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的第八年》江流若隐

8、最痛的日子

　　秦风看着他单薄的背影，一时间心里百感交集，这么一个好看的人，面上言笑晏晏，春光靓丽，和他一起就像沐浴着暖暖清风，可是交往深了，才知道他里面的寒冰彻骨原来自己从遇到他之前就已经喜欢上的笑容，那种清风般出尘脱俗的笑容，就是源自于他的骨髓，现在好了，自己恋上的毒花，现在已经结出了毒果，只有自己去承受
　　“柏晓铭，”秦风快步拉住他，艰难的思考一番，皱着眉说，“我我并不是想要伤害你，这样好不好，我们只是过去登记一下，低调地，只是摆个酒席就好了只要不在媒体上曝光，就不会对你有影响了，好不好？”
　　天，他在说什么？！秦风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他说出来的话，这是没有经过大脑就说出来的吧？虽然他平时为人低调谦和，但是他好歹是堂堂正正的男人，自尊心什么的还是有的好不好？什么都不要地求着和他结婚，这些话从秦风嘴里说出来，就好像是秦风死缠烂打要和人家结婚，不要脸不要面的，就是没有没有身份的二奶、小三也没有他来得憋屈。
　　柏晓铭也被秦风的话镇住了，感动到有点手足无措，只是张着嘴巴直直地看着秦风，反应过来的时候，只是低下来，用眨眼睛来掩饰他想哭的冲动
　　“秦风你放手”
　　然而，美人的心终究是冷漠的。面对秦风让人心疼的请求，他只是用这句话来回应。
　　“放手？你只有这句话对我说了吗？”秦风痛心地问。
　　“秦风，你不要这样好不好！你明明就不是这样的人，你为什么，为什么要为我做到这样？！”柏晓铭的情绪已经崩溃，他怎么甩都甩不开秦风的手，每一次他要走，这个人都是这样紧紧抓住他，甚至抓的他生疼
　　“柏晓铭，我是怎样，我是怎样的人你真的清楚吗为了你，为了你我连尊严都可以不要了，怎么样就算你在我心里是排第二，我也为你做到这个地步了，你该满足了吧？我呢？我不贪心，我只是想要平等地，事业在你心里是第一，那我第二总可以了吧？现在我们瞒着别人悄悄结婚，就不会影响到你的事业了，这样还不可以吗？一定要分手吗”
　　“秦风——你为什么还不明白！”
　　“你要我明白什么！你全部说出来好不好！！！”秦风大吼。
　　“我要跟你分手，是因为我受不了你和你的父母把我当成一个女人！！！我是一个独立的，有尊严有想法的实实在在的男人！因为我的事业就是我的尊严就是我自己，我做不到放下事业不是因为我有多爱它，而是我无法变成没有工作的人要百分之百地依赖你！！！我是谁，我是柏晓铭，我只能是电视上那样的，多才多艺的，笑容自由自在的柏晓铭，失去了那份事业，我就无法再拥有那种自信那样子笑你当初喜欢我的是什么？除了这幅好看的皮相，不就是我骨子里的潇洒和坚强嘛离了我的事业，我就什么都不是，变得像一个女人一样，过度依赖男人，爱唠叨、胡思乱想、嫉妒、斤斤计较，最后不可避免地年老色衰，我不想要那样！我拜托你，千万不要跟我说什么我变成什么样子你都会一样地爱我，只有傻瓜才会相信的”
　　“我说我会爱你一辈子，你都不相信，这个世界，真的是那么现实的吗？你就是离不了明星的光环，你就是要花大笔的钱，就是要所有人捧着你，这样你才过得舒服才能自信是吗？”
　　“秦风，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样定义它，但是我不觉得这是现实。能够存在这个世界上的都有他的道理，但是很多道理是并不都是那么直观那么积极的是的，我就是需要我现在的光环，你说我拜金也好虚荣也好，可是你不能否认我就是依附在这光环之上的存在，你以为你喜欢的是我的什么，当真是纯洁善良？没有足够的资本支持，没有立足之地，一个人只会想着怎么赚钱怎么巴结人，怎么达得到你心目中的纯洁善良你真的看清楚我了吗？你到底喜欢我的什么？还是，连你你自己也不清楚？”
　　“你”秦风气得简直说不出话。
　　“秦风，你真的好糊涂呢我是不相信你说的无论我变成怎样你都会爱我一辈子，就像你不相信在我心里你才是第一事业第二，不是吗？我说过了，没有了这份事业，我不再是我，我没有自信你还会爱我爱情和事业，失去一个总比同时失去两个好吧？秦风，原谅我。”
　　柏晓铭说完这一番话，相当于划清了界线。他觉得自己终于能狠下心来分手了，他终于能漂漂亮亮地完成这个任务了，他该留下一个回忆的笑容转头走了，可是手还被秦风抓着，力道有增无减，让他很难堪。
　　“你放手！！！”
　　“我不放！！！”秦风好像破罐子破摔，发怒着，根本没有理由。他不甘心，他一直以为自己养着的柏晓铭是一只纯真可爱的兔子，到他跑起来时才知道他是一只雪狐，自己傻傻地把他当成兔子爱了很多年很多年，可是还是无论如何也放不开。
　　“秦风！！！”在拉扯中柏晓铭的脸已经失去了漂亮的表情，他开始发怒了，“该说的我都说清楚了，你还想怎么样？！不要觉得我欠你的，秦风，你连跟我谈平等的资格都没有！这么多年你是把我伺候的很好，可是这就是你所谓的爱么？你知不知道你的爱很疯狂有时候让我很害怕！平等？你要跟我平等你就要每晚洗干净了张开双腿在床上等我上你，连续四年，至少四年不间断，你才能还得清我的！秦风，我是一个男人，可是你常常意识不到，就连对我好，无微不至的照顾也是宠爱一个女人一样秦风，真的够了，别再这样了，爱着你的时候这些都没什么，可是分手了你就不要让我拿出来说了好吗？”
　　秦风眼睛本来就发红，听到这些，放开柏晓铭，不可抑制地，眼泪大滴大滴地流下来。
　　“你、你什么意思？你是说你跟我在一起根本就不是自愿的吗？”
　　柏晓铭看着他，觉得他真的是问了一个很蠢很蠢的问题，皱着眉，终于也忍不住哭了，泪滴从他白净的脸颊滑落，慢慢说，“不是你拷了我一天一夜，我才答应的吗？”
　　秦风瞪大了泛着泪水的眼睛，哆哆嗦嗦问，“那，那四年前呢，那时候，那时候我没有逼你了啊”
　　柏晓铭任由苍白的泪聚集在他的下巴，一会儿它们承载不住重量又滴落到地上他扬起侧脸，最后一笑，“够了，秦风 。”

　　残破的笑颜被一道门截去了。
　　这就是秦风对这场分手的最后的印象。
　　那道门一关，就关走了陪伴他近八年的音容笑貌，他的亲切，他的狂放，他的慰藉，他的希望，他的念想，他的所有，连着他的世界，一起关住了。
　　撕裂般的痛楚从心脏散发开来，秦风沿着柏晓铭的房门跌落下来，只觉得世界都坍塌了。
　　分手是什么？
　　对秦风来说，分手就是把他送进戒毒所去戒掉柏晓铭的毒。戒毒所里面是什么景象？白色的高墙，方方直直的门槛和窗户，一个房间放置着一张憔悴又疲惫的脸庞，下一个房间，就是歇斯底里的吼叫和疯子般的乱闯乱撞这，就是他内心的写照。
　　这样的结局究竟算什么呢？他自嘲着，拖着麻木的身子一个人回到市区里的家。
　　慢慢地拿出钥匙，挤了半天还是没有挤进去，他大力地一踹，铝合金门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隔壁邻居探出个脑袋，走廊上的人转身，刚刚上完这层楼梯的又挪下一步，纷纷盯住他。
　　秦风也恼火地回看他们一眼，看什么看，没见过失恋的么？该死的，这个钥匙怎么塞不进去？塞进去怎么又开不了？！见鬼了，柏晓铭不要我了，你还想不让我进去？！你是老子买的！
　　他大力一扭，清脆的啵一声，钥匙断了，一看，根本就不是这个钥匙，他拿错了。
　　这就叫做祸不单行么？还有什么更衰的事么？
　　秦风一边抱怨一边从裤兜里掏出手机，“喂我要修锁的的是，找个开锁的，不，先找个能开门的什么？我的门坏了，我不是小偷都说了我不是小偷了，你听不懂啊？找警察？操，我就是警察！！！”
　　秦风大吼，手机揣进兜里，靠着门坐在地上。
　　老天爷，我只是没了柏晓铭，怎么好像没了全世界一样？你怎么可以这样子对我想我从小到大该做什么就做什么，规规矩矩本本分分，还凭着自己的努力当了个人民警察帮你维持治安，谈个恋爱也是真心真意半分不假，你怎么就这样子回报我？！！！柏晓铭是什么，是明星，是大腕，披星戴月，美仪天下，他那么好我是高攀不上他了好吗，你让我回做一个正常人吧，就普普通通的正常人就好了老天爷，你好狠的心啊，这么多年的付出，这么多年的期望，就是家人一样对待他，结果只换得一句“不要再把我当成女人！”，这是造的什么孽
　　已经着了魔的秦风现在神志不清地跟老天爷对话，老天没有回他任何一句，他也能爆出一大堆。
　　这是失恋的第一天。
　　自从那天风尘仆仆的从柏晓铭别墅回来，已经过去好多天了，新年长假也早就过了，秦风还是窝在房子里，基本上就没出过门。
　　嘟嘟嘟秦风手机响了。
　　秦风在被窝里睡得正舒服，压根儿就听不见，可是这个电话像追魂似的，一直响个不停，嘟嘟嘟终于把秦风这座大山震醒了。
　　他眼睛也懒得张开，拿起手机就“喂——”。
　　电话那头咕咕唧唧说了半天，他才朦朦胧胧地张开眼睛，“啊，什么？上班？哎哟，你瞧我这记性，我还以为放着假呢我现在状态还调整不过来，这样吧，你先帮我请几天假吧，恩恩好，行行行，回头再请你吃饭，嗯，就这样啊。”
　　挂了电话，他从床上坐起来，头发蓬乱胡渣乱颤，眼角无精打采，好像刚从垃圾堆里睡醒。大手随便撸了撸头发，慢慢起身，拉开书桌前的椅子，沉重地坐下来。
　　桌子上是一份摆放整齐的标准A4纸文件，上面是醒目的四个大字：辞职申请。
　　看到它们的时候，秦风的心就像变成巨石一样沉重。警察啊，还是重案队队长，自己努力奋斗了多长的时间才得到它，又有多长的时间自己一直沉浸在这样的骄傲里，受过那么多的伤，抓过那么多犯人，那么多那么多的充实感，现在，现在就要失去了么？他痛苦地闭上眼睛，辞职，必须辞职！自从和柏晓铭分手以来，自己的心就一直混乱不堪，好像做了一场很长很长很长的梦，梦醒来，所有的事都是假的，只有头一直疼，浑身还在梦里的状态，可是看看日历，没错啊，就是梦里的时间啊！再看看自己处的地方，看看自己的亲朋好友，他们也和梦里一样变旧了，变老了，很符合嘛，他们像梦里一样过得很好唯独不一样的是，他们里面没有一个叫做柏晓铭的。柏晓铭？是谁？是电视主持人吗？
　　秦风，够了！！！
　　他一拳捶在辞职申请书上，对自己大吼。还要还要在这个人身上花多少时间？八年，还不够吗？只要一提到他，一想起他，心就是乱的，这样的人，为了一点感情就心思混乱的人，有什么资格当警队队长？不止自己手上的工作受阻，更重要的是，他带领着一队优秀的警员，他不能拖累他们如果是在执行任务，他的分神就可能让队员陷入危险，这是无论如何无论如何都不能发生的！！！四年前的事情，决不能再发生一遍！所以，他只有选择退出，用一辈子的时间来反省过错
　　他的脸上泛起苦涩的笑容，呵，什么时候，我秦风居然变成一个多余的人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