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轨迹》露晓白

18、十八 疑云

　　冷饮店。
　　正如钟轩所猜测的，泠然和姚雨都在。只不过泠然正坐在靠窗的餐桌旁和姚雨说话。
　　姚雨咬着吸管，道：“你这样子偷懒可以吗？”
　　泠然笑了：“老板说可以放我半天假。”他把面前的香瓜汁吸干，道：“你不用帮小清补习了吗？”
　　“小清吗？她和同学到水库去玩儿了。说是游泳。哼，那个小旱鸭子。”姚雨吸了口柳澄汁道：“反正她也不想学，我也希得管她。”
　　“你可真不像个哥哥。”泠然笑道。然后，他若有所思的道：“不知道狄扬怎么样了。”
　　姚雨一下子想起了什么，道：“有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
　　“嗯？”
　　姚雨道：“那天在建筑工地上，我觉得那个伤了狄扬的黑极子的声音非常熟悉，应该是我们认识的人。”
　　泠然点头：“你这么一说，我好像也有一点儿印象。可是尼可拉的目标是我哎，为什么黑极子不抓我而伤害狄扬和魏震呢？或许他认为狄扬会妨碍他？”
　　姚雨沉思片刻：“能和黑极子对抗的只有狄扬而已，我们也许真的连累他了。他人那么好，如果发生不幸的话……小然，你不是说今天放假吗？甘脆我们去医院看看他，你也顺便检查一下好不好？”
　　泠然微微皱眉，他从小在医院进进出出，说实在的，如果不是必要，是实在不想再去医院闻那消毒水的味道。他道：“去看狄扬我赞成。不过不用去做检查了吧？我刚出院啊。”
　　姚雨立刻反驳：“不行！既然要去医院，就一下子把事情办完。我实在担心你的身体！而且大夫说换了新药的话，最好……”
　　“别念！好嘛，我去和老板说一声，只好再多请半天假。”泠然嘟囔着站起身，向坐在电脑房的老板走去。他的确又比从前瘦弱了许多，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头。
　　姚雨看着他那仿佛风一吹就倒的身体，心头涌起莫明的恐慌。

　　说说笑笑间，综合医院的大门已在眼前。
　　姚雨道：“你先去挂号检查，我到上面去看看。”
　　泠然拉住他：“喂！不是说一起去看看狄扬的吗？你这是什么意思？嘿！我也去！”他蹦上台阶。
　　姚雨皱起眉：“你还是先去检……”
　　泠然眯着好看的眼睛，道：“别念！等一下我再去检查好不好？看过狄扬就去。”
　　“你，真是的！”姚雨自知无法阻拦任性的泠然。
　　两个人一起来到咨询台，问过了狄扬所在的监护室后，就向上走。

　　叶少平和几个脑外科的同事正在狄扬的病房里为狄扬做各式各样的脑部扫描。
　　叶少平的心情异常的紧张。他自己是脑外科的专家，此时却连一点儿自信也没有。狄扬是他重要的孩子，他的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了狄扬的身上。总之，灵生那小子是没指望了；如今，狄扬却又发生意外。
　　姚雨和泠然静静的趴在窗口上向里张望。
　　通过自身的超能力，泠然和姚雨清楚的透过拉着的窗帘看到里面的一切，包括不规则的心电图和脑电波图。
　　姚雨悄声问泠然道：“你看得懂吗？”
　　泠然点头，颇为担忧的道：“脑电波很不正常，我很担心。”
　　姚雨道：“这种不正常会有危险吗？”
　　泠然答道：“嗯，不知道哪处的神经受创。姚雨，我买回来的书你有看过吗？”
　　“什么书？”
　　“心脑血管和……”
　　“拜托，你别叫我看医书。”姚雨在求饶。
　　泠然微笑：“那你见过我的心电图吧？”
　　“嗯。”
　　“他的情况和我那时一样。”泠然下意识的捂住自己的心口：“回光波到底伤到他哪里呢？”他正这样想着，突然脸色煞白：“啊”的一声低吟。
　　“小然？！”姚雨立刻发现了异样：“你怎么了？”
　　泠然咬住唇：“我……啊，我要吃药……”
　　姚雨慌忙扶他坐到长椅上，并伸手在他口袋里摸：“没带硝酸甘油吗？”
　　泠然强忍着心脏的绞痛道：“药……才换过……不是含服……”“对啊！”
　　姚雨蹦得老高：“我真迷糊！我去拿水！”他转身就跑。

　　泠然颤抖着手从裤袋里摸出药瓶，几次开盖都因为手抖的厉害而无法开启。
　　“啊，”他用力抓着胸口的衣襟：“憋……”
　　一只手伸过来，替他打开瓶盖，倒出药，连同一杯水一起递了过来。泠然不及多想，以极大的毅力接过药和水，吞服下去。片刻后，心脏的剧烈绞痛缓和了。
　　“舒服点儿吗？”一个平日里极熟悉的声音。
　　泠然抬起头：“萧大夫？！”
　　他面前站着的正是他的主治医生萧齐。萧齐是一个前年刚从医学院毕业，以优异成绩分配来综合医院的本科生。他的医术也是有口皆碑。泠然自来到边城，就一直是他的病人。
　　萧齐坐到他身边，厚厚镜片下温和的眼里闪动着关切：“姚雨没陪你一起来吗？”
　　“噢，他帮我取水去了。”泠然道：“新药还不太习惯，总是想着一发病就吃硝酸甘油。”他微笑。
　　他对这位像大哥哥一样的医生非常的亲近。
　　萧齐看着他的脸：“你的身体好像更差了。如果新药也不起作用的话……”他担忧的望着泠然。
　　泠然又笑了：“萧大夫，您放心。我不要紧，没那么容易就死。”
　　这时，姚雨端着一杯水跑了回来：“小然，我拿水过来了！”他看见萧齐从泠然的身边站起。
　　萧齐笑着：“等你拿水来吗？你跑得也太慢了。”他和蔼的笑笑，又道：“泠然，你的身体不好，早点儿回去吧。”
　　“嗯，谢谢您关心。”泠然走到姚雨身边，拍拍姚雨：“我没事了。”
　　“这水呢？”姚雨还没反应过来。
　　泠然从他手里接过水，一饮而尽：“这下可以了吧？”他狡黠的笑，然后向萧齐告别。萧齐站在楼梯口，不住的向他挥手。

　　星期日的街道很拥挤。走不了多久姚清就累了。她和好友章小亚，萧梦坐在了街心花园的一角休息。
　　章小亚问道：“小清，你最近还有没有见过魏震学长啊？”
　　姚清摇头：“没有。”
　　“你不用补习吗？听说辛北高中的入学考试很严格哎。”萧梦道：“你哥哥和那个帅哥都是辛北的高材生，他们不管你的课业吗？”
　　“帅哥？是指泠然吗？”姚清挥挥手：“我只不过忙里偷闲，陪你们出来玩，哥哥他们不会反对啦！对了，小梦，你是不是想和帅哥交往啊？我可以帮忙哟！”她捉弄萧梦道。谁知萧梦的脸真的红了：“要和帅哥交往吗？我哪有说过？”她背过身去。
　　章小亚拍着手笑道：“还说没有？脸都红了啦！小清，你替小梦问一下看看。”
　　姚清眨着眼笑：“告诉你吧，泠然没有女朋友哦！”
　　“真的？！”萧梦猛得回头。
　　“还说不想和他交住？”章小亚和姚清同时逗她。
　　萧梦怒道：“我不理你们了，总是捉弄我！”她站起来，却轻轻一惊：“咦？那不是你哥哥他们吗？”
　　另两人不由也回头去看：“什么？”
　　走过她们面前的的确是姚雨和泠然。
　　姚雨一脸的困惑，道：“我觉得萧大夫的声音和狄扬出事时的那个声音一模一样。”
　　“不会的啦！”泠然道：“我们又不是第一天才认识人家的！”
　　姚雨不甘心：“可是，你的确是吃了他开的药，病情才恶化的。”
　　泠然不以为意：“在滨海时，大夫就说过，我的心脏病有可能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变严重的。这和什么人看病用药没关系啊！”
　　“可是……泠然，我们去别的医院检查一下吧？我真的不放心。”姚雨征求好友的意见道。
　　泠然摇头：“你啊！我知道你全是关心我。可是，也用不着随便怀疑人家萧大夫嘛。而且是你说综合医院是边城最好的医院，我才跟你来这儿看病的。反正又治不好……不必乱怀疑人了！”
　　姚雨不由撇嘴对他道：“好好，就算是我错！但是！小然，你再听我一次好不好！看着你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差……还有，你最近总是吃得很少，我很担心哪！你知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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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哥哥他们好像在吵架。”章小亚小声说道。
　　姚清点头：“是啊，好像吵得还挺厉害。哥哥平时很温和的，又从来不会对我泠然哥发脾气啊，怎么回事？搞不懂他们。”
　　她好奇心大起。她转过头，对萧梦和章小亚道：“小梦，小亚，我就不和你们去玩了。我要回家。”
　　“回家？”萧梦道：“才下午三点哎！你说你要回家？”
　　姚清做个鬼脸道：“我要跟踪出击！”
　　“你要跟踪你哥哥他们吗？算了，他们都走远了！”章小亚撇嘴道：“你瞧，已经过了天桥了。你追过去又能干什么”
　　姚清“嘻嘻”一笑：“这样才有趣呢！你们要不要一起来？”
　　章小亚道：“不去，女孩子跟踪两个男生？我不干！”
　　“喂，同志，那可不是一般的男生，那是两个超级大帅哥耶！”姚清一个劲的向萧梦施眼色。
　　萧梦的脸绯红。她拉住章小亚，道：“小清，你要跟踪，自己去好了！小亚，我们不和她一起胡闹！”不等章小亚搭话，她已经揪着小亚跑过了斑马线。
　　姚清只好和她们挥手道别。
　　当姚清再转身寻找哥哥和泠然时，发现天桥上只剩下泠然一个人了。她有些奇怪，连忙追了过去。

　　姚清调皮的盯着泠然眼睛一个劲的看。
　　泠然赌气，连她也不理了。他甘脆坐一了台阶上。
　　姚清挪过来，挤眉弄眼的道：“怎么了？谁又得罪我泠然哥哥了？该不会是我没脾气的老哥吧？”
　　泠然道：“他没脾气？他脾气可大着呢！”
　　姚清歪着头笑问：“是吗？真的是我哥惹你生气了？不会吧？他从来不敢招惹你啊。对了，他人呢？”
　　“走了！”泠然怒道：“把我的救心丸也骗走了！气死我了！”
　　“咦？他拿走你的药？为什么？”姚清一边问一边拉起泠然：“没带药的人跟我回家去！我哥拿走药干什么？”
　　“他说不放心，拿去化验！”泠然仍是气鼓鼓的。
　　“化验？化验什么？”姚清揪着他上公交车。
　　“谁知道他穷紧张些什么？我又不是来边城才开始吃那种药的。以前在滨海，医生也有开这种药，但当时吃了以后老是咳嗽，又说对肾不好，就不再吃了。”泠然嘟囔着：“现在情况又变了，非得这种药才控制得住。”他这时候也不知是在生姚雨的气还是自己身体的气了。
　　姚清盯住他的脸：“不过，你的样子的确不好看。脸上一点儿血色也没有。东西也吃得比原来少。别说我哥那个精细鬼了，就我这大老粗也看出来了！你呀，”她认真的道：“泠然哥，你真的该好好的检查一下。这样拖下去，身体会吃不消。而且，都快瘦成芦柴棒了！”
　　“你也这么认为？啊，你刚才说什么？谁是芦柴棒？你怎么知道芦柴棒的！”泠然十分不解，又道：“我瘦得有那么可怕吗？”
　　“是啊！再这么瘦下去，帅哥哥就真变芦柴棒了。你们高中课本上写的嘛，我觉得用来形容现在的你正合适！”姚清抿着嘴不停的笑。
　　泠然皱起修长的眉：“连你这小丫头也来欺负我了……”
　　“当然，你再瘦下去啊，连小白（姚清的猫咪）也能欺负你啦……嘻嘻？！”姚清抱住头：“好痛哎！泠然哥，你别打人家头！”
　　泠然瞪着她：“没大没小的！”虽然这样说，他仍是在笑着。
　　姚清正色道：“泠然哥，真的，好好去别的医院检查一下。这里治不好，也许别家医院有办法呢。我可不想你变成瘦骨伶仃的，到时就没女生喜欢了……”
　　“是吗？”
　　“是啊！”……

　　市立第二医院。
　　为防万一，精细的姚雨带着泠然的特效药来到了和综合医院齐名的市立二院做药检。他乖乖的坐在化验室外的长椅上，等着结果。不安在一分一分的加深。
　　半小时后，化验室的门被推开了。姚雨抢了进去：“大夫！”
　　化验师把药瓶还给他，道：“这个药是有点儿问题。你回去以后不要再吃了。”
　　姚雨心下一沉：“这个药到底有什么问题？”
　　医师答道：“药的比例成份有偏差，心脏病患者严禁。”
　　“可是，”姚雨感到有必要问个明白。他道：“我朋友是先天性的心脏病，小时候就很已经严重了。而且，他在滨海市时也吃过这种药，除了会咳和尿频外也没有其他明显的副作用。这瓶药，会不会搞错？”
　　“你朋友以前也吃过这种药？”化验师惊望他：“不可能吧？他有心脏病还吃这种药？”
　　姚雨的脸色刹时苍白：“这药有什么不对吗？”
　　那化验师一脸的凝重道：“这个药是用来强化心脏功能的没错。可是因为有副作用而禁用。除非是情况十分特殊的病患才对使用。而且服用这种药的病人一般都是垂危病人，不得已而用药……所以已经明令停止生产和销售了。不过，在一些大型的医院里还是有一定量的存货。”
　　姚雨不解：“可我朋友的大夫也是这么说啊！”
　　化验师道：“问题在于这一瓶的比例有问题，刚刚好起了相反的作用。不过，包装倒是正常的包装，是不是有什么人包装出品时把不合格的药检拿错了？”
　　“什么？大夫，你说这个花和他从前吃过的刚好药效相背？”姚雨惊愕之极。
　　对方点头。
　　“那他……”姚雨脸涨得血红：“会不会有危险？”
　　“这个嘛，要看他药的份量了。你最好带他和他吃过的药一起来做个细致的检查和比对。”
　　姚雨点头。
　　对方又问：“你朋友是在哪里就医啊？”
　　姚雨老实的答道：“是综合医院的萧齐大夫。”
　　“综合医院？”化验师奇怪的道：“那里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呢？弄不好会出医疗事故啊。”
　　姚雨谨慎的问道：“那么，会和主治医生有关吗？”
　　对方镇重答道：“这个应该是没关系的。因为这种药虽是禁药，但是用来挽救垂危病人是唯一可能奏效的了。可能是购药把关的人，当时没把握好，不巧又刚好被药剂师拿到这瓶给了你朋友。记住了，尽快带他在检查。”
　　姚雨的头点得如同小鸡啄米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