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兄毒妹》潇潇鱼

4、偷东西是不好的

　　三月初春，正是蔷薇展其风华的时候。
　　许是因着洛城的特殊地理气候的关系，此处的蔷薇花也是颇得美名，诸国的文人骚客每年此时几乎都会齐聚在洛城，只为能妙笔添花赞上几句美景丽色。
　　而除了那些个附庸风雅的书生秀才，诸国百姓也会前来观赏花展，纵然不是人人懂花，但外行可不就是看个热闹？
　　虽说今年的蔷薇花展定于三月十九，而近日才刚三月开头，但洛城本就热闹繁华，现如今自然更是客似云来，别说那些个客栈了，纵是路边的摊贩也迎来了一次旺季。
　　每个做生意的都卯足了劲的想趁着这一年一次的机会赚上一笔，其中有做正当买卖的商人，但也有些专门偷鸡摸狗不干好事的。
　　那洛城城西的钱家胡同本是某大官的产地，但十年前这大官不知做了什么竟获罪抄家，而这胡同因为地处偏僻官府不稀罕搭理，久而久之的就成了乞丐和偷儿的落脚之处。
　　李四怀里揣着俩钱袋笑得见牙不见眼，他嘴里哼着时兴的小调，脚步也是难得的轻快。虽说还没打开，但他刚才掂量了下，这重量……钱袋里应该放着不少值钱的物什。
　　这么想着，李四三两步窜进了附近的一个胡同。这洛城地方不大，但就是胡同多，有时候本地人也不敢乱走，左拐右拐的立马就没了方向。
　　但做他们这行的，手艺是一回事，认路的本事更得一流。李四颇为自负得想着等会儿该怎么向小五炫耀自个儿的丰功伟绩，他觉得今天，大哥他们的成果应该也比不上他。
　　不说别的，光看那两个人的料子就知道是极好的，说来他们的长相也是不错……只是蠢了点而已。
　　李四向左拐了个弯，也算是正式进了钱家胡同。这地方可说是出了名的强盗窝，住这儿的人都是坑蒙拐骗偷样样不曾落后。
　　“哟呵，这不是李四嘛，怎么今天那么早就收工了？”一声戏谑的调侃自前面的一个拐角传来，李四闻声就是一震，待那人走出来后脸上的笑容顷刻间就僵了下来。
　　只见他身材精瘦却穿着身肥大的绸缎衣服，虽然面色枯黄，但比起周遭其余人却好了不止几倍。
　　李四心中暗道倒霉，手上的钱袋拿也不是藏也不是，只能哈着腰说道，“陈老大，您这说的是什么话，大家都知道我妹妹小五身体不太好，今天是特意回来照顾她的。”
　　“哦？”那个被叫作陈老大的男人笑了笑，他身形高大，一把络腮胡把半张脸都埋了起来，只一双吊梢眼里闪着几分算计，“小五的身体我也知道，虽说你们的难处大家都了解，但规矩是不能破的。”
　　“这个……”李四垂下头搓着手，虽然心中把这陈胜的祖宗八代都骂了个一干二净，但脸上还是挤着笑容道，“陈老大，您通融通融，这几天我和兄弟几个为了小五的病没少折腾，偏偏最近也不知道……”
　　“我知道。”陈老大面色不变，只是抬起右手向后挥了挥，随后他身后的一个小个子直接上前把李四手中的青绿色钱袋抢了过来，“陈老大心肠好，这次就准你交这一半。”
　　“……是是！”
　　谁都看的出来，青绿色的钱袋鼓鼓囊囊，嫩蓝色的钱袋却只是装着几两银子罢了。
　　待陈胜一伙人离开后，李四像是被抽了力气一样蹲到地上懊悔得捶起了自己的脑门。
　　他是兄弟姐妹五个人中的老四，但论本事他比不上大哥二哥，论机灵，他又比不上三姐和小五。
　　你看当个小偷也能被人给打劫，说到底，他李四归根究底就是个没用的东西。
　　……
　　“这地方还真不好找呢。”
　　“是吗？”
　　“咳……算了，小哥，麻烦你把刚才偷了的钱袋还给我们。”

　　当李四抬头看到站在自己身前的两个年轻人时，顿时就傻眼了。
　　只见那男的英俊潇洒，眉眼含笑，那女的清秀可人却冷若冰霜。即使李四自认他记性不怎么好，却也立刻就认出了这俩人的身份——可不就是刚才被自己偷了钱包的傻子吗？
　　“这……这说的是什么话，我可没偷东西，你们别乱冤枉人。”李四站起来，恶狠狠得瞪了眼那个看起来还挺文弱的男人，“你们有什么证据？”
　　“证据？”桃李失笑，偏头看了眼添夏，“喏，人家要证据呢，这外面抓人是要讲究人赃俱获的。”可不像在山上，只要你添夏大师姐放出话，下面的师弟师妹哪个敢吭声？

　　于是李四听明白了，这两个人并没有什么证据。能找到这里估计也是碰巧。
　　他眼珠子一转，此时不跑更待何时？这钱家胡同可是他打小混的地方，而做小偷呢……就得是手快脚更快！
　　“既然你要证据，我就找一个给你。”添夏莞尔一笑，看呆了打算跑路的李四，吓到了在旁边看热闹的桃李，“你别乱来。”这出门在外第一天就捅娄子，这也太嚣张了。
　　添夏眉毛一挑，不以为然得甩甩手，“乱来又如何？你怕了？”
　　大小姐，你那些毒乱七八糟的，不是从五湖四海搜罗来的，就是自个儿倒腾出的奇毒。这又不是药王山，要是有个万一，就算他有这个本事，但药材可不是这么好找的。
　　桃李满含怨念得瞪了眼添夏，这丫头手可真快，他都没来得及喊上一声就自顾自得做了主张。桃李讪讪得收回手，转而拍了拍背在身后的药箱，幸好自己出门前去了趟药芦，不然……
　　桃李瞥了眼那个傻小子，这还当什么事儿都没有呢。
　　“你们啰嗦什么呢，没事老子走了。”十四五岁的少年脚跟一转，架势摆得极好，可还没跑出两步就“哎哟”一声停了下来，“疼……疼！”那声音别提有多凄凉恐惧了。
　　桃李叹了口气，但心里的石头倒是放了下来。
　　交手数年，他早摸清了添夏这丫头的古怪性情。
　　致命的毒，往往无色无味无痛，中者死的时候估计都没明白过来。可现在既然能感觉到痛，估计也就是小惩大诫。
　　药王山上出来的都是护短的，所以虽然桃李和添夏不对盘，但这回既然无关人命，他也就觉得小小教训也是无伤大雅的了。
　　“所以嘛，既然偷了就还给我们，你还跑什么呢。真是自找苦吃。”说着，桃李走上前好好得打量了下李四，皱眉教训道，“我看你这模样也就十四岁，做什么不好去当小偷，这可不是什么好行当。”
　　“嘶……你……你凭什么说我偷你们东西了！”李四咬着牙哼哼道，他觉得全身上下都像被马车碾了过去一样，可怪的是他明明痛得想在地上打滚，但现在却连动都动不了一下，“你……你到底怎么我了！”
　　“只是想找个证据。”添夏不以为然得看了眼疼得呲牙咧嘴的李四，随后转过身说道，“动作快点。”这最后一句话却是对着已经蹲下来开始掏银针的桃李说的。
　　“你……”桃李嘴巴一抿，刚想习惯性得反驳两声就被添夏冷冷得瞪了一眼。也是，这宽衣解带搜身的麻烦，添夏自然不可能亲自动手，毕竟男女授受不亲，哎哟，没想到这丫头还留着点女人的自觉。
　　还是根本只是懒得动手？
　　桃李认命的垂下头，甭管什么理由，这活还不是自己的么。

　　接下来的事情可说是顺理成章，桃李摸着自个儿的钱袋笑得一脸春风得意。心情一好，手上的功夫自然也利索。桃李从包袱里掏出一个布袋，这布袋虽然看似普通，但实际上却别有乾坤。
　　桃李把布袋两边的细长带子解开后，李四才看出这哪是布袋啊，根这本就只是把一块长布料给卷起来而已。
　　这时李四也明白过来了，眼前的俊俏男人竟然是个大夫，这手里像布袋一般的玩意儿，可不就和长春堂李大夫身边的银针袋一样的么？
　　再看里面的银针……啧啧，瞧这架势，至少也有百八十根了吧？这些银针分两排细密有序得扎在布条上，根根璀璨，针针绚烂，在阳光下更是晃得人眼酸。
　　李四看傻了眼，连疼都忘记喊了，而这景象看在桃李眼中，那可比直接拍马屁哭爹喊娘的有用许多。桃李嘿嘿一笑，随意抽出一根银针直接插在了李四的百里穴上。
　　李四“啊”了一声，桃李摸摸下巴想了想，然后又在他嘴里喂了颗药丸子，说道，“看你年纪尚小，今天就饶你一回，只是……教训还是要的，姑且就让你再疼上一个时辰吧。”
　　“哎！神医求你放过我吧！”李四这回事真醒了，他疼得一声冷汗，尽管他从小没读过半本书，不过看这少年的架势却是比李大夫还要神的，“我家里还有个妹妹等着我照顾呢，你就看在我妹妹重病我逼不得已才偷东西的份上饶了我吧。”
　　“这个……”到底是医者父母心，桃李有些犹豫得看看添夏，“要不……？”
　　添夏转过头，看了眼桃李手上的嫩蓝色的小钱袋说道，“还有一个钱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