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君惜》花梵

12、盗画2

　　“染染？” 站在门外的沐瑜封停顿了几秒，又轻唤着敲了房门数下。

　　他向来了解我。在一般时日里，不赖到夜半三更，我是绝对不会就寝的。

　　“等会儿，这就来。”沉默了一会儿，我终还是出声应了。

　　心下思量着，这事情还是和他说开了的好。多个人商量，终究多份保障。如果真出了什么岔子，天塌了，至少也不用我这标准米虫去顶。

　　深呼了一口气，放下手中的杯子，缓步走到门前，打开。

　　院子同我回来时一样，漆黑一片。没有月亮，只有沐瑜封的一袭白衣在微弱星光地折射下柔柔地亮着，他有些担心地在黑暗中望着我，目光清澈。

　　“怎么这么久才应声？我还以为你出事了。”小沐立在门前凝视了我半晌，终确定似乎没有什么问题，才松了口气地微笑道。

　　“呵，在这天下第一庄里能出什么事？”

　　我双手拉着门框的两边，堵在门口，有意无意地挡住他的视线。

　　“话不能那么说，最近袭击我的人越来越多，单就这山庄里，就不知潜伏了多少隐秘的敌人。今日你与我同进同出，那群人可都是看在眼里的。只要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抓你可比抓我容易得多了。要是你真出了什么差错，冬冥秋魅和司徒前辈还不定怎么折腾我呢！”

　　他一脸无奈地皱皱鼻子，摸了摸鼻尖继续道：“刚才与庄主在前堂说着话，便听见山庄里一片喧哗。一问才知是遭贼了。这不，一刻也不敢耽搁地急巴巴赶回来，就为了你这捧着怕碎了，含着怕化了的小祖宗。”

　　我失笑。

　　这人怎么这么别扭，关心就关心，非要说这么一大篇话来拐弯抹角么？

　　探头左右看了看，确定两边走廊里并无什么人，其他屋子也都沉寂着。我方才放开门框上的手，侧身道：“沐沐，你先进屋，我跟你说件事儿。”

　　他困惑地看我一眼，迟疑了下，举步入了屋子。

　　小心翼翼地合上屋门，才刚转身，便见小沐半是惊疑半是责备地蹙眉看着我，扬起下颚意有所指的比比床上。

　　我并不着急解释，径自回身坐在桌子旁，继续喝茶，随带也给他倒了杯。

　　“你别告诉我，你床上躺着的这位姑娘就是刚才山庄里大肆搜捕的窃贼。”他这话可是肯定句，绝对不是问句。真是聪明的孩子，我连解释的口舌都不用费了呵。

　　我点点头承认，不是顶在意他责备的目光。

　　“我离开的时跟你说了那么多，你怎么还是这么不乖得到处惹事。”沐瑜封的口气有些急，显是生气了。

　　“我也没有到处乱走呀。”

　　我忙可怜兮兮地摆出苦脸，心下当即打定了主意，一定要把事实扭曲！把真相掩盖！要不今后这几天可有得我受了。

　　“谁让你去了那么久都没回来，最近偷袭的事情又那么多，我担心你嘛。所以就在院子里站着等了一会儿，谁想得就这么站着也能招来无妄之灾。她那么生生地撞过来，还要挟我。我不出手，难道等着她把我砍了？”

　　不管三七二十一，能推卸的就推卸掉，能编造的就尽力编造，怎么也不能让他知道我已经出去瞎逛了大半夜了。再说，那女子的的确确是在我门前撞到的，前前后后的算下来，倒也不怕在她那厢漏了口风。

　　“真的？”

　　小沐怀疑地瞅着我，显然不太相信我的说辞。莫非真是我平日里太没信用了？

　　“当然！”非常用力地点头，我信誓旦旦，一脸真诚。

　　“今日姑且信你。下回别再傻傻地跑出去了，不是每回都有这般好运气的，知道吗？”我家小沐，脸板起来的时候比我娘亲还可怕。。。

　　“恩！恩！”继续非常用力地点头，保持真诚。

　　“现下呢？”他看了眼床上药性未解的女子，侧头问我。

　　“恩，刚才呀。。。” 喝了口茶，我细细碎碎地开始交代刚才发生的事情。当然，为了未来的幸福生活和生命安全，我省略了恶意调戏的部分，强调了能屈能伸，聪慧灵敏的部分。这前前后后一遍下来，又是一柱香的功夫过去了。

　　听过我的陈述，沐瑜封哭笑不地：“照这么说，明日里必定会有不少人来跟我打听你夜会情人的事情喽？”

　　“那倒不一定，他们顶多私下交换交换意见，还不敢随随便便地来问你。毕竟这也不是什么十分见得人的事情。”沉吟了片刻，我又继续说道：“实际上，可以跟那些人说她是我的妻子，今日晚时才到山庄里来寻我的。这样，也就不存在什么败坏风气的问题了。何况我本就是女子，这几天与她同住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为何不明天就让她离去？这姑娘在山庄里多待一日就多一分危险。她会出什么事我不管，怕就怕到时候出了事情你我都脱不了干系。”小沐抬眸反问，极不高兴我这引火上身的行为。

　　叹了口气，心下郁闷。我也不想惹这事情的，无奈都做到一半了，怎么得也要继续做完才是吧？

　　“我本也想等明日让双侍送来衣服以后便让她离去。后又思量着，今晚山庄被盗，庄中之人必会多加注意陌生的访客和匆忙离开的人。与其让她冒着被抓到的风险离开，何不找个光明正大地借口让她待下？等过了风头再送走比较妥当些。”

　　“好吧。”沉默许久,小沐终于是妥协了，无奈至极地伸手，对准我的脑袋就是一阵习惯性的蹂躏。

　　无语。。

　　“他们没看到你的脸吧？”突然，我又想起了什么，忙转头问床上的女子。

　　“没有。”

　　她似乎已经恢复了一些力气，改躺为坐，膝上盖着锦被。神色有些奇怪地盯着小沐发愣，似是激动，惊喜，怅然，不知所措，仰慕或苦涩？

　　怎么？老情人？

　　我询问地瞥着左手边坐着的小沐。

　　平日里见这家伙都是一幅洁身自好的模样，没想到也有这些满山满谷的风流债呀。不过随手救个人都能遇到旧红颜？俗话说的好，人不风流枉少年。原来连小沐这般看似情感纯洁的人也不能例外。

　　我小鄙视了小沐一眼。

　　沐瑜封显然也注意到了女子奇怪的神色，一脸委屈地回望我。意思是，他也不清楚到底那女子是怎么了。

　　“公子，公子可是玉面神医沐先生？”看那女子的神色，双目盈泪，激动不已。如不是因为没有完全恢复力气和那身不得体的衣服，恐怕早已冲到桌前。

　　小沐颔首，迟疑地问道：“姑娘你是。。。。？”

　　“我，我，我是。。。”那女子窒了窒，怯怯地嗫嚅了半晌，咧嘴苦笑道：“前年我家乡遭了灾祸，先生路过为村人看诊时，曾在我家寄住过一个半月。”

　　哦。。。又是一暗恋的心碎之人。

　　小沐这家伙可真是一大祸害，上至武林高手，下至乡村民女，他都给毫不客气地男女通吃了。不知道现在男女分配很困难么？不知道现在打光棍的好同志还很多么？居然好意思一个人占那么多份儿。

　　瞄他。心下暗衬，这小子八成连人家叫什么都不知道。

　　果然，小沐有些茫然地坐了好一会儿，方才恍然笑道：“你是曾婆婆的孙女？”

　　绝倒，敢情他想了半天，还是不知道人家叫什么。光知道人家是某婆婆的孙女了。

　　“是。”那女子极认命地轻轻点头，没什么想望地惆怅道：“小女子姓曾名谣。”

　　沐瑜封装傻，刻意忽略了她脸上的苦涩，继续微笑：“不知曾婆婆近来如何？上次承蒙你们祖孙二人的照顾，叨扰多时，也未加多谢。谁想会在这地方相遇，也算是有缘。”

　　是孽缘吧- -！！瞧人家小姑娘都快哭了。

　　说到那曾婆婆，女子脸上的哭意愈加明显了。她咬了咬唇，一滴泪就那么划下来，陨落在锦被上，化开。

　　“婆婆她，婆婆她快不行了！”说着，更是泪如泉涌。

　　一时间，我和小沐都有些慌。面对哭泣的人，他和我一般，半点主意也没有。

　　“姑娘。。。”久久，小沐终在我目光地胁迫下喏喏地开了口，“姑娘还请节哀。在下斗胆问一声，今日姑娘冒险进庄一事可与婆婆的病有关？”

　　女子抬首，横袖擦了擦双眸，好不容易才控制住情绪。颔首应声：“今日进庄本也就做了玉石俱焚的打算，谁知得幸遇到。。。”她看了我一眼，继续道：“我只是想在婆婆去世前拿到她最希望看到的东西。更何况那本就是我家婆婆的心爱之物，算不得偷抢，要真追究起来，这云顶山庄才是真正的盗贼！”

　　听她如此说来，我倒是对那幅曾经惊鸿一瞥的工笔仕女图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到底是怎样的一副画？有着如此之大的魅力，引得众人趋之若骛。

　　莫非。。。这画后真有玄机不成？

　　继续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