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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竟然十年了。

      时间过得真快呀。您看,我又站在这个山坡上了,那风温柔而清冷。

      隔着重山林影,挡不住的天光蓝白蓝白仿佛还是昨日的模样。我只是看着您。就这样看着您。我又将走下这片逶迤朽然的山坡,穿过那曲折的田垄,又将站在那深长绵延的梅林里。我甚至记得那青青的蒿木在风里摆动的样子。然后,站在您的面前。

      我又重新变成了一个小孩子,哭得像每次一样可怜。

      您不见我日日成长,那么,多遗憾呀!我早非当初孩子的脸,您不见我今日着火红的大衣踩美丽的跟鞋风里林间已然玉立。噢!我那么那么特意。忧愁地美丽地糟粕地纯粹地女儿家的悲春伤秋多愁善感所有的所有多想让您都知道。

      或许皱眉或许欣然我都欢喜。

      终于又回到这片安静的大地。又嗅到冬日枯朽的草木气息隐隐在风里萦萦漫漫。寒暑几度,结束于开始里重生,漠漠四野丛林荒荒只剩风里吹不散的你,你笑望着我。一如从前。。。再无其它。

      曾经那样挚烈的爱,它还在的么?它在风里,在水里,在云间,在泥土里,呼吸可触,梦里依然。却终是镜花水月,幻然成空。

      风华正值,川流不息。

      世界亿万模样,纵是阴阳两隔撕散了心魂。

      生命微芒一般,我们都是小人物。叫人,如何说爱。

      第一章

      你不见那龙须草一望无垠,山石痴缠,绵绵云间。

      你不见那野菊漫漫谷里,正当风华,休笑忙里醉心神。

      你不见那十月清风也灿烂,金秋不藏少年衷肠。

      胸中雄马平川天地也茫茫。

      -------秋谷金歌

      似是若有所思,半响“咔嚓”一声手起刀落,行云俐落剪开旁生枝节。过长衣袖就随着动作滑下去一截,露出少年一双骨节生生瘦白的手。

      “整体嫁结不错,细节对位上倒是可以选择不同的切角。”长者探身细看,指着人高的小树凝神说道。

      少年身体微微前倾须臾“嗯”了一声。

      栗树下他嘴微微抿着,浓密的头发眼帘轻垂神情专注。

      倒是那一声“嗯”引人侧耳。隐约带出温软的喉音。

      开饭声若有似无的传来。鹄安抬头望去,那一排土房前隐隐有人影在挥手。于是师徒俩双双背着手边说边往回走。

      “安啊,你来这谷也有两年了吧?”鹄安的祖辈都是教书的先生,家境日益萧索,奈何书香门弟,到了鹄安父亲这里,日子更是捉襟见肘。他排老二,上面一个哥哥仍做了先生,妹妹年幼,有一日,鲁师傅突然带着十八岁的鹄安到山谷学林木种培。

      “快了,师傅。”鹄安温温应了,触目的林被遮不住青天流云,林间一地斑驳阳光。鲁师傅看着他柔软蓬松的头发,心里不意想到他初来被师兄们的善意接近时微微赧然的样子。

      二人慢走,野物小鸟在林间上窜下跳,偶有沉朽的枝叶破裂窣窣声。忽听板栗坡那边隐隐传来人声,鹄安说“师傅,你先回吧,我过去看看。”鲁师傅点点头便背着手走开了。鹄安转身朝西面的板栗坡方向走去。

      楚妈弯腰喘气,手上还紧攢着一枝乱柴棍,她绕着院子追了三圈,那泼皮上窜下跳搅得家什叮叮咣咣,鸡飞狗叫的还是让她给溜了。发恨继续追,于是那绕镇的小河都跑了一半了,她再也跑不动了。。。再也丢不起这人----瞧这看热闹的里外三层,楚妈就一把心火直冒,脸又红又黑。再看那小短阳寿的,红酡酡的脸头发乱糟糟的,手里仍紧捏着那件红格子布衫倔着脸瞪她,差点没气儿背过去。

      僵持半晌,她只得放软生气:“我们先回家,回家再说。”

      “不,我一定要这件。”她虎着脸气鼓鼓地。

      “我们回去,回去一定让你满意就算。”

      “既然是这样,那你怎么一直撵着我不放?”

      未等楚妈开口,人群哄的笑开了“蔺诀,你可别听你妈的,你一回家她保准揍你。”蔺诀抿抿嘴不吭声,这下楚妈脸又变绿了。

      楚家算是大户人家,“打倒地主”呼声正盛时家里惶然了一阵子总算评成“中农”,免了被批斗的命运。也使得一大家子继续过着柜子里摆着糖罐子的日子。

      蔺诀有三个哥哥下面一弟一妹岁数还小,这样处在中间上面宠着下面黏着性子慢慢变得信马由缰了。

      远在新疆的姑妈总不时寄些时髦的衣服总是她先挑,本来一直没什么,问题就出在大哥今年讨了嫂子,未过门吧,家人却是待宝似的,这往年的惯例自然打破了。两人同时相中一件红格子,她被哥哥们惯坏的,岂肯善罢干休?哪知那嫂嫂也不是服软的人,脸一沉就走了。这下捅了蜂窝,火爆的楚妈二话不说,起身就向过来了。留下一屋子见怪不怪爱莫能助的人。事情最终未能解决,还是大哥出面硬是好哄歹哄把她哄了回去,那衣服自然也是归她的。当然后来她说她在哥哥结婚的时候偷偷放进了嫂嫂的红木箱里。反正衣服穿也穿过了。

      20世纪80年代初,民风刚有外放的迹象,顶着一篷卷发穿着喇叭裤她的扮相无疑是夸张招摇的。她就这样整日在镇上晃荡厮混着,快18的大姑娘竟然也不怕什么羞于见人。馋了穷了就串到三婶六姨的屋子里好声讨要,平日的顽劣也不见了,摇身一变,小嘴儿甜得跟跑火车似的,软绵绵地蹭这个蹭那个,总是红扑扑的脸更叫人喜欢了。给了钱币末了还到柜里的罐子抓一把糖塞过来。走了老远还吆喝下次再来。猴精的日子上山下海消停不得。

      日子日复一日地重复着,青春的漩涡里,意浓得无知无觉。

      这日她吃了早饭,早早就溜了。才走到一会,就看到孙二国戴着一幅没撕商标的□□镜靠在漆斑剥落的邮筒上左顾右盼。蔺诀走过去,看了看,一把揭了眼镜架在自己的鼻梁上朝天望了望又低头朝下扒扒,不耐烦的扯了下来。

      “哎哎哎,别弄坏了,好不容易才弄到的。”二国心疼得又吹又摸。

      “怎么就你一人,她们呢?”

      “蔺诀二国,这儿这儿”蔺诀扭头就看到了桥头的磊子跟红平朝他们招手。

      “ 攀登高峰望姑娘哟

      溜溜一行行

      何处传来呼唤声

      啊啊啊。。。

      声声心中央

      哥哥把呀山花采呀

      朵朵你别上

      啊。。---”

      这被篡改得乱七八糟的歌词才啊到一半,便被几位肩负正义感的女青年扑倒。乱花乱草伺候。呼呼的山风吹得满坑满谷的龙须草一阵呼簌簌乱摇,那痞气而又高亢的调子在山风野谷里荡啊荡啊。只见那天地浩渺,乱草间几个小不点无拘无束追逐窜动。

      “蔺诀,那鲁老头儿不知今年有没有养狗啊,去年咱们来时差点没吓死。”蔺诀走在最前面,紧跟着二国磊子红平。一路上翻山越岭的,外套早脱了,挂在腰上的搭在肩上的,在这秋里一个个额头鼻尖都汗着。

      “有狗早叫了,那狗鼻子灵着的,总拴在那颗古树下。”蔺诀弯腰爬上一个大石头,粗气了两声,手通红还紧攥着野花野滕,脸却被山风吹得过份的白。

      “怕什么,有我二国在呢,我一个护你们三个。”二国捏拳头弯手肘企图让那细瘦的胳膊突生三头雄壮的小猪来。

      “切!不知道是谁过年走亲戚屁股被狗咬了,硬是死兜着裤带子一路鬼嚎到掉进田沟才闭嘴。”

      “你跑什么,你越跑那狗追得越凶”

      “怕什么,我连老娘的板子都躲开了,难道还跑不过那破狗?”蔺诀跳到石头顶部,长时间的攀爬运动让她有些兴奋,回头见到这山光亮丽山风呼啸,豪气顿生。迎着这自然万灵放开嗓门便唱。想到哪儿是哪儿,逮住什么是什么,记不清歌词的就自己胡加一句奇奇怪怪怪的,自我感觉良好的就要死要活的重复唱,唱上劲了,于是那乱七八糟的鸡窝头竞也生出豪迈来。

      她有一副脆生生的好嗓子,加上生性活泼外放,女儿家的声腔却总有说不出的洒脱劲。边唱边不时夸张的指天指地甩头伸胳膊做世界大爱拥抱状,自己陶醉得有模有样,这边劲头一来,那边几人马上跟着蠢蠢欲动了,纷份爬上石头,呼天抢地的求她接受他们献上的花花草草后,几个人便在这天地风云间鬼哭狼嚎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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