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门悍妇》梦廊雨

1、丧父

　　牛小花十岁的时候，爹爹死了。
　　牛小花的爹是百花村的老好人，属于那种家里有半个馒头都要分给旁人一半那种，这一次牛大柱便是为了救同村的李小二，而被山上掉落的石头砸中了背部，抬回来的时候满身都是鲜血，请来的大夫只看了一眼便摇头走掉了，出了门便只轻轻说了句准备后事吧，牛大嫂闻言，只觉眼前一黑，便昏倒在地，牛小花扑上去吃力的扶起牛大嫂，拼命地掐着人中。
　　牛大嫂悠悠醒转过来，只是愣愣地看了一眼满脸焦急的牛小花，便嚎啕大哭起来，满身泥土的李二牛也被眼前情景弄得发懵，愣在当场。
　　牛大柱当天晚上便咽了气。
　　牛小花爹爹死的第二天。天刚刚蒙蒙亮，李二牛便带着妻子李季氏来着到牛小花家，刚一进屋，李二牛便 “噗通”一声跪在牛大柱尸体面前，痛哭流涕，指天咒地地发誓，从今以后便将牛大柱的家当做自己家，将牛大嫂当做是自己的亲嫂子，牛小花当做是自己的亲闺女对待。
　　这掏心掏肺的话未说完，李二嫂便在身后狠狠扭着李二牛的腰眼一把，扯着嘴对牛秦氏干巴巴地笑笑，道：“牛家嫂子，你看，我家也不富裕，家里还有五亩地要侍弄，家里那俩小子正是能吃的时候，牛家嫂子，要我们家接济你们也不是不行，你看，你家那三亩良田是不是……”
　　“李二婶，”话未说完，便被一旁立着的牛小花打断，牛小花将哭得不成样子的牛秦氏扶到一旁坐好，瞅了一眼畏畏缩缩躲在一旁的李二牛，冷冷地道：“李二婶，我爹刚刚过世，我不也不指望你帮衬我们孤儿寡母几把，可是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我爹还躺在那里呢，你便想着占了我家那三亩田地，我倒想问问，这又是是什么道理？”
　　李季氏顺着牛小花的目光看向一旁睡在木板床上的牛大柱，只见他脸色煞白，嘴角慢慢地渗出了暗红的血迹，坐在一旁的牛秦氏见状，哭着用一块血迹斑斑的汗巾将那血迹抹去。
　　李季氏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她激灵灵地打个寒颤，扶起一旁地李二牛，也不理睬牛小花，只是对着一旁的牛秦氏道：“牛家嫂子，我估摸着我家那两头母猪也饿了，你也知道，它们肚里怀着小猪，正是能吃的时候，我们再不回去，怕要将那猪圈拱了。”
　　牛秦氏闻言，抹了把眼泪，颤巍巍的起身，口中只道：“你们忙，你们忙，这里没事。”
　　李季氏只等着这话，胡乱地讲了几句便拽着李二柱急匆匆地走掉了。
　　牛小花狠狠地啐了一口，骂道：“什么东西。”
　　“小花，”牛秦氏的眼泪刷的流了下来，哭着道：“以后我们娘俩可怎么过啊。”
　　牛小花只觉眼角酸酸的，这爹爹不过刚刚过世，便有人盯上了她家那三亩田地，全然不顾她爹爹从前的好处，倘若若不是爹爹，那躺在那里的便是那李二牛，可恨他们完全不惦念的爹爹的救命之恩，却只是惦念这她家那些田地而已。
　　她娘又是那般懦弱温润的性子，以后面对那些心怀不轨的人，还有谁能护着她们娘俩？
　　牛小花狠狠地将眼泪抹去，神色间多了一抹坚定之色，她对着一旁哭泣的牛秦氏道：“娘，这天气这么炎热，爹也不能就这么放着，我去寻二叔，求他帮衬着先将爹葬了吧。”
　　牛秦氏擦了擦眼泪，转身开了墙角放着的木箱，从那箱底翻出一个破旧的绣着并蒂莲的绿色荷包，数了些铜钱出来，用另外的黄色荷包装了，又将那绿色荷包压到衣服底下，将那箱子盖好锁住。
　　牛秦氏将那装着钱的荷包交给牛小花，仔细交代道：“小花，你向来是个懂事的，这是二百文钱，你收好，带去给你二叔，求他给你爹买副棺材，看在二十几年的兄弟情分上，帮衬着将你爹爹的后事给操办了吧。”
　　说着牛秦氏又哭了起来，她抱着牛小花道：“我可怜的孩子，都是娘没用，你二婶又是那样的性子，要你去受那委屈，可是若是求不来你二叔，我们娘俩可怎么办哪？”
　　牛小花红着眼，不住地安慰牛秦氏。
　　牛秦氏收了哭声，见牛小花的衣服被自己揉搓的皱巴巴的，发辫也有些凌乱，牛秦氏将牛小花皱巴巴地衣服整理好，取了梳子将她凌乱的小辫打乱重新扎好，又扭了一块汗巾将牛小花的小脸清洗干净，方才摸了摸她的头，将她送出门去。
　　牛小花家住村东头，牛二柱家住村西头，牛小花要穿过整个人村庄才能到牛二柱家。
　　百花村靠山而居，因那村西头的百花山而得名，百花村不过百来户人家，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而百花村却不尽然，除了少部分以打猎为生的猎户，大部分的村民家家都有些祖上传下来的田地，靠侍弄庄家为生，加之近些年天下太平，风调雨顺，粮食丰收，朝廷又是连年轻减赋税，村民日子过得愈发惬意。
　　此时正是清晨时分，三三两两的村民趁着天气凉爽，背着农具下田收拾庄稼，牛小花只是胡乱地点头应了那些村民的招呼，也不答话，只是低着头匆匆赶路。
　　那些村民只是有些奇怪，转眼便忘至脑后，说说笑笑地朝田里走去。
　　牛小花低着头赶路，一不小心便与对面人撞个满怀，那人急忙将快要跌倒的牛小花扶住，温和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小花，怎么那么不小心。”
　　牛小花看到眼前熟悉的天青色，她愣愣地抬起头，直到看到那双清亮的黑眸，牛小花的只觉心中所有的慌张恐惧伤心一刹那涌了出来，她便放声大哭起来。
　　那人也有些慌乱，只是摸着牛小花的头顶，轻声询问：“小花，怎么了？”
　　牛小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鼻涕糊得满脸都是，那人只得牵着她的手到河边，将她安置在河边的石头上，那人随即从怀中掏出青色的帕子，到河边沾了河水，拧干了帕子，蹲在牛小花身边，仔细为她清理脏兮兮的小脸。
　　冰凉的手帕敷在脸上，牛小花此时方觉自己哭得毫无形象，她收了哭声，手足无措地接过那浸了水的帕子，诺诺地道：“程大哥，我自己来。”
　　程子清也不强求，只是将帕子递给她，待她收拾干净，便又问道：“小花，出了何事？”
　　牛小花眼泪又涌了出来，哽咽道：“程大哥，我爹，我爹他死了。”
　　程子清也愣了，失声道：“牛大叔过世了？”
　　牛小花泣不成声，只能点头。
　　“什么时候的事情？”程子清随手为牛小花抹去眼泪，又问道。
　　“昨天晚上。”牛小花抽抽噎噎地道。
　　“你这丫头，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早些通知我？”程子清急道。
　　见牛小花又哭了起来，程子清的声音软了下来，他轻声安慰道：“小花莫怕，你还有有程大哥在，莫要难过了。”
　　牛小花从石头上爬起来，抹着泪道：“程大哥，我还要道二叔家去，我先走了。”
　　“我送你罢。”程子清起身，牵着牛小花的小手，向牛二柱家走去。
　　直到将牛小花送到牛二柱家门前，程子清方才松开手，他对牛小花道：“若是你二叔不帮你，你便来寻我，我爹和我会为你做主的。”
　　牛小花点头，只觉惶然无措的心有了着落，她深吸一口气，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直到牛小花进了牛家大院，程子清快步朝家走去，牛大叔过世了，牛二叔家又是那般样子，他要回去和他爹商量一下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