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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第十八章 泛夜之歌 ...

  •   太妃果真不曾食言,余下的一个月里绾绡便以侍疾为由长日待在明悠宫里听太妃传教。太妃晓诗书,精琴棋,擅丹青,其博学让绾绡惊叹不已,更是对此等才女罔困深宫生出了种叹惋之情。
      所谓书画绾绡一窍不通,太妃也并不细教,而重点还是放在了诗词歌赋与琵琶音律上。太妃虽不会琵琶却极通音律,又擅箫艺,常于翠竹林里吹萧一曲命绾绡即兴以琵琶相和,“哀家常用之旋律,你需谨记。”太妃曾这样嘱咐过她,却未多做解释,绾绡也不多问。如此反复练习,直至箫起,琵琶声便能立时相随附和,时高时低,幽怨缠绵,细密妥帖,配合的天衣无缝。
      而太妃也时常与她谈起皇上为人,为的是让她日后能更好拿捏皇上心意。太妃叙述时的语调总是低沉且缓慢,吸引人不由自主的想听下去。深宫中不受宠的孩童,获封太子隐忍温和的少年,如今肆意妄为的天子 ……在太妃的娓娓而谈下,那日偷偷瞥见的背影愈发清晰。明明与他不过两面之缘,却如此熟悉他的过往及喜好,这真是有意思。
      她不再涉足宫闱斗争,专心在明悠宫的寂静中积蓄实力。偶尔将目光投向西苑以外,这才发现自己的离开究竟是有多么的微不足道。
      谢绾绡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贵人,吸引了合宫视线的是昭仪柒染。这个自入宫开始便光芒夺目的女子理所当然的成为了后宫妃嫔们的怨恨对象,施在她身上的明道暗枪数不胜数。无论是端庄高傲的贵妃,恬静沉稳的淑妃,还是那个急躁无谋的沈修容,三千佳丽,没有不想除之而后快的。一时间宫中暗流汹涌不断,平静之下纷乱不堪,宠妃与权妃,互为剑拔弩张,将后宫这一趟浑水搅得更为浑浊。
      对此,绾绡只是静静品茗,听太妃与他分析评说。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柒昭仪一直有着绝佳的处事应变态度。然而兵行百招终有险,近七月末的时候,绾绡听闻这位极其善舞的美人儿在倩幽台摔断了腿。
      不时又听闻,此番摔得并不重,不消十天半月便可自由行走,再舞也是无碍的——想必这消息让很多人都很是失望。
      但也不是没有好处的,十天半月走不了路,也就意味着十天半月侍不了寝。于是合宫妃嫔翘首以待。最后,皇上蒙着眼睛随手就翻了端颜宫晗美人的牌子——想必这消息让沈修容等人更是失望。
      不过绾绡隔天后又听闻这晗美人得了圣宠很是欢喜,毕竟,柒昭仪专宠了如此之久,所以难免欢喜的有些过头了。次日见柒昭仪时说话稍稍有些不大恭敬——据当时随侍的宫人说,晗美人当真只是稍稍有些不敬,柒昭仪便借题发挥,将一腔怨念都发到了这小小美人身上。那日晗美人是被抬着回宫的,在挨了十下板子后,吓得神情恍惚,话都不会说了。
      皇上倒没说什么,只是日后几日接连翻的都是诸如姁妃、淑妃之类的牌子。绾绡估摸着,是因为姁妃、淑妃位分比柒昭仪高的缘故。
      事后与太妃说起此事,那位睿智的妇人只是对这场闹剧报之以一笑,问:“你以为如何?”
      绾绡思忖片刻,道:“柒染容貌绝世,此乃优势,然其性妒,此乃劣势。她本不蠢,之所以如此,全因太在乎。”她轻哂,低叹一声,“她曾误以为我有意勾引皇上而去妙心阁大闹了一番。她若是再沉稳些,再有心计些,应当是不动声色置我于死地。”
      “说得很好,一切只因太在乎。所以——切记莫动心,动心则乱,心乱则败。”
      绾绡心下一凛,忙答:“是。”
      柒昭仪在处置了晗美人后,仍旧不解气,更觉着自己跌倒之事有蹊跷,于是下令彻查,几天后便有了结果——作俑者为成康宫宋顺仪。
      获知此事后,皇帝震怒,将其打入了冷宫。
      冷宫地僻荒芜,位于西苑最西。那日绾绡和兰碧站在明悠宫门口,看着侍卫将披头散发,狼狈万分的女子扯拽着一路向西。绾绡脸上撑着与兰碧同样的默然,心中却已是惊涛骇浪,久不能平。
      听兰碧说,这宋顺仪是早夭了的皇次女之生母,昔年也曾以舞得幸。素日里是个谨小慎微之人,其女夭折后更是抑郁消沉,不问世事,长日以泪洗面。此番有这般大胆举动,许是因为被同样善舞的柒昭仪触到了心头伤疤。
      “既然她素来胆小,又怎会突然放肆。况且她在宫中孤苦无依……兰碧姑姑,您也相信是她所为吗?”绾绡冷笑着反问。
      宋顺仪纵使抵死挣扎还是被渐行拖远,只余凄厉的呼号在风中飘散,“不是我——不是我——皇上、皇上,求您看在公主的份上……”那样无助的哭喊听着让人揪心,可惜不能改变她的命运。
      兰碧姑姑闻言一笑,“顺贵人这是什么话,宫中无头冤案多了去,奴婢怎知谁是清白,谁是有罪呢?此处风大,奴婢陪贵人回去吧。”
      风中衣袂翩翩,绾绡侧耳,终于没能再听到宋顺仪的声音。她转身,同兰碧一道折回明悠宫,“是啊,宫中无头冤案何其多……”也许是林贵妃,也许是柳淑妃,也许是后宫中任何一个野心勃勃的女人。但这都与她无关,她能做的,是不让自己成为第二个宋顺仪。
      宋顺仪被发落后,起了一定的震慑,宫中似乎暂时消停了会,但那也只是似乎罢了表面合顺,暗地里一切如旧。如此尔虞我诈,明争暗斗到了八月中旬。
      八月十五中秋宴,合宫同庆。在太妃的提议下,中秋家宴摆在了明悠宫。
      太妃虽一贯崇尚简朴,但这一次还是极尽隆重,上至林贵妃,下至蒋更衣,宫中妃嫔悉数前来。平日里冷清的西苑乍然间热闹了不少。
      绾绡藏在檀木云纹纨美人屏风后,默然看着眼前的觥筹交错,莺歌燕舞。
      所到者大多是绾绡所熟知的,但也有几位平日历深居简出甚少与人来往的妃嫔也在席间。兰碧与她共站在屏风后,为她一一道来。
      “那一位是……”绾绡指了指坐席靠后的一名女子。
      “钟怜宫容婉仪。”
      那女子服色平常,品阶不高。举止言谈间却有一股子如林贵妃一般的得体气度,一看便知是大户人家教养出来的小姐。但若是名门出身生的又标志,不该只是婉仪。
      “她原是淑仪,后因其父容御史得罪木丞相而遭贬黜,她亦被牵连,由淑仪之尊将为从五品婉仪。”兰碧淡淡解释道。
      绾绡应了一声,也就为对这罪臣之女做太多理会了。目光飘忽,又落在了另一女子身上。由坐席来看,这大约也是一位品级不高的女子,但打扮十分耀眼。明明是素雅的眉目,若是效仿容婉仪或许倒有几分恬静之美,可她却是身着杨妃色海棠上裳,浅碧洋皱散花下裙似是新裁,束着几根五色宫绦。端正梳着双刀髻,珠玉长钗映着闪耀的烛光,灼灼刺目。
      穿的倒是喜庆,很合中秋佳节氛围。绾绡咂了咂嘴,却见那盛装女子一双眼睛不住向前望,可又并未看着皇上,这让她不免有几分生疑。
      “那是廖良人。”兰碧解释道。
      绾绡顿时了然,顺着廖良人的视线望去,果然是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娃。她到险些忘了,廖良人才是敏元公主生母,而今夜,恰巧也是敏元公主满十月,无怪她要穿的这般喜庆。
      宫中规矩,嫔位以下妃嫔不得抚育皇嗣,况且敏元公主乃皇长女,现下宫中唯一的孩子,深受圣宠,据说出世才不过三天便由皇上钦定了封号并赐名为茵。如此尊贵的孩子自然不是廖良人有福能养育的——尽管她二人确是骨肉相连。
      怀抱着公主正与许昭媛说笑的淑妃蓦地察觉到了她的目光,眼风略略一扫,廖良人慌忙低下头去,佯装观赏瓷碗上的木樨福寿纹。
      绾绡暗叹一声,目光越过廖良人总算看到了落荫。她打扮得倒是中规中矩——呃,中规中矩的有些过了。一袭墨绿如意宫装样式简单朴素,琉璃簪挽着一丝不苟的倭堕髻。兴意阑珊的用檀木嵌银箸拨着玉盘中的枣泥卷,神情郁郁。
      也是难为她了,她本就极厌这样的场合,而绾绡今夜又假托身子不爽未与她同来,独留她一人在此寂寥饮酒——若是她知绾绡其实也在场,并躲在了屏风后,不知会做何感想。
      绾绡心念一动,又将视线落回了那清秀的少年身上,唇角微微一弯。
      殷谨繁一身石青蟠龙刻丝常服,以紫金冠束着长发,与那日玉霜亭中并无二样,怎么看都不像他那威严的父皇。此时正与几个嫔妃推杯递盏划拳行令。倒真不枉负了市井野闻间对他的八字评价——言行不端,处事荒诞。绾绡不由的为御书房那堆积压已久的奏折无奈一声叹。大息摊上这样的皇帝,对她谢氏一族来讲,也不知是喜是悲。
      柒昭仪自然是陪同在侧。她原就伤得并不十分重,这十天半月来早好了大半。此时正慵懒的倚在殷谨繁身上,豪迈的举起金樽,仰头一气喝干。
      “好!”殷谨繁击掌,“倒底是阿染,干脆直爽。”语毕还不忘搡了一把左侧的女子,“贵妃怀着身孕倒也罢了,怎茗黛你也不如阿染了。朕记得你酒量可是不差的。”
      淑妃掩面一笑,“臣妾抱着公主呢,若不留神喝多了,失手摔着公主了,皇上可不心疼。”
      一提到敏元,殷谨繁顿生一念,笑道:“不知可否用木箸沾些酒水与她吃呢?”
      淑妃闻言忙伸手格开殷谨繁,抱着敏元公主坐回了自己的席位,“使不得,使不得。敏元可才满十月呢!”
      柒昭仪不屑一笑,“敏元公主可是皇上的女儿,就这般无用么?”
      淑妃敛笑正色道:“孩童怎可饮酒,酒乃伤身之物。”
      柒昭仪偏过头去,不搭理她。倒是贵妃意味不明的笑道:“淑妃好精细。敏元公主不是亲生的还这般细心,若是己出的,只怕还不知怎样呢。”
      这话是在讽刺去年淑妃小产之事。淑妃拿着银勺的手一抖,旋即便又平静下来,也是笑着回道:“其实公主宠再多也无用,倒底是女孩儿,于社稷无功。只盼着贵妃姐姐能早日诞下一位皇子才好呢。”
      柒昭仪一挑眉,“听民间有俗语道酸儿辣女。贵妃娘娘素爱食辣,莫不是个女孩儿吧。”
      贵妃前去夹辣鱼的手讪讪的顿住,面上有愠恼之色一闪而过。不过那只是一瞬间的事,很快便又恢复了惯有的端庄从容,淡然莞尔,“不论是皇上还是公主,终归都是皇家子嗣,总胜过有些妃嫔长日承宠却未替皇家开枝散叶的好。”
      柒昭仪冷笑数声,道:“人生漫漫,凡事必急于一时,您说是吗?姐姐。倒是姐姐怀有身孕,无尚荣耀。妹妹在这里先祝姐姐能诞下一位如敏元公主般雪玉可爱的孩子才好。”
      中秋乃合家团圆之吉日。月色正好,美酒在手,只可惜女人之间不动声色的争斗怎样都不肯停歇,句句言语皆如刀似刃,好好的家宴貌似和气,实则不堪。生生坏了人的兴致。殷谨繁用白银自斟壶倒了杯酒,手指慢慢摩挲着梨花玉杯的浮雕,抬眼望天数星子。
      奈何月圆之夜,星子不多,殷谨繁只好垂下眼来,百般无聊之时却正好对上了太妃的眼眸。
      太妃略一侧首,冲他一招手。
      殷谨繁见状,遂松开了揽在柒昭仪腰间的手,端着梨花杯向太妃走去。
      “给太妃敬酒,愿太妃安康长乐。”
      “坐。”太妃道。
      殷谨繁依言,长舒了口气,坐在太妃身侧。
      “皇儿似乎有心事。”
      “还好,就是心中略有不畅。”
      “歌舞可解忧否?”太妃指着轻弹浅唱的歌舞伎,轻哂道:“凝彩苑顶尖的琵琶女,皇儿满意么?”
      殷谨繁轻蔑斜睨一眼,“不过尔尔。”
      太妃夹了一块水晶龙凤糕,咬了一口。道:“莫非皇儿见过更好的。呵,休得与哀家提你母后。她已逝去,纵使堪称国手,也是妙音难再了。”
      殷谨繁张了张口,却还是摇头不语。他曾翻遍了凝彩苑,都未找到那冷冽如梅的丽人,想来母后忌辰那一夜的仙乐,不过是自己一场离奇的美梦罢了。不然哪来的这般若谪仙降世的女子。
      太妃不动声色的转头,对屏风后的某人施了个眼色,继而道:“听说柒昭仪极擅舞,想来较这些舞姬不知胜了多少吧。”
      殷谨繁想了想,含笑道:“不若太妃昔年。”
      太妃怅然一叹,“哀家久病之身,已是不中用了。既然皇儿有心事。不如请柒昭仪一舞,一来替皇上解忧,二来——也好让哀家见识见识。”
      太妃说这话时声调颇高,柒昭仪自然是听见了。她难以察觉的活动了下右足,面露微窘之色。她足伤虽好,脚骨却尚未完全复原。再舞……怕是有些难。
      但以她那样争强好胜的性子怎会轻易服输,当下收敛神色,扬脸道:“臣妾愿一舞。不知太妃爱什么曲子?”
      太妃似是认真忖度了会,道:“哀家早年甚是喜爱萧地的一支《舞婆娑》,不知柒昭仪会舞么?”
      柒昭仪颔首,吩咐道:“奏乐。”
      “慢着。”太妃忽道:“《舞婆娑》难奏,等闲琵琶伎怕是无法胜任。哀家想举荐一人。”
      柒昭仪轻垂羽睫,“太妃请讲。”
      太妃拍了拍手,“此人您们大多都认得,哀家就不多言了。出来吧。”
      能得太妃举荐的绝非凡辈,除了柒昭仪一脸不屑,旁人皆是屏息凝目,翘首以待。
      只听檀木云纹纨美人屏风后有衣裙窸窣声轻微响起。再接着便是一珊瑚红罗软纱裙裹着的女子款款而来。她身量高挑纤细。乌发松绾,红纱覆面,唯余一双微挑的杏眸与两弯细长的柳眉在外。眉心描着朵精致的三瓣梅,更是衬得她艳丽不可方物。
      众人纷纷揣测这女子是何人,殷谨繁却倒吸了口气,手中玉杯险些失手跌落。原来那一夜,竟不是梦。
      绾绡目光在殷谨繁脸上停留片刻,旋即垂下眼去,盈盈福身,“皇上金安。”略停,又道:“娘娘们千岁。”
      声音听着耳熟,却又想不起是谁。这不怨她们,一个月来谢绾绡几近隐世,柒昭仪才是活耙子。
      太妃带笑看了殷谨繁一眼,对绾绡道:“开始吧。”
      绾绡再度瞥了殷谨繁一眼,目若秋水,楚楚含情。侧身坐下,拨动了第一根弦。
      月光正浓,如流水,如融雪,尽数倾注于红衫女子身上,将那一张侧颜映染出了几分柔和的光晕。几缕青丝垂下,随意散落于耳边,发间虽无半点珠钗簪饰,却更多出了一股出尘的意味。
      信手拨弦,轻拢慢挑。只是初始的几个音便让一旁的琵琶伎面露惭色。殷谨繁不由弯了弯嘴角,是她,必是她无疑。那夜虽酒醉,可他清楚的记着月下红衣美人天籁般的琵琶语。若非是她,又有谁可比拟?音如珠玉,冷冽如水,含情若诉,语可惊天。想来仙乐也不过如此。殷谨繁放下了玉杯,专著听着,笑意更甚。
      《舞婆娑》原出大萧宫庭,曲调欢快,音阶偏高。后渐风靡一时,传遍南北。息地亦有曲谱。绾绡生于萧宫,对此曲自是耳熟能娴,弹奏应心得手。更兼,她在曲中略动了些手脚……息地曲谱虽来源于萧,却有所不同。节奏上比萧稍稍慢了些,若不细听难以觉察。可柒染乃息人出身,自幼习舞所用的必是息谱,如此已成习惯,突然节奏一变,怎会不乱?何况,她足伤未愈……
      曾以擅舞得幸于帝王的柒昭仪因绾绡的谋算而不若昔日之从容,舞步颇有些凝滞,风采不比过往。如此一来,殷谨繁及旁人的瞩目的焦点便理所当然的落在了绾绡身上。柒昭仪虽心下明了,却恨得咬牙也无可奈何。
      “舞婆娑,清影过,月夜芙蓉含露妖。”
      “翩跹来,点水去,恰似仙子凌波行。”
      歌声穿云破月,清亮划过长夜。恍然间让人忆起七月十一那一夜朦胧的美景,翩然如蝶的美人,似霜雪的嗓音唱出的凄厉挽歌。殷谨繁不觉有这种时光倒退,梦境重回的错觉。空灵的歌声所唱的却不再是惋叹死者的哀调,而是轻快欢娱的乐曲。
      烛光摇曳,金玉殿堂灯火通明,与月光相融,映得美人面容仿若就在一尺之间。每一个眼波,每一个颦笑都清晰无比,慑人心魂。声乐戛然而止,余音袅袅不绝,跨越一月时光重现于他眼前的美人放下琵琶,温声道:“臣妾妙心阁贵人谢氏,给皇上献丑了。”
      那只像是抓不住的绯蝶,终于到了伸手可及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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