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庆帝姬》阿呆我爱你

11、完颜宗赞

　　北戎，上京郊外。月亮隐在云层之后，投下朦朦胧胧的影子。几个身着素服的人坐在屋中，低声说着话。不知道说了多久，提着灯笼的家奴出现在小院中，几个人跟在他身后，进到屋中。屋内的人起身行了个大礼，为首的人在主位上坐下：“起来吧。”
　　小院中，奴仆推来一辆小车，用白布盖着，隐约散发出一股腐臭味。屋内人面色围边，互相交换了视线，目光中透露出了相同的推测。
　　主位上的人面色凝重：“以为她会派人去接应，谁知道竟然全是逃兵。我实在小看她了。”
　　左手边一名白须老者点点头，语带不屑：“名为逃兵，实则死士。完颜宗赞野心不小。”
　　“只是逃兵也就算了。”主位上的人又道，“西军自她接手后前后战死三万余人，朕现在担心，这三万人到底有多少是真死，到底有多少留在暗处。”
　　右边一名中年男子道：“此人留不得了。”
　　主位上的人沉思片刻：“杀了她，怎么处置西军？”
　　这人面色不变，平静的做了个刀切的动作：“分而食之。”
　　座上人纷纷点头：“此计可行。”
　　完颜宗赞不同意收编的说辞是太宗生前一语，名不正则言不顺，完颜晟不能堂而皇之的以“违逆”之名杀她。但如果缓慢蚕食，以别的名由“借用”西军，完颜宗赞也无话可说。西军如果抗命，那他就有了剿灭西军的借口。
　　完颜晟仍然在沉思，许久才开口问白须老者：“原王怎么看？”
　　老者道：“完颜宗赞不可妄动，先看看西军的反应。”
　　完颜晟点头：“正合我意。”

　　塞外。陈传与诸位将领别过，大家各奔东西。北戎将有大变，然而他们对此一无所知。

　　三日后，上京。
　　榻上的人悠悠转醒。屋外下着小雨，锦帽貂裘的孩童正在庭院中挥着木刀，身后跟着一脸心惊胆战的家奴。
　　“世子，世子，世子您快回屋吧，淋了雨生病了可怎么办。”
　　“阿鲁补。”
　　屋外的孩童看向她，笑逐颜开，乌溜溜的眼珠泛着光：“父王。”
　　“过来。”
　　完颜亮跑过去，拿着刀向她比划着最近所学的招式：“父王你看，阿鲁补都练会了。”
　　完颜宗赞蹲下身，拿衣袖帮他擦掉脸上的雨水：“先生还教了什么？”
　　“许先生还教了我诗。等娘亲回来，我就念诗给娘亲听。”
　　擦着脸的手稍微顿了顿，而后帮他把松掉的帽子戴正：“娘亲不会回来了。”
　　完颜亮疑惑的看着她：“为什么？娘亲临走时告诉过我，她很快就会回来。”
　　完颜宗赞并不回答，问他：“先生都教了你什么诗？念给父王听。”
　　完颜亮便用齐语念：“黄鹄一远别，千里顾徘徊。胡马失其群，思心常依依。”（注）”想了想，用北戎语问完颜宗赞，“父王，娘亲是不是死了。”

　　【完颜宗赞！】
　　迎面而来是初春的寒风，刮在她脸上，仿佛刀割。

　　“对，她死了。”完颜宗赞说。
　　完颜亮的眼睛霎时暗淡下去，低头不语。好久，他抬头握拳，仿佛立誓般语气坚决的告诉她：“父王不要怕，以后阿鲁补陪您去杀敌人。没有娘亲，还有阿鲁补。”
　　原本没有表情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完颜宗赞摸了摸他的头：“继续去练吧。衣服湿了就去换，父王一会儿再来查看你的功课。”
　　完颜亮领命，重新回到小院中。木刀挥舞，小小的脸是故作的坚毅，透着七分稚气。完颜宗赞看了他一阵，发现他其实很像那个人。
　　“王爷。”院子角落出现一个面生的男人，“陛下宣您进宫。”

　　陈传在翻阅完颜宗赞的资料。资料中记载，完颜宗赞有一养子，今年六岁，北戎名完颜阿鲁补，汉名完颜亮。至于从何处收养，何时收养，则无人知晓。陈传又陆陆续续翻了一遍，都是他烂熟于心的东西，都没多大用。陈传翻了一阵就放在一边，走出帐篷。他们走得慢，不过离嘉峪关也不远了。赵从珂一路上丝毫没有逃走的意思，但他仍是嘱咐众人提高警惕。
　　如今的时节，齐国已经是谷雨。北戎没有这个节气，倒是几天后有个寒食节。

　　上京。
　　百余人组成的队伍带着完颜宗赞往皇宫的方向走，到了宫门前，远远就看到了同样人数簇拥的韩王完颜宗望。韩王是太宗第五子，长完颜宗赞三十五岁，已是花甲之年，双鬓也全白了。两个人远远打了个招呼，同往内宫走。
　　北戎太祖初称帝时，军队都是从众部落召集而来，其首领多是北戎贵族。当时的国家大事都需经过贵族议会表决同意，议会始终制约王权。太宗在位时，耗费了数十年的时间，着手改革贵族议会制。他将兵马大权从中剥离出来，仿效汉制设立了兵马司，最高指挥为都元帅，其下分左右兵马元帅，西军不在其列，直接归属太宗。完颜宗望曾是右帅，完颜晟继位后他自请离职。如今右元帅是原王完颜宗翰，太宗之兄、太祖第七子。
　　两路人走到了内殿前的广场上，护卫便退了下去，只留完颜宗赞和韩王。两人默不作声的走了一阵，韩王叹了口气：“辛苦你了。”
　　完颜宗赞问他：“韩王也被软禁了？”
　　“比你好一些。”手中无兵权，完颜晟对他也就不那么忌惮。只是韩王府外监视的人不少，完颜晟还是怕他跟完颜宗赞联合起来。
　　完颜宗赞母亲早逝，幼时太宗将她交给韩王，跟随韩王的子女们一起长大。完颜宗赞本身不存在争夺帝位的能力，因为她始终是个女人。要是她只是一人，完颜晟对她不会如此提防。坏就坏在她跟韩王太亲。
　　“最近身体还好？”韩王问她。
　　完颜宗赞点头。
　　“沙虎那孩子，总念着你家阿鲁补，问我什么时候能去找他比箭。”
　　转眼间已到殿前石阶下，韩王再不说话，两人并肩进到殿内。

　　注：诗出《苏武诗四首》（其三），东汉无名氏所著。

作者有话说

　　依然是无话可说。