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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挽留(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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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敞的屋子里,少女沉睡的眉眼似乎在微微的颤抖着,屋子里静悄悄的,就连少女鼻尖浅浅的呼吸都那么清晰。
“迦频!”一声轻微的呓语,少女翻了个身,用手噎住了软被睡得深沉。
荒芜的郊野,冷秋的夜色并没有一丝月光,即使是那样寡凉的夜,天色沉寂得连一颗星子都似看不见,然而,在这样黑压压的夜空下却上演着一幕似同修罗战场的战争。
空气中到处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惨叫声并没有让黑夜中疯狂的男子安静下来,这样无非是让他更加的狂野,黑色的光带着锋利的刃一下下割断他们的脖颈。
夜色就是这样被染上了猩红的色彩,不多片刻,惨叫声止,夜重新归于了平静。
“娜菲,这些事情以后不用来烦我。”男子的声音低低的,似乎带着莫名的愤怒,他眼中狠毒的光似乎要把身后的女子贯穿。
她瑟瑟一抖,缩了缩身子,恭敬的道:“是的,主人。”
他转身离开,双手支开了一道屏障,将那些尸体包裹起来,夜色下看不见那道屏障在逐渐缩小,然而却明显的看见那些腐尸在这个空间不断的消失,似乎是化作了空气里尘埃,将夜色裹卷。
娜菲依旧呆呆的站在原地,心中仍是心有余悸,在她记忆中,夜摩从来都没有开过杀戒,无论是人类,还是同族。她记得他告诉过她,即使是不属于密隐同盟,或者是魔宴同盟,《血族圣典》遵守是不容忽视的,这一切她都牢记着,只是到了这时,他却无情的开了杀戒,什么都顾不得。
她看着他潇洒离去的背影,明明是那么冰冷严酷的眸子,明明是那样的愤怒着,然而就在他转身的刹那,眼中的怒色与狠毒却顷刻间消散殆尽。
夜色,依旧密不透风,似乎在为那些逝去的生命而挽歌。
她转身往古堡走,脚步就这样一深一浅,全然没有了一丝平静。
“谁?”
然而,就在她转身离开的刹那,远处的废墟中隐隐响起了轻微的声音,她转身望着那一片废墟,一动不动,似乎要将那个偷偷躲在暗处的人揪出来。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她缓缓朝着那一片废墟靠近,她决不能让主人的行为被那些自以为是的同盟知晓。
“呵!”有谁轻轻笑了声,娜菲脚步一跋,箭梭般疾奔过去,然而抓住的只是一角风声。
她瞬间呆滞,不可思议的僵滞的原处,明明是那么近的距离,她甚至可以感觉得到那个人的气息,然而就在刹那的时间,他却如捕风捉影般,连离开的身影都没来得及看清,哪怕是一个残影。
这个人的力量绝不在主人之下。
她平息的脉搏开始跳动起来,血脉似乎被充盈了,森森的像是要爆裂开。
翌日的晨光如一只画笔静静的将这一片夜色涂抹上鲜亮的色彩,宽敞的屋子里夜摩安静的站在白色的大床边,可以融化一切的目光默默凝视着床上熟睡的少女,就是这样的动作,他不知重复了多少个日日夜夜。
这一夜,他始终如一,即使少女嘴里呼唤的名字不是他,即使少女呼唤了那个人千遍万遍,他如既往的静静站着,安静的等她醒来。
“唔——”少女似乎是睡醒了,朦朦胧胧的打了个呵欠,“迦频,几点了?”她从床上坐起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再茫然的环视了一眼屋子,丝毫没有主意到床边的男子那亘古不变的温柔里多了一种怒色。
“迦频。”没有人回答她,屋子里始终那么安静,她困惑的眨眨眼,从男子身上一扫而过,然而就在她再次呼唤那个名字前却生生的怔住了。
刹那间的呆滞,她缓缓转过头凝视着他,他就站在自己的眼前,英俊的轮廓,潇洒的五官,分明的棱角,可是他却不是迦频。
她吐出一口气,深深的,沉默过后却是不动声色的穿了外套朝着门外走,她对他视而不见。
“萱萱!”沉在心底的怒色缓缓升腾,他却极力的压在心中,低低道:“莫非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我了么?”哪怕一点点。
“我们之间无非是你认错了,无非是我真的忘了?”司徒萱止住脚步,语色平淡如静水,“如果是过去了的事就让它忘记了不好么?何况——”她轻轻呼出一口气,仿似用了许多力气,“我不会平白无故忘记一些事情。”除非是那些事情她刻意的想要遗忘。
心头狠狠一抽,夜摩悲痛得无以复加,果然她还是一如既往的残酷呢?
身子微微一踉,夜摩瞬间来到司徒萱身前,逮住她手腕,“你知道等待一千年的滋味么?”手腕被制住,她想要挣扎,却被他的话怔得生生动弹不了,他不给她机会反驳,继续道:“从你醒过来,他离开你不过是几天的时间,你便为他疯狂,那我呢?我等了你一千年,不,或许不止这么久,你知道这些日子我是怎么过来的么?”
屋子里沉默了下来,夜摩就这样紧紧的抓着她手腕,他们只留着一个拥抱的距离,四目相对,一个炙热若火,一个却冰冷若冰。这么久的时间,他对她的思念愈发的深,而她却对他的感情愈发淡忘,甚至连一个小小的角落都不肯给他。
“你怕是真的认错人了,我想,我并没有你说的那么长寿。”她冷冷的挣脱开,一步步朝着大门走去,却有那么一刹那的时间她动容了,她想,若是他再霸道一点点,或许她会留下来。
“我们毕竟是同族,黑暗中的世界除了同族没有人可以理解你。”他声色朗朗,竟有些激动起来,他不知道她连那个盒子都可以舍弃,他还有什么东西可以让她留下来。
他要的并不多,只是希望她可以留下来而已。
“嗬!”她忽而笑了起来,扬起的唇角在昏暗的灯光下森森的,冷冷的,“我和你不一样。”她的话依旧平淡,忽而转身走向那厚沉的帷帐,嘲讽一笑,“看到了么?”
帐幔被狠狠的扯开,屋外的光瞬间涌进来,将屋子照了个通透,晨光带着微微的余温静静的从司徒萱的头顶一直洒到脚底。
她站在阳光里,静静凝望着那个黑暗之外的世界,湛蓝如洗的天空,自由翱翔的鸟儿,被风吹红了的枫树林,那一切都与黑暗无关,她想要告诉他,她不是只活在黑暗中的。
又是一阵沉默,她脸上的笑容顿然一滞,忽然想起了什么,飞快的转过头来,阳光将他泄了一身,他就这样孤注一掷的陪着她站在阳光中,一动不动。
她吓呆了,手足无措的将他扑倒在阴影里,“你疯了,你疯了么?”
单手一挥,半边帐幔被飞快的关上,她恶狠狠的看着他,连忙查探他身上的伤势,她记得,很久以前,迦频为了她走进阳光里,只是短暂的几秒,全身的皮肤都缓缓的开始蜕变,似乎被蒙上了一层死灰。
“呵呵!”夜摩失笑起来,神情的凝视着趴在身上替自己检查伤势的司徒萱,她眼中的担忧与慌乱绝不是装出来的,她是在乎他的,尽管她口口声声排斥着他。
这样就够了,她心中不是完全没有自己的。
司徒萱被一阵低低舒缓的笑声惊醒,镇定下来时,她眼中的悔意稳稳落在那幽蓝色的眸子里,那样幽蓝的瞳,仿似化开一滴便是整片天空,就如屋外的天空般,那么明亮耀眼。
“你。”她的话断断续续,从他身上猛然弹起,“你这个,你这个无耻之徒,怎么,怎么可以骗我……”她的嗓音愈发的低,心中像是被锣鼓敲响,一下下撞在她心尖。
夜摩笑得更甚,单手撑地,飞快的站起来,他轻轻拍着身上的灰尘,开心得犹如一个得到糖果的孩子,“萱萱,你心里还是在乎我的。”他低低道,眼中氲着自信。
“才不是!”她连忙反驳,眼中闪烁着一丝异样,“我只是不想背上杀人的罪名,所以你想要活下去就不可以惹怒我,否则——”她愈发的没底气,心里跳得犹如小鹿乱撞。
“否则什么?”他咄咄逼人,上前一步,不给她一丝喘息的机会。
看着他紧逼着自己,司徒萱头脑里忽然懵了,退也不是,进也不是,这分明是乖乖少女遇见了无耻之徒的翻版嘛?
“萱——”他叫她的名字将她往怀里拉,话还未说完,便被一股力道狠狠击在胸口。
“咳——”他捂着胸口步伐不稳的退了一步,似乎有些疲倦,竟微微的低下了头。
“你受伤了?”司徒萱知道自己并没有用尽全力,甚至连昨夜的力道都不及,她质疑的看着他,直到看到他眼中的那丝疲惫。
莫非他昨夜受的伤还没好,或是刚刚那束光伤了他,否则凭着她刚刚那一掌他根本不会受伤,他的力量绝不在迦频之下,这是她素来敏感的直觉。
“我——”他咽下了喉头的血,微微一笑,道:“留下来,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