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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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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李承恩惯于早起,第二日醒来听见窗外风声瑟瑟,积雪折枝。李倓睡相十分不好,几乎把半边身子都拿来压着他。他费了点劲才将人推开叫醒,正穿衣下榻时,忽闻院外叩门之声。
李承恩略有讶异,这处宅院久无人住,竟然还有上门之客?
“可能是我府里的人,”李倓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我来的时候吩咐他们,明天送点吃的用的过来。”
“你家的下人什么时候这样勤快了?”
李承恩便懒得整理衣物,只把李倓昨天穿来遮雪的大氅披到身上,过去开门。
门栓朽脆已久,不过李承恩忘了外面还落着一道锈蚀的锁。他试着拉了拉门,没能轻易打开,想了想朝外面喊:“退后几步。”
那边没了动静,李承恩足下运劲,抬脚将门踹开。
砰然声中,门外那人微微一笑:“多日不见,李将军还是一如既往的豪迈。”
一辆金色车帘的华贵马车停在院门外,藏剑山庄的剑庐总管朝他拱手为礼:“将军躲在这处地方,倒是教在下好找。”
李承恩一怔,想不明白到底何事,竟然要他剑庐总管在正月新春之际,追到这里来找自己。转念倒真想起件事,年底的时候天策府在藏剑购置了三千精制长枪,千二张劲弓,似乎还未付钱。他干笑一声:“此时府里放假,文书账房都归乡了……待得开春,我天策府自当遣人送上酬金,绝不会赖账。”
叶芳致闻言也是一怔,似乎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隔着小小一方院落,门口的对话全落尽李倓耳中。他忍着笑朝李承恩道:“原来有人上京是来躲债的,早说便是,我又不会笑你。”
说完再也忍不住,笑得直不起腰。
李承恩正在尴尬间,马车上缓缓步下一人,声调淡淡:“将军莫要误会。叶某前来,是为今年的名剑大会。”
说话那人青丝成雪,眉目清雅,额间一点艳色,好似不经意时将绯红落花粘在碎发底下。他只是静静往那处一站,双眼微阖,漫天飞雪满院红梅忽然之间黯然失色。
即便只有数面之缘,李承恩也绝不会认错来人。
藏剑山庄大庄主,叶英。
今年二月,又逢藏剑山庄十载一度的名剑大会。天策府素来都有一张剑帖,由庄主亲自送上门来,这次也并不例外。
李承恩恍然大悟,连忙朝里让人:“原来是叶庄主。寒舍简陋,怠慢了。”
叶英跨过院门,金色织锦的长襟走动时如流光铺地。李承恩看看他又看看自身,顿觉自己衣冠不整狼狈非常,连忙朝李倓使个眼色让他招呼着,抓了衣衫去慌忙换好。
待他收拾齐整,出来时正听见李倓含笑道:“藏剑山庄果然手眼通天,叶庄主随随便便送个帖子,就能送到这甚少人知的地方来,实在令人佩服。”
他话里带笑,却摆明了有几分刺人。叶英恍若未觉,神色如常:“阁下谬赞。是从隐元会购得的消息。”
李倓在江湖上不出名,叶英并不认识他。李承恩纳闷着怎么换个衣服的时间这俩就较上劲了,给叶英介绍:“建宁王,李倓。”
“原来是王爷,失敬。”
叶英微一点头,算是见礼。气氛有点冷,李承恩抓抓头,试图开个玩笑:“隐元会买的消息?早知在这也能卖钱,我就自己做这笔生意了。”
“将军其实不太值钱。”叶英微露笑意,“卖消息那人说,不过找补回一顿饭钱。”
……除了景三,还能有谁?
叶芳致捧过来一个乌木匣给他,李承恩接过,里面是张描金的帖子。叶英又道:“天策府高居朝廷之军,无半点官家之傲,素以武林规矩接待同道,叶某敬佩之至。此次名剑大会还望大将军赏脸,请天策府高手前来藏剑山庄,坐镇名剑大会,叶某荣幸至极。”
他语调轻淡,似乎只是例行公事一般,李承恩拿不准是该谦虚两句,还是该就此收下。踌躇之间李倓伸手拿过帖子,翻开看那清峻字迹,挑眉:“听说叶庄主是个瞎子,瞎子也能写得一手好字?”
这话实在有些无礼,叶芳致忍不住按着剑往前一踏。叶英微一扬手将他拦下,道:“叶某的确双目不能视物。”
“当真如此?”
“自是不假。”
李倓目光凝在他身上良久,把剑帖递给李承恩,从怀中取一小方印信丢进匣子,顺手扔还给叶芳致:“拿去。”
“王爷何意?”叶芳致不解。
“不是有人欠你们钱吗,”李倓漫不经心一笑,“拿去我府上清算。屋舍简陋,不多留客了,请便。”
既然被下了逐客令,叶英自然告辞而去。送走两人,李承恩揣着剑帖回头上下打量李倓:“想不到我还真挺值钱。后日有难,王爷想必也不会袖手旁观?”
“别一副卖了身的傻样。”李倓斜眼,“算是给你的岁钱。”
李承恩低头看看帖子,忽然问:“为什么急着往外赶人?”
谁都看得出来李倓方才的不快。李倓摇摇头,说:“我不喜欢他。”
叶英目盲,从始至终都阖眼而立,甚至没有朝他的方向侧过身。但是见到那个人的第一瞬间,李倓就有种被看穿的错觉。他说不清这种感觉是从何而来,只觉得自己所有心底里的晦涩隐秘,似乎都被曝露在阳光之下。
他自负才智,谋略天下,将所有事算计在股掌之间,但在看见叶英的时候只觉芒刺在背,无处遁形。
“他怎么了?”李承恩莫名其妙。
“他生得太好,美色当前,我怕把持不住。”李倓故意长声叹气,“到时候只恐有人要吃醋啊。”
李承恩撇眉:“王爷英明神武,请去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