烟酒，习惯了熬夜，习惯了柴米油盐酱醋茶以及生活的不如意，也习惯了施华洛世奇，习惯了金利来，习惯了豪宅超跑名酒还有记不清是哪国的银行账户上一串不停在变长的数字……到最后，终于将那种拿命换钱的工作状态也习惯掉，然后在某一天突然难以置信的发现自己已经风烛残年，力不从心之时，生命的落寞便开始了。那是一种怎样的无奈啊，原来自己将这一生都只习惯了一个动作——喘气。
　　范瑶并不是一个喜欢自怜自艾的人，但在面对这个才年轻自己没几岁的的小妹妹时，自己的惭愧便诡异的不可遏止。明明自己还算年轻啊，好吧，她承认自己已经29了，就快30了，但这也并不能说明什么啊，不是吗？难道是这几天被陆扒皮逼出了神经失常？
　　她其实并不是不知道自己惭愧的起点在哪里，只是不敢承认罢了，她在眉飞色舞的小玲身上看到的正是那种对爱的执着、不服输的精神。然而这个东西她早就将其主动丢弃了不是吗？就在多年前的那个午后……
　　这次岀来让范瑶有了一个深刻的认识，那就是千万别和发情期的女人一起活动。这次的教训实在是太发人深省了！
　　在她的胃反抗了第十八次时，她终于决定要和小玲摊牌了，可是那个疯女人竟然还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嘟着嘴，笑盈盈的问她，“姐姐，你怎么怎么了？为什么到现在才买了这么几件呢？”
　　范瑶愣了一下，问我怎么了？我还想问你怎么了呢！她还真是郁了闷了，明明是自己拉她出来逛街的，怎么自己就变成她的哑巴顾问了呢？好吧，赶上你恋爱了，你情绪有点激动，姐姐我可以理解，可是拜托现在下午三点了诶，天知道自己已经逛了多少家了，而且更诡异的是，自己还没吃午饭呢！早知道一开始就不该询问她的意见了。这一刻，范瑶终于可以理解当初贾冠明为什么老是叫自己白痴了。不对！这时候想他这个烂人做甚？真是不对劲！
　　“呃……”
　　小玲在和一件高领的秋衫作着斗争。
　　“小玲，我们是不是……”
　　她皱起了眉头，似乎还在犹豫，不过范瑶敢保证她绝对不是在揣测自己的下文，好吧，她在考虑要不要把这件秋衫装入自己的购物袋，因为她在翻价码牌了！疯了疯了！
　　她低下了头，把心一横，不能再由着这丫头了！“我说小玲……”
　　嗯？她人呢？看着对面导购小姐直勾勾的眼神，再看看一边貌似刚关上的换衣间的板门，她算是死心了，感情这孩子从来没把自己当一回事过啊。她烦躁的把脸埋进自己的双手中，修长纤细的手指在起伏的大波浪中作挣扎状。啊～真是可恶！
　　“你是在自言自语吗？还是，忘了带钱包？”语气稍带玩味，不过声音还是挺亲切的。范瑶一边转身，一边在脑子里飞速搜索着有关这个声音的一切资料，没有，自己没映像。随即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酷酷的脸，削瘦的面颊上依稀还有一点婴儿肥的迹象，稍带慵懒，双目倒是有点精神，就是太深了……好吧，范瑶承认，通过面部识别，还是没能确定眼前的这人是谁。
　　“你这么看着我，是不是忘了我是谁啊？”
　　“你是？”
　　“好吧，我早该想到了，毕竟你是美女嘛，有这样的特权。”男人把头一埋，然后换了个笑脸说道，“没想到你连我阮明杰都会忘掉，难道我真就长着一副跑龙套的相？”
　　阮明杰？阮明杰！
　　“啊，你真的是阮明杰？”范瑶瞪着一双杏眼，捂着嘴巴强压住自己的惊讶。过了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但还是用一种猎奇的语气问道，“天呐！想不到当年的娃娃脸阮明杰今天也会长出一张瓜子脸哦！你是怎么做到的？你小子不会是整容了吧？”知道了对方身份后，原先一直紧绷着的神经一下子就全放下来了，谁都知道，当年那个小娃娃可是很有人缘的，谁也没把他当过是男生，什么玩笑都可以开的。话说到这份上了她还不作罢，用手推了一下他说，“快站起来让我好好看看！”
　　“呵呵，怎么样，如假包换吧？”阮明杰倒也配合得很，站起来真的原地转了三百六十度。
　　她这才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了一番，随意的刘海，纯黑的T恤，深蓝色的长牛仔，还有一双中帮的蓝色帆布鞋。很随性，但又有种说不出的沧桑感。“好几年不见，你倒是长大了许多哦。”
　　阮明杰笑了笑，双手插入裤袋中，耸耸肩，“不如聊一聊？”
　　她用眼角瞄了一下那个试衣间，想象着等那个小玲出来后注定又是一片无涯苦海，便歪了一下头，“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